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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的半月白玉一样呵!
她沿着山壁低头寻找,娘说还有很多半月白玉,可是,在哪里呢?
地上干干净净,平整光滑,一样是迷蒙的幻白流光,不见任何碎裂的石块,而赵瞵盘腿而坐的石床,也是一块光洁无瑕的大石头。
没有契合的半月白玉!玉璞的希望落了空,是娘骗她吗?不,娘不会骗她,可她怎么会找不到?她不眠不休走了三天三夜,为何老天只给她一个空虚冰冷的碎玉洞?
我只是要一块半月白玉啊!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是要一块石头啊!
玉璞捣住胸口,试图压下突如其来的剧痛,她猛然一吸气,却令她痛彻心扉。
汗渗透了厚厚的冬衣,黏住她冰凉的肌肤,泪潸潸,模糊了迷茫的瞳眸。
她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她不愿他挂心,转头就走。
“你去哪里?”
“我找不到我要的东西,我我走了。”玉璞低垂着头,痛得更厉害了。
“许鹏飞在外面等你吗?”
玉璞凄然地摇头,几乎是无声地叹息,抬眼望向赵瞵,他又闭目养神了,神色还是不加宽贷的冷峻,她的心又撕裂开来。
脑海蓦然浮现她的温柔甜笑,赵瞵一惊,额头冒出冷汗,倏忽睁开双目,他是怎么了?怎么还会为她所惑?他应该已经彻彻底底将她由心底剥离了啊!
望向她,竟又迎上她的凄迷恍惚,她眼底的亮丽灵光不再,只剩下空洞、灰暗、虚弱。
玉璞一看见赵瞵突如其来的锐利眼神,不由得心虚地低下头,胸口又是一痛,再也忍耐不住,转头面对山壁呕着。
赵瞵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很淡,过去两日也曾闻过,他总以为是荒郊野外的鸟兽尸骨,但此时在密闭的山洞里,这个味道也渐渐地飘散开来。
他起身向前,寻着了气味的来源,用力扳过玉璞的身子,只见她惊慌地擦拭嘴角的血渍,犹如受到惊吓的小鹿,眼中写的尽是惊惶。
“你根本没有看大夫,许鹏飞也没有带你上来,对不对?”赵瞵诘问着。
“大夫说没事。”
“胡说!”他放开她,震惊于她的惨白。
“赵瞵大哥,我没事。”玉璞靠上山壁,长长嘘了一口气,却再也撑不起耗弱的身体,渐渐地陷入昏沉中。
赵瞵吓了一大跳,拉起她的手腕,一搭脉搏,立即变了脸色。
几无脉象!那是极度的虚弱,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消耗掉,她不自知,甚至他也没有看出来。
赵瞵胸腔一把热火烧得他痛楚不已,长啸一声,当下抛开仇恨纠葛,扶玉璞坐下,对准她的后心,双掌缓缓按下,试图导引真气到她的体内,岂料她一失去山壁的依靠,身子顿时软绵绵地往后倒下。
“玉璞!”赵瞵失声叫着,承接住她柔弱的身躯,触手所及的是冰凉的汗水,还有薄弱如纸的生命气息。
谁?是谁在叫她呢?是赵瞵大哥吗?是吗?他肯唤她的名字了吗?
玉璞靠上了温暖的胸膛,如梦似幻,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正当她还想赖在那个令她沉醉的气味时,背部却被托起,她的四周又流进了冰凉的空气。
“不!”她大声地叫着,其实已是嘶哑无力“赵瞵大哥,不要不要离开我你可知你可知”
明明是虚脱得几乎灵魂出窍,为何还有源源不绝的泪水?明明是心痛得无法承受,怎能再受摧折心肝之苦?
她已倾尽这辈子的感情,一颗心却如陨落的星子,再也没有光芒。
她泪下如雨,口里呼喊着“老天啊!玉璞没有力气活下去了,求求您把我变成亘古不移的北极星吧!老天爷!求求您!”
赵瞵一手扶住玉璞的身,一手紧抵住她的背灌注真气,听到她的呓语,感觉她的颤抖,他的脑袋好像被重重地捶了一记,他的手忽然也颤抖了。
这些日子来,他是如何对待玉璞?他冷酷、无情、狠心、不假辞色,一再地将她推入万丈深渊,他是人吗?还是只是一个冷血的复仇恶魔?
“玉璞!玉璞!”赵瞵慌了,他唤着,想要唤醒陷入昏迷的她,手上也加强劲道。
他把玉璞抱到石床上,她就像一块逐渐失去暖度的软玉,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他的真气已经不能挽回她耗弱的身体,而她受创的五脏六腑也一点一点地耗损,是谁害得她如此,是谁啊?
赵瞵紧咬手指,坐在石床边缘静静地看她,眼底渐渐蒙上一层泪水。
“玉璞,玉璞,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玉璞在恍惚中似乎又听到他的呼唤,睁开眼看到赵瞵就在身边,她以为是做梦,手臂微举“赵瞵大哥,抱我。”赵瞵紧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只怕眼睛一睁开,他会掉下从不轻弹的男儿泪。
玉璞心头又揪紧,痛得无以复加,连在梦里他也是如此狠心冷酷!
可是,她还是眷恋他的怀抱,她明白,她快要死了,在踏入冰冷的阴间前,就让她拥有人间最后的温存吧!
“赵瞵大哥,我想抱抱你。”又是哀凄的请求,声细如蚊,她奋力想起身,又是狂吐鲜血。
听到她吐血的声音,赵瞵蓦然醒觉,他还在坚持什么?她就要死了啊!
双手猛然一揽,拥紧那柔弱的身躯,让她紧紧贴住他的胸。
是真的,好温暖,好密实,即使他不是真心的玉璞的泪水簌簌滑下,脸颊在他身上摩挲“我知道,你讨厌我”
“不,玉璞。”赵瞵以手掌抬起她的脸,深深看进她害怕受伤的眼光,终于一字一字地吐出“玉璞,我爱你。”
“你爱我?”玉璞大受震撼,不敢置信,她望向他脸上许久未见的柔光,也是她盼望已久的深情“你哭了?”
赵瞵的泪水不可抑止地滴落,一声声地喊道:“玉璞,我爱你,永永远远爱你。”
玉璞露出一个凄楚的笑容“我不相信,赵瞵大哥,你和怜秋才是一对。”
“玉璞,我只当怜秋是妹妹,以前是为了让你死心才骗说她是我的未婚妻。”他急急地解释。
“你你不要安慰我了,你愿意抱着我,我我已经很满足。”
他以指腹柔柔地抚拭她的泪“早在摇扁山庄,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别骗我了”玉璞垂下眼帘,艰难地摇摇头,脸蛋不由自主地贴上他温厚的掌心,任他掬取她不断滚落的泪水。
“我没有骗你!”他郑重而缓慢地道:“我赵瞵愿娶韩玉璞为妻,永不违誓言,否则愿遭天打”
“赵瞵大哥!”是儿戏吧!他明明不可能喜欢她啊!她听了更加心痛,想挣扎起身“不不要起誓,不要哄哄我开心。”
赵瞵还是抱紧了她,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我没有哄你,过去是我无情,原谅我,玉璞。”
玉璞心力交瘁,他的泪刺痛了她的心。
“玉璞!”赵瞵仍是抚着她冰凉的脸颊,双眸缓缓迎向她的泪眼,他的唇也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不再心痛了,而是发自体内深处的悸动,敲打着她几乎无力的心脏。她伸手搜寻着,感受他的大掌和她纤瘦的五指紧紧交握,她是如此实在地卧在他的怀抱之中,这不是她最后的心愿吗?
他柔柔地舔舐她唇边的血清,一口又一口咽下她的血泪,细细地啄吻她颤抖的唇,柔情似水。
唇瓣相叠,泪水相接。他的舌滑入她口中,轻柔地触着、挑着,她迎上他的寻索,轻轻触上他的舌尖。好柔软、好细密,像是那迎风而舞的青青稻苗,一波又一波的拂动
原来,他是如此深情男子。只是太迟了!
玉璞的胸口再度剧痛,赵瞵感觉到异样,惊叫道:“玉璞!”
玉璞抑住呕吐感,露出浅笑“我没事。”
赵瞵也是牵动嘴角,微微笑着“玉璞,我的妻子。”
他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讽笑。相识至今,她第一次看到他笑,而且在笑意中还唤着她的名,说她是他的妻子!她怯怯地举起手,抚上他的脸,以指头抹去他的泪痕“赵瞵大哥,能得你的疼爱,玉璞死而无憾”
“你不会死的。”赵瞵几乎是吼叫着。
“我已经嫁过人了,你有怜秋”
“我不管你嫁过谁,也不准你再嫁给东海派的人!”
玉璞笑着“鹏飞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嫁给他,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她苍白的脸颊浮起了微红。“我一生一世也只有你啊!玉璞!”赵瞵又是吻着她,吻遍了脸颊,滑到粉颈边,深深地烙下一个吻痕。
她瘫在他的柔情中,恋着他宽阔的胸膛,吃力地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
“不要杀我爹,求你!”
赵瞵一震,玉璞为了化解他和韩昭远的怨仇,做得太多太多了,甚至付出她的性命!他悔恨交加,沉重地应允她“我答应你。”
“赵瞵大哥,谢谢。”玉璞开怀地笑了。
心事已了,她只觉得神魂像那飘飞的轻风,盘旋而起,像是要归向那太初之境。
但是,赵瞵在后头不断地呼唤她,又把她的悠悠魂魄给牵引回来。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赵瞵深邃哀伤的眼神。
“你说,人死了会到哪里去?”
“你别胡说,你不会死的。”
似是回光返照,玉璞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每天看你,保佑你平安,看你娶妻、生子,快快乐乐地生活着”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就滑下脸庞。
赵瞵疼惜地抚着她的脸“今生今世,除了你,我绝不会娶其他女子。”
“别傻了!”玉璞挣扎着想起身,伸手从口袋拿出那块半月白玉。“娘说带着这块白玉,可保平安幸福。赵瞵大哥我要你平安幸福。”
一见半月白玉,赵瞵心头震动,不自觉地摸向怀中的口袋。
玉璞的黑眸流转着,环视白洁润滑的石洞“这里是碎玉洞,可惜我找不到另外一块半月,不能结成一个满月。”
赵瞵摊开手掌,将手中的白玉送到玉璞眼前,微笑道:“另外一半在这里。”
躺在他掌心的,正是一块半月形的白玉。和玉璞手上的一样,有圆滑优美的半月弧,也有那崎岖不平的直边,而颜色光彩也是一样的迷幻柔润。
玉璞拿起他的半月,颤声道:“你怎么会有这半边白玉?”
“这是我师叔在我二十岁那年送给我的,他也跟我说,这是保平安幸福的。”
“是云杉叔叔?”
赵瞵仍是搂紧她,让她舒服地靠着,轻抚她的秀发“找到另外一半就更幸福了。”
“真的吗?”玉璞问着,颤抖地将两块半月白玉慢慢接合,双片半月白玉一结合,变成一个亮白的满月。
“满月耶!你看,是满月。”玉璞喜极而泣,这是她的满月,也是娘亲的满月!
真的,心愿皆了,再也没有遗憾。
赵瞵的手掌覆上他们的满月。深情凝睇“玉璞,嫁我。”
玉璞手持满月依靠着他,感受他强壮的心跳,恍恍沉思,却是不答话。
赵瞵吻上她的额,轻柔地滑到她的鼻尖“如果你不嫁给我,我就吻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玉璞还是没有回答,脸蛋又红了。但她毫不迟疑地,以最后的力气,奋力抬头啄吻上他的唇。
赵瞵感觉到她的寻觅,立即攫住她的唇瓣,轻柔地吸吮那两片软嫩,探进她口里的芳香,撷取那浓浓的蜜汁,与之交缠。
玉璞,玉璞,我的妻子呵!赵瞵在心底狂喊着,右手抚着她的发,顺势而下,拂上她的脸颊与细颈,再轻轻滑进她的领口,触上她凝脂般的手臂,轻缓地揉捏滑移,最后,他温热的手掌密实地包覆她的胸。
是白玉般的温润,是棉絮般的柔软,但他的手突然不动了,因为,她的心跳竟是如此微弱!
玉璞背脊一挺,从未有过的男性抚触令她心慌。是了,她是赵瞵的人,死是赵瞵的魂,她要相伴他一世,守护他,保佑他
赵瞵感受到她的激情,心虽不舍,但是怕她伤势加重,正想缓缓抽手,突然发现她心头剧烈一跳,随之平息无声。
而她缠吻的舌也像是退潮而去的海水,慢慢地从他的口中滑落。原是她手上紧握的满月白玉,叮的一声掉在地上,两块半月再度分开。
“玉璞?玉璞?”赵瞵惊恐地抬起头,她合上的睫毛犹湿媲洒地沾着泪水,伊人却是没有回应。
天啊!玉璞死了吗?他的妻子死了吗?
他紧紧揽住她,试图以自己的真气为她导引气息,可是她身体空空洞洞的,根本无以承接。
赵瞵呆了!
天!她真的死了!
他全身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抱住她纤细的身子,眼泪也跟着迸流而出,像她曾经为他流的,滔滔不绝!
风声凄凉,呜咽如泣,碎玉洞的男儿心也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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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赵瞵放下怀中冰凉的玉璞,木然地捡起地上的两块半月白玉,再度结合一个满月,月虽圆,人却已去!
她苍白的脸颊仍有一抹微笑,梨涡若隐若现,她只是在睡觉吧?她只是含笑睡去吧?
他将满月放在她的心口,拉起她的双手交互相叠,让她守着她最心爱的满月,永保她生生世世的平安幸福。
他蓦地起身,狂呼乱叫,用力咬破手指,鲜血淋漓地往石壁上划去。
洞内石壁光滑,血指头写过之处,皆流下斑斑血迹,每一笔划,都垂着长长的血泪,也是他心底永难缝合的伤口,这一辈子,他将不断淌血。
他写着,吟着,又哭又笑,心狂乱,人痴癫。
玉璞吾妻
似水柔情皎皎心,玉洁冰清
险山岣,恶水荒,总把明月送
可奈何,剑无情,忍砍玉盘掷东风
玉碎魂断,摇扁坠殒,飘香再无梦!
愚夫赵瞵绝笔
写完,他双手扶着山壁,跌坐地上痛哭,这辈子,他还没有如此悲痛欲绝过。当年父母双亡时,他只有三岁,不懂得悲伤,如今玉璞曾有的失望悲苦,也换他来尝了。
他艰难地移动脚步出山洞,雪花片片而下,山雾白茫,瑶台峰已像个迷蒙仙境,或许灵山本为天女而准备,碎玉洞就是仙子的家。
他搬过一块块石头,跪在洞口,将石头一层层往上堆叠,想为他俩筑一个坟。
“哥哥?”是怜秋在唤他,他置若罔闻。
许鹏飞冲过来,一见悲痛欲绝的赵瞵,震骇地叫道:“她她死了!”
随后而到的钟悲夏和杜云杉也是震惊不已,自许鹏飞赶来找人后,他们立即连夜上山,没想到人已死去!
许鹏飞拔出长剑,激动地道:“赵瞵,是你杀死她,是你!”
“对!就是我杀死她!”赵瞵颤巍巍起身,泪眼悲切沉痛,他走向前一步,将胸膛挺在长剑剑尖,大吼大叫地“你来杀我啊!我原是要封了洞,在里头陪她,你杀了我,我更省事!”
钟怜秋上前拉住赵瞵,急道:“你别做傻事啊!”赵瞵凄然道:“我若死了,请将我们埋在一起”
“不行!”许鹏飞怒吼着“玉璞是我的,你从来没有爱过她!”
“我有!”赵瞵像是跟他比声量“我比你更早就爱她了,她是我的妻子,我们有信物,一辈子平安幸福的盟约信物!”许鹏飞长剑不放,抖动如蛇,眼里也有泪“你现在爱她有什么用?她为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是你辜负了她,”
“是!是我辜负了她!”赵瞵又迎向长剑“你来杀我啊!”钟怜秋抽出自己的佩剑,护在赵瞵身前“笨鸟,不准你动我哥哥。”
“凸眼泥鳅,我先挖掉你的眼睛!”许鹏飞也抓狂了。
“!”一声,杜云杉右手高举拐杖,格开两把剑,神情肃穆地斥喝“玉璞还在这边,你们吵吵闹闹的,要她死不瞑目吗?”
他目光如电,逡巡于赵瞵和许鹏飞“枉你们两个血性男儿,竟然为一个女子丧志若此?还亏你们一个是西蟠派的大掌门,一个是东海派的大掌门!”
许鹏飞举剑的手颤抖着,目光从赵瞵移到石洞,愤怒的神情转为极度的悲痛,突然怪嗷一声,人就飞身而去。
“怜秋,快追。”杜云杉命令着。
钟怜秋跺脚“追他做啥?叫哥哥去,我陪哥哥。”
杜云杉斥道:“你再不去,他那个急烈性子会把散花山庄砸烂,快去!悲夏,帮儿封洞。”
“不!”失魂落魄的赵瞵猛摇头“我要亲手送她,在这里陪她。这里好安静,像个世外桃源,夏天还可以看牛郎织女,她一定会喜欢。”
洞口的石块继续往上堆叠,赵瞵神情恍惚,嘴里念念有辞,看得杜云杉和钟悲夏忧心忡忡。
雪花覆满了赵瞵的头脸,他身上都湿了,正当他拿起一块大石头,高举过肩时,突然失了重心,石头落地,他也跌了一跤,狂吐鲜血不止。
“悲急攻心!”杜云杉上前一看,赵瞵已然昏死过去,他迅速点穴通气“悲夏,快背他下山,再去找何大夫。”
“师父,您呢?”钟悲夏即刻背起赵瞵。
杜云杉瞧着三分之一空洞的洞口,衣衫下摆在风雪中荡着“我帮他封好碎玉洞。”
杜云杉看完石壁上的词,轻叹一声,坐到石床床沿,仔细凝看玉璞。
他没有封洞,他按捺不住再见玉璞一面的冲动,于是挪开赵瞵辛苦堆叠的石块,走进这个睽别近二十年的伤心地。
曾经,他和馥兰在此偎依缓缓,年少的他捡起满地的碎白玉,和她缔结一个永恒的誓言。
曾经他伤重残废,在这里躲了半年,然后,他将所有的碎白玉扫落山崖,所有的情爱盟誓尽数坠落在无底深渊。
唯一留下的是玉璞心口上的白玉,而刘馥兰也一直留着她的盟约证物,如今终于结合了
“傻孩子!”杜云杉怜惜地看她,也看到昔时娇柔的刘馥兰。
他想为她拨拢乱发,突然看到她脸上的发丝一颤。
洞口又小又曲折,风雪吹不进来,而他也没有大口呼气呀!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再定睛瞧着她颊上的发丝,过了很久很久,发丝又是轻轻一弹。
他看到了,是她鼻里呼出的微弱气息!
“儿,这笨蛋!”他又喜又惊,连忙移去满月白玉,轻轻按揉她的心口。
很弱很弱,几乎感觉不到的心跳从胸腔深处慢慢苏醒,他加紧按揉,直到心脏恢复规律的搏动。
他又扶起玉璞的身子,以本门心法为她打通经脉,导引气息,一再循环,一再贯注沛然不绝的真气给她。
过了三个时辰,杜云杉放下玉璞,让她安稳地躺在石床上,他轻抹额头的汗水,欣慰地看她渐渐恢复血色的脸蛋。
玉璞眼皮轻颤,悠悠转转,终于睁开了眼,微弱地喊了一声“云杉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