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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才停止了下坠的趋势,宗政无瑕在龙天澈的怀里缓缓张开眼睛。
“别看!”龙天澈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接着他的手将她的头按回胸前。
“我们——还没脱离险境吧!”即使趴在他胸前,也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但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脚下悬空的感觉清楚的让她知道这一点。
“恩!”
“我们现在哪?”她悄悄的侧头想看看周围。
“听话!”他按住她扭动的脑袋说:“闭上眼睛,没有我的允许前,记住不要张开眼!”
“好!”现在的境地,宗正无瑕只有择相信他。
“抱紧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他又说。
“恩!”她紧紧环住他的颈项,合眼靠在他肩窝。感觉身体腾空,呼啸的风割得脸颊生疼,她于是将整个脸埋进他的衣领。
突然,他们撞击到什么东西而停了下来,只听得龙天澈闷哼了一声,她想问他发生什么事,却被接下来的连串下滑和撞击、滚动打乱。
又不知道滚了多久,一切终于平静了下来。龙天澈说:“可以睁眼睛了!”
宗政无瑕在他怀里抬头,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他泛着汗珠的颈项,再来是紧闭着双眼的脸庞,听到他急促的呼吸,还有他喷在脸上的气息。她抚着狂跳的心口,庆幸地说:“我们还活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还能平安无事,能不能算是奇迹?
他说:“应该庆幸山壁上那棵树救了我们!”
宗政无瑕仰头往他身后的石壁上望去。在高高的,距此最少有十丈开外的斜上方,有一棵看上去没什么叶子的树从崖壁上横长出来,树的下方是笔直如削的峭壁,再下面是几十丈深的深涧,淙淙的流水声从下面传来,仿佛还有回音。而从他们的位置往上垂直方向,却是斜斜的陡壁,壁上凹凸不平,攀附着藤蔓和杂草,上面还有重物滑过的痕迹延伸到他们身下,有些小碎石此刻还陆续从山壁上滚落。
望着石壁上尖锐的石棱和荆棘,她看了看自己,除了手臂被划伤几处之外,身上其它地方安然无损,再看看龙天澈,他手臂上的衣裳全被山石和荆棘割破,裸露在外的皮肤正往外冒着血珠儿,她又往他背后看去,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涌了上来——龙天澈的背后一片血肉模糊,破碎的衣袍上斑斑血迹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血还是刺客留下来的血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舍命救她?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问这样的傻问题,可她就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因为你是我的妻!”本来紧闭着的眼睛睁开来,龙天澈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让宗政无瑕看得鼻子直泛酸。见她眼泪在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于是他低头吻落了她挂在睫上的晶莹。
“澈——”更多的热气涌上眼眶,宗政无瑕吸了吸鼻子。
“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他笑,没有见过一个掉下万丈悬崖还像他这么平静的人!
“你要是不介意,我以后都这么叫你,一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不介意!”他怎么会介意呢?
“那我们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有王妃风范了!”她伸出尾指“来,我们拉钩!”
“好!”龙天澈欣然伸出手和她拉钩。
“一百年不变哦!”调皮的对他眨眼,接着她站了起来。“你休息下,我看看有没有路可以走出去!”
龙天澈坐在原地没有动,在她背向他时,目光移向自己的右大腿,那里插着一支飞镖,伤口处有一圈黑色已经扩散开。不知道今天策划这场闹剧的是谁?宫里那女人?他的岳父宗政元?还是国丈柳成?
其实是谁都不重要了,坠崖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急奔而来的兄长,他脸上焦急的神情是真情流露——不是他,这就够了!
曾经想过有一天,他可能会在尔虞我诈中死于非命,却没想到当这一天突然来临时,他可以如此平静。他为什么这么平静?是因为她吧?他再度凝望前方还在东张西望的娇俏身影。因为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有她在身边陪伴着!有那么一瞬间,权力,地位,仇恨都仿佛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此刻唯一的想法是可以多拥有她一会,只是——他有些泄气,因为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她。“瑕儿——”
宗政无瑕闻声往回走,一边说:“前面有个地方可以往下面走,我听到下面有水声,说不定我们可以沿着水流找到出路!”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坐在地上不动,她于是露出浅笑。“你受伤了,让我扶你下去吧!”
他推开她要来扶持的双手,说:“你扶不动我,趁天还早你先出去找求兵,否则天黑就出不去了!”
“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宗政无瑕瞪大了眼“要走我们一起走,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人来救吧!”她在他身旁坐下。
龙天澈抬头看天,猜想此刻山崖上的情形,上面应该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而此处,只能看到一小方蓝天,连一缕阳光都进不来。他的声音骤冷,狠下心道:“你快走吧!别管我!”
“我走去哪?”这人翻脸还真快!
“别任性!我不走是因为就算找到路别人也不一定会让我活着出去!”她到底是聪明还是傻的?以他现在的情形,下场已经可想而知!
宗政无瑕全身一震,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骤然明白他的话,更明白背后是不容她辩驳的事实,在刹那间,她顿悟了他的用心。“你跳下来救我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了,所以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救我的,是吗?”
“不!我以为凭我的轻功救你绰绰有余!”只能怪他当时一心放在救人上面而忽略了别人的暗算。龙天澈的目光移向大腿——那支镖,才是他的致命伤!“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了那支插在他右边大腿上的镖,以及镖上面泛着的幽幽绿光,伤口没有流多少血,但那黑色的血迹让她的心猛地楸紧。“我帮你拔出来,帮你包扎,只到撑到救援人员来了你就会没事!”
“别碰它!”龙天澈格开她的手“镖上有毒!”
“我用衣服包着拔——”她扯下身上的披风。
“没用的!”他告诉她事实,要她别做无谓的挣扎。
“那怎么办?总不能这样下去!”宗政无瑕慌了。在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她又对医术药理一窍不通,怎么办,怎么办?
她焦急的表情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龙天澈却没事人一样,甚至笑出声来,只是牵动了背后的伤让他眉头微皱。“没事!你如果不想走,那就在这等人来救吧!”他肯定会有人下来找他们,只要人来了,她就会安全。罢了,就让她在这多陪他一会吧!头有些重,龙天澈缓缓闭上眼。
莫名的恐慌袭来,宗政无瑕摇了摇他的手。“澈,快张开眼睛!”
她的摇晃牵动了伤口,疼痛让他张开眼皮。“我累了!”他说。体力的流失只是一方面,心里突然如此安详才是他倦意浓郁的主因。有多久没有这么无欲无求,豁然开朗了?似乎从懂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想休息,很想,很想,靠在她怀里安静地休息一会!“你过来点!”
她依言靠近,就见他把头靠在她肩上又要闭上眼,急忙唤:“累了等回去再睡,这里睡着不舒服!”不敢确定他睡着了还会不会醒过来,她断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睡过去。
“我觉得很舒服啊!”身体帝痛在慢慢减轻,这不是好兆头,但他的眉头却安然舒张开来。
“不行,你不可以睡!”她又晃了晃他。
“真吵!”他又睁开眼,戏谑的睨着她。“我的王妃怎么突然变成麻雀了!”
“我要是麻雀,你就是乌鸦!”
“为什么?”他对她的比喻感到好奇。
“因为乌鸦比麻雀叫得更难听!”
他忍不住又笑了。“原来你这么可爱!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呢!”
她想:我都没表现出来,你怎么可能会发现呢?“你如果多跟我说话,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你所不知道的事!”
“是吗?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
“凡事只能意会,我若说出来,你转个身就不记得了!”
“不,我会用我的生命去记住它!”虽然很短暂!他在心里加了一句。
“我不要你用生命记住!”她低头看着他两排睫毛随着眼皮一眨一眨,说:“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我所不知道的事,等价交换,这才公平!”
“哦?等价交换?”如果是平时,他会以为她是有目的的在机密,但现在,他只觉得有趣,也愿意告诉她任何她想知道的事情。“那你打算告诉我什么事?”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如实奉告,可好?”
“你喜欢我吗?”他问。
“我”他出人意料的问题让她顿时语塞,尤其是他竟然抬起头来和她四目相接时。
“很难回答?”错把她的沉默当成否定,龙天澈失望的靠回她的肩上。“我本来自负的以为你也喜欢我!”
喜欢?不早就喜欢上了吗?难道必须言于外的表达爱意才叫喜欢吗?然而,在他为了她愿意跳下悬崖后,她还吝于说出来吗?即使日后仍然被他嘲弄和讥讽,她也顾不了了。“宗政无瑕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一个曾在仙女峰下对她说可以带她乘风而去的男子了,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叫龙天澈,是她的夫君!”
龙天澈满脸意外,尽管头越来越重,他的眼却灿若星子。“原来是一见钟情?”
“你还有心思调笑!”这男人哎!宗政无瑕笑了笑“那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会是金碧王朝最英勇善战,倾倒无数少女芳心的英王爷!很是让人无法接受!”
“那时候我去凤凰山探访一位隐居的友人,在他那里小住了几天,那日正好在那小息,不料却撞见到天福寺进香的绝世美人!”
“你明知我身份,却故意去那里戏弄我?”她回想起当初的情形,美目一瞪。
“不,我不知道你身份,只是当时看到你后,不自觉想逗你!其实我早该想到你就是宗政元的女儿!”他也想起那时的情形,嘴角不觉挂上笑意,那是他第一次情不自禁呵。
“原来你就是天生劣根性喜好捉弄人了!须知‘玩物丧志,玩人丧德’!”
“好大的胆子,竟敢绕着弯骂本王!”他说,眸中却盛满笑意,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
“现在你又能拿我怎样?”她斜睨他。
“这样!”不知道龙天澈哪来的力气,突然将她搂入怀并迅速捉住她的樱唇。
这人——伤成这样,还中了毒,为什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尽管如此,宗政无瑕忍住喉咙里的哽咽,扶着他有些虚脱的身子,带着娇媚的浅笑,迎上他冰冷苍白的唇。这是一个温和如水,没有太多的吻,只是心里的酸甜苦涩却如潮水般澎湃涌动,心湖的最深处已然印上他的痕迹!如果这是最后一次,也许会永生难忘吧?她想!
“瑕儿,如果我死了,你要记住这个吻,记住吻你的人!”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你不会死!”她说。只要还有一丝不确定,她就不会绝望!
“瑕儿!”倦意越来越浓,他只能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宗政无瑕。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竟然让人感觉不到毒发的痛苦,唯一的感觉是很困,他勉强撑开眼皮,想将她的容颜烙入心底。“陪我多说一会话!”
“好,你还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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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光似血,天边红艳艳一片。西风吹拂,林梢枝叶沙沙响,不断有枯黄的树叶脱离枝桠,在晚风中打着转儿。黄叶纷飞,不少叶片最后飘落断崖下的深谷。
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独自立在山崖之上,血红的霞光为身影镀上黄昏艳丽凄迷的色泽。身影的主人叫文绍庭,新科状元,相国门生,隆康皇帝跟前的新贵。巡逻的士兵们一直没弄明白,春风得意的状元爷为什么要在高崖上一站几个时辰。
“看他单薄的身子,顶得住吗?”绕了山坡巡逻一遍再度回到崖前的士兵中,有人多瞟了那孤独的身影几眼。
“文人就是怪癖多,一个个酸得要命!”当今皇上把文人看得重,士兵们也趁机发牢骚。
另一个却说:“还是赵少将军好,少年英雄,文武全才!这次护驾他准要记首功!”
“唉,英王也是少天英雄,可惜就为了一个女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我看很难”
“咳,咳!”宗政元的声音引起士兵们的注意,众人连忙噤声,躬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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