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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还没踏进欢喜楼就听到狗叫声。
他果然把狗捡回家了。
一踏进中庭,狗儿冲着她直吠,小小的身子倒是不敢靠得太近。幔妮没好气的瞪它一眼,低下身子和他面对面,小狈反倒不叫了,停止了它那近乎尖叫的吠,两只黑黝黝的眼珠不曾从她身上稍移,像在试探来人可不可信。幔妮无声地又靠近它一点,然后出其不意的发出一声凶狠的吠叫声。
狗儿吱吱叫了两声,退后一大步,然后又是没天没地的狂吠叫起来。
幔妮懒懒的看了它一眼。"别叫了,难听死。叫也没用,形势比人强。"她挺直身子站到狗儿面前——正确的说是它的正上方,这使它必须仰头看着她。"这才是现实,怎样?不甘心吗?嘿嘿,我就是比你高、比你大,有种你就快快长大啊!不过那可能还很久吧!"她双手环胸,恶劣的耀武扬威着。
将一切看进眼底的尽情不禁笑着摇摇头。欺负小动物,亏她想得出来。
"黑点。"尽情出声呼唤。
狗儿像是见着救星似的迅速奔到尽情脚边寻求庇护,身子在他脚边磨蹭着,一双圆不隆冬的眼珠还小心翼翼的盯着幔妮瞧。
"这东西倒认得主人了,你被咬了几口才有这个成果啊?"她抬起脸面对他,语气中的讥讽意味丝毫没有掩饰意图,表情就像在说"我就是欺负狗儿,不然你想怎样"般挑衅。
尽情失笑,他看着她这出现频率颇高的挑衅姿态,一种莫名的怜惜却让他心头酸了酸。桂聿梅说她十二岁就带着奶奶独自在外生活,想必很苦吧!那个细小的肩膀以往从未担过经济的重担,却要一肩挑起,而造成她必须如此的人碰巧又是她的亲人,那种酸涩恐怕非常人可以体会吧!
尽情的父母采取放牛吃草的教育方式,什么事都交由孩子自己决定,即使明知孩子的选择会碰壁受伤,但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他们宁愿孩子自己去体会如何掌握自己的人生。可是他难以想象她所过的生活,看似她选择脱离家庭,得到自由,可是这样背后的选择背后有多少的无奈啊!
"你不觉得黑点跟你很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反倒这样说。无视于她恼怒的眼神,他无比认真的又点了点头。
"哪里像?我又没有一身可怕的斑点,黑不黑,白不白的,丑不拉叽!"幔妮闪过他的眼神,又凶巴巴的瞪了黑点一眼。
黑点无辜的呜呜叫了两声。
"装无辜。"她嗔道。
"幔妮,你来了呀!"陶然从外面进来,依然背着她只过大的帆布袋。
幔妮点点头。基本上她满喜欢陶然的,因为陶然是个很真实的人,她不会作假。而幔妮在社会上打滚了多年,尤其又接触过不少政商两界的人,她清楚所谓的虚化所呈现出来的嘴脸。
事实上她虽然觉得这一屋子的人都很怪,一个是无所事事的作家,一个是整天把自己包得像个远古人类的财经名笔,一个是立志做狐狸精的女人,还有一个放着大别墅不住的企业负责人,但是他们大部分都还挺单纯的,还是相当难得的一点。
像迎欢,她本来不喜欢这个浓妆艳抹,精雕细琢的娇娇女,后来发现她傻大姐的性子总教人失笑。一个能大胆说出自己要当个狐狸精的女人,又会坏到哪里去呢?就她所知,真正不说只做的女人才具有杀伤力啊!
这之间只有一个例外,就是闻人湛也。
她不信任他,因为他太神秘,太难以捉摸。
"哈罗,黑斑。"陶然对着窝在尽情脚边的狗儿打招呼。"是黑点。"尽情清清喉咙纠正。
幔妮不可自抑的爆笑出声。"黑斑,好那,黑斑!她嘲笑对着狗儿又喊了几声。
黑点敏感的察觉幔妮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不可能是在称赞它,于是又对她低吠了两声。
"我又叫错了吗?对不起。"陶然看了看尽情,又对幔妮说。
"你不用对我说,反正狗也不是我的,我更不反对你这样称呼它。"幔妮说着又忍不住逸出笑声,不顾尽情谴责的眼神。
"可是狗儿不是你和表哥一起捡到吗?陶然疑惑地问,表哥说他是狗儿的爹,你是狗儿的娘"
"才不是呢!"幔妮赶紧撇清。"那只小笨狗跟我没有关系,是一个大笨蛋捡回来的。才不是我,我我才没有狗儿子!有人抢着做狗儿的爹,我才不屑趟这浑水,简直莫名其妙加愚蠢!"说着说着,她脸红脖子粗的郑重否认。
尽情若是黑点的爹,她是黑点的娘,那他们不就是
幔妮羞愤的瞥了尽情一眼,只见他咧开嘴笑得眼尾的笑纹都出现了。
"可是可是"陶然还是弄不大明白,"算了,反正就是你们的狗嘛!"这样的问题对陶然可能太难了,她的脑筋步适合这样复杂的问题,她决定放弃。
幔妮解释了半天,竟然让陶然归结出这样一个教人喷饭的结论,她觉得自己的脸上一定多了几条卡通人物才会有的黑线。难道跟一群无厘头的人相处久了,自己的动作、反应也会变得很"卡通"?
不想了,头都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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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我听闻人说你这回要替小说会写连载,真的吗?陶然边喝着清香的金萱茶,边蹙着眉头问坐在对面的尽情。
尽情平静的点了点头。
相对于尽情平静,陶然的反应就显得有些激动了。"虽然恪擎要我别管你的事,但是我实在忍不住。再傻的人也看得出她在利用你"她的语气不知是因担心还是气愤而显得有些哽咽。
原本在旁边闷着头喝茶的幔妮抬起头来,她甚至故意不跟尽情坐在一桌,因为她还在生那莫名其秒的气。不过,陶然的话让她将注意力投射了过来。
"傻陶然。"尽情笑着摸摸陶然的头,"没有人利用我。"
"没有才怪!"陶然有些气愤的嘟起嘴说:"那个女人那样伤害你,竟然还好意思回头要你帮。凭什么你要这样任人欺负你是我在台北唯一的亲人,我我不"说着她又激动起来。
尽情叹了气,这个表妹对感情原本是很粗线条的,或许在老公的调教下有了改变,不过眼前看来,不知要说这改变是好是坏呵!"
"陶然,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自己,小说会发行量不少,我可以开拓不同的读者啊!"尽情安抚着她,"这跟我过去的情谊没有关系,充其量只能说是帮一个老朋友。"
"可是"陶然觉得自己口拙,没有办法说服他改变初衷。"幔妮,你说说他啦!"陶然转而寻求幔妮的支持。
幔妮正想将伸长的耳朵收回,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我我又不了解。"
"没关系,我说给你听。那个女人,那个叫乔缠什么的人,哎呀,名字不重要。"陶然这时也没有多大的耐性,"她以前是表哥的女朋友,后来竟然交一个新的男友,瞒着表哥快半年,被发现后竟然还好意思说是表哥害的,说表哥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决定离开他。"
没有安全感?事实上幔妮倒是可以体会这一点,她越来越觉得尽情是个近乎完美的人,然而完美也会带来压力。不过偷交新男友,这她就不能苟同了,要嘛就干脆分手,如果她真的在这段恋情里感到压力与伤害,怎么还能快速的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在她看来,男人是种麻烦的动物,越少接触越好。
陶然见幔妮没有说话,就继续说:"结果分手的时候表哥还跟她说对不起,说什么"很抱歉我不是你所要的"结果那女人就这样走了,一句抱歉的话也没有"
幔妮突然可以理解那个乔什么的女人的心态,因为尽情说的是"很抱歉",而不是"很遗憾"或是歇底斯里的表现。她大胆的推测,尽情对这女人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所以可以有理智、懂进退、然而在女人和微妙的心态中,过于理智也是不被接纳的。思及尽情那种老好人式的做法,想必他对她也是这一种压力吧。
理解了这一层,不知怎地,她还是有些窃喜,一丝微妙的甜蜜的泛出心头
陶然看到幔妮竟然在偷偷地在笑,着实地看她一眼。
幔妮赶紧正襟危坐。“然后呢?小说会又是怎么回事?”最好的躲避方式就是转移话题。
陶然果然中计。“那个女人在那个杂志社上班,为了在主管面前表现,竟然还好意思来跟表哥套交情邀稿件。他们编辑亲自打电话来邀过两次稿,表哥都没有答应呢!”
“尽情会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用意,虽然是种笨蛋式的做法,但是也算是一种与过去的了结吧!”幔妮说着,发现尽情早已不知跑去哪了。
“可是连载是很久远的事,不知要刊出多少期。幔妮你要想想办法,不要让表哥被那女人抢了。”陶然拉拉她的手臂。
幔妮斜瞄着陶然“不安分”的手,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甩开她。唉,一次纵容,以后要再拒绝就显得有些扭捏了。不过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你是说旧情复燃?”想起这个可能,她心底已经遗忘的愤怒不知怎地又扬起。“那很好啊!就让他们去你依我依好了。只要书最后还是给我们出版社出,钱不是会让我们赚到,那最好。”
“幔妮,你就这样不管啦?“陶然看着她起身离开的背影问着。”奇怪,好像在生气,可是为什么?“她满腹的疑问。
幔妮本来要离开了,那知那只狗竟亦步亦趋地跟着。虽然它一直保持离她一公尺的距离,不过她就是知道它在跟着她。
幔妮气愤的停下脚步旋过身子,狗儿就翘高尾巴一副闲闲没事样。她咬咬牙“小混蛋,这么小就么奸诈狡猾,不要脸!”
黑点身上的伤还没全部痊愈,有些还看得出来擦过药,显然尽情还带它去看过兽医。不过它嚣张的模样已经出现了。
“你不过是街上捡来的。不要太嚣张了,不然会讨人厌的。”幔妮念了几句“说什么和我很像,我才没那么衰呢!”她又皱了皱眉。本来想走,她顿了顿脚又往厨房走去,机灵跟上的黑点却没料到这一点,差点撞上她的脚跟。
“嘿嘿!”她得意的笑了笑“笨蛋!”
走进厨房发现尽情果然在那里,看到他又想到什么旧情复情之类的蠢事,刚刚因为欺负狗儿而觉得快乐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我明天中午有要八个便当,记得帮我做。”幔妮扬着声音直接指定,说完就要走了。
“等等。尽情叫住她。”要吃些什么?做日式还是中式?餐盒还是便当?“
“随便,总之你看着办。“连头都没有回,幔妮只丢下这么一句就飞奔而出。
那个傻瓜,她没头没脑又口气恶劣的要他做八个便当,他竟不悦都没有,还问要中式日式中,餐盒还是便当!他是不是没神经啊?
幔妮的闷气生得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