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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瑟,低垂的肩膀有丝僵硬。
她在害怕。这个认知令他心头泛起一阵凉意。
没有衰老的祖父与脆弱的幼弟为绊累,了然一身的真晨再也没有任何牵挂,那五年的卖身契只是一个薄薄的藉口,使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拘禁她,表面上看来,他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然而实际上呢?
在她噤若寒蝉,像只被主人虐待的小动物般害怕他的时候,他赢得了什么?
一个日渐凋萎毫无生气的美丽玩物?一个畏他如虎不得不百依百顺的真晨
天!他该怎么做才能唤回她的魂魄?
耿曙天想了又想,一个略嫌卑鄙的想法蓦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好烦、好闷
真晨极不舒服地蜷缩在床上,放弃和耿曙天斗气之后,她几乎封闭了所有情绪,不去思考也不去抗争。
偶尔在独乎的时候,她会默默地计算日子,静静等候,把命运交给上天去安排吧!如果天可怜见,顺遂她的心意
“我我跟你说过了!小姐人不舒服”模糊的争执声由半掩的门启传人,试图阻挡何明秋的梅姊和她在门外争论。
“我来探病不成吗?”何明秋怒斥下人“下去!”
探病?众人敢怒不敢言,这女人根本是来“落井下石”!
躺卧在床上的真晨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情绪苦涩而凄凉。
“打狗也得看主人”呵!如果不是“他”有意无意地纵容何明秋对她的言语欺凌,谅必她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拜访”
聪明如他,难道不晓得何明秋打击她的所作所为吗?真晨恹然想道。
要是他肯多费点心思庇护她,她也不必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地忍耐、退让
这笔烂帐该和谁算?
“真晨?哎!你怎么了?”推门而人的何明秋假惺惺地惊问道:“哪里不舒服?怎不叫医生来看看呢?”
她微微扯动唇际,勉强地打了个招呼:“明秋姊”
数落了耿家人绝情寡义不顾真晨死活,说了些表面上安慰其实是打击真晨的场面话之后,何明秋“兔死狐悲”地问:“你对自己将来有什么打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真晨一语不发。
看见她一副海棠春睡乍醒的慵懒娇态,何明秋妒恨不已,她睡在他的床上,雪白的颈项上还留着吻痕
突如其来的不好预感窜入了何明秋心底,她尖锐质问真晨道:“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真展迅速抬头瞪大双眼惊骇地望着她,黑黝黝的双瞳中闪过了错综复杂的各种情绪。
“该死了!”何明秋脱口而出“不!我是说!糟透了!”
怎么会这样?不晓得团中曲折的何明秋懊恼不迭地想:前几年这小丫头片子都没有怀孕呀!怎么这次这么快就有了?现在的曙天还能一本初衷坚决不要孩子吗?还有耿妈妈那一关天哪!
屈指一算,真晨喃喃低语道,她的月事已经晚了半个月
不待何明秋想出办法,神色这变的真晨开始歇斯底里哭闹,她双手捂住耳朵尖叫“不!我不要!”
她的哭声惊动了所有佣人,群聚在主卧室门口殷切探问,众目所视的情形是何小姐又再度欺负年轻单纯的真晨
梨花带雨的真晨泣不成声,跪卧在床上不断哭喊“他会很生气,很生气”
众人皆以谴责的目光瞪着何明秋看,心底一致当她是“罪魁祸首”
“这这不干我的事!”心虚的何明秋皱着眉抽出被真晨抓疼了的手腕,惶然地逃离众人的视线。
一直温驯柔顺的真晨不知为何产生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令众人束手无策。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掉算了!”她哭得肝肠寸断“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
“小姐小姐别听那女人胡说!”众人七嘴八舌安慰她“你冷静一点,别说气话”
神情狂乱的真晨又哭又笑,‘小姐?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一个被他花钱买下的玩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对不对?”
大伙儿哑口无言。
“小姐别这样说”梅姊好言相求“那女人巴不得天下大乱,你别中计称了她的意”
缓缓止哭的真晨目光呆滞地越过众人,以一种令人心慌的冷静嘶哑说道:“出去全部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当所有人鱼贯步出房门后,身后的门扉“卡答!”一声上了锁。
不妙的预感令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有人颤声问出了大伙儿心头共通的疑问:“会不会出事了?”
“报警!”“不行啦!”“打电话给老板!”宽敞的宅邻里一阵人仰马翻
经过层层通报,求救的电话好不容易才转到耿曙天手中,语无伦次的佣人将事态渲染得更加严重,并且狠狠地告了何明秋一状。
“都是那女人的错啦!她三天两头就来欺负真晨小姐,呜要是小姐想不开,有什么三长两短全是她害的!”
心胆俱裂的耿曙天一路狂飙回家,以他的车速能平安抵达简直可以算是奇迹。
老天爷!求求您!不要让我失去她!他在心中呐喊。
该死的!他纵容何明秋去刺激真晨,为的是想拉回她的心魂,而不是逼迫她自尽!
紧急刹车后,他拔足狂奔以最敏捷的速度跃上楼梯,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真晨!他狂吼出声。
偌大的主卧室里空无一人。
浴室!
哗喇水声使他心惊目眩,浮上眼际的是真晨割腕自杀血流满地的惊怵幻觉。不!不会发生这种事!发了狂的他猛然撞开了浴室的门
氨钛水雾中是湿淋淋蜷缩成一团的娇小人影,以及散落一地的刮胡刀片。
“真晨”耿曙天的声调粗嘎不稳。
他攫住了她的双腕审视,又抬起了她的下巴端详,释然地发现她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不要碰我”发出微弱啜泣的真晨低垂着头更缩进角落里。
“发生了什么事?”心底隐约有数的他追问道。
脸色惨白的真晨微启双唇嗫嚅欲语,犹噙泪光的双眸中饱含恐惧与绝望“我好累”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耿曙天愕然一怔。
“你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她幽然凝视着耿曙天,自从被抓回来的那一次争吵,迄今已快两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正视着他。
“只剩我一个人了,你想要的是什么?给你我的命够不够?”真晨语气平板地自言自语:“可不可以到我为止?不要再拜新的悲剧了!”
默然无语的耿曙天将她抱出了浴室,令手忙脚乱的佣人去收拾善后。
“解释一下,你要表达的是什么?”他力持镇定问。
“我累了,也倦了”真晨的唇际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泪水却无声无息地滑落脸颊“没有力气和命运抗争,只好选择逃避结果如你所见”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我被自己的愚蠢摆了一道,这种刮胡刀片根本伤不了人,只是让我又多了一项让人嘲弄的笑柄罢了”
轻描淡写的口吻掩饰不了她绝望的神情,让耿曙天更加心惊,脑海中浮现的景象是真晨锲而不舍地寻死场面,他庆幸的是真晨所找到的是安全刀片。
“为什么想自杀?!”他沉下脸色追问。
真晨合睫无语。
“我要知道原因。”他放缓了声调,想由她口中证实自己的臆测正确。
在他的咄咄逼问下,真是有气无力地说出心底的怀疑:“我可能怀孕了,你要怎么处置我就去安排吧!”
耿曙天迅速下了决定,电召极少派上用场的家庭医师,和蔼可亲的林医师可以说是白跑了一趟,什么诊断也没做,只是轻松一笑,‘要验孕,到西医房买个验孕试剂便知分晓,确定有了再安排时间到妇产科检查罢!”
“呃”他沉吟数秒,轻咳一声道:“如果有顾虑,要趁早免得伤害太深”
明白医师的暗示,真晨忍不住颤抖,一番折腾下来,验孕结果是证实了真晨的女性直觉正确,她怀孕了。
送走了医师并喝退了观望的佣人后,耿曙天转身沉思地望着过度安静的真晨。
他感觉到了她的绝望与混乱,心底不由得产生了一股疼惜与不舍,她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女啊!
“要做妈妈的人了,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他环抱住真晨纤细的身躯柔声吩咐,感觉到她浑身一震。
“你”她低声惊呼,不敢置信地回身凝视着他的双眸,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你在戏弄我吗?”水眸含悲的她微弱追问“还是这又是什么我不知情的新游戏?”
她掉下泪来。
他不只一次警告过:只要她敢“挟子自重”一定要她打掉孩子。
“你不是要强迫我坠胎吗?何必这么麻烦呢?”她嘶声哭喊“不如给我一把刀或安眠药”
全然放松心情的耿曙天吻住了她未说完的气话,缠绵而悠远
“别哭了!对不起。”他一边轻吻着真晨颊上碱涩的泪水,一边说出从未曾出口的抱歉“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对不起看在小孩的份上,原谅我好吗?”
“你你为什么不生气?”她喘了口气,清明澄澈的双眸警戒地望着他。
耿曙天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笑得开怀而心安:真晨怀孕了。母性本能强烈的她,再也不会失魂落魄像具行尸走向,肚子里的小生命会带给她生存的力量和勇气。
“为什么”真晨错愕慌乱地张开双唇“你说过的你不要孩子”
“我要的是你。”他轻柔而坚定地说。
“不”神智昏乱的真晨双手捧头,既苦恼又无助“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并不爱我!你只是想报复你的心早被我母亲给毁了!谤本没有余地再爱人,我只是你发泄怒火与欲望的玩物”
若有所思的耿曙天并不否认“或许。”
他的回答几乎令真晨崩溃“不要再折磨我了!你让我觉得自己既肮脏又下贱——你跟我母亲之间的纠葛凭什么要我来赎罪?我不要当她的替身,你饶了我吧?我受不了。”
“别这样”他攫住了真晨的双腕,蓦然了解伤害她最深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跟冷紫茵过去的那段风风雨雨。
“真晨,你听我说”耿曙天吸了一口气“我跟你母亲之间没有什么。”
涕泪纵横的真晨激烈喘息:“你骗人。”
她太年轻了,不能忍受任何感情上的瑕疵与不洁;耿曙天毫不犹豫地开口强调“我说的全是真的,你母亲根本不屑于降格与佣人的孩子发生肉体关系,她只是出于好玩的心里玩弄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的感情并引以为乐,我跟她没有逾越”
忆起了那场暴风雨差点出轨的激情,耿曙天有些迟疑与心虚,摇了摇头挥去那段记忆,他决定没有必要招认得那么彻底“相信我,我说的全是真的!”
他目光如炬地注视着真晨,看着她小脸蛋上的表情变化,由惊疑到软化,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法律顾问称对你的感觉该归类于哪一种”耿曙天剖心自问“我已经太习惯于有你陪伴的生活,我不想失去你当你反抗我的时候,我快气疯了,差点要扭断你的脖子,你要是胆敢再逃离一次,我绝对会把你绑起来囚禁一辈子
屏息凝听的真晨花了数秒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告诉我的是真的吗?”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是‘她’的替身!”
“可是”属于小女生的醋意在这时冒出了头“明秋姊她说”
耿曙天轻柔地截断了她的话“这一点,我得认罪,不管明秋对你说了些什么那都不是真的;我之所以会容忍她挑拨你,主要就是希望你有担心反应,你知道吗?这一阵子你神游天外的模样吓坏了我,我不得不用尽镑种方式好唤回你。”
她瞪大双眸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令他低低而笑:“而现在用不着了,肚子里的小宝贝会绑你一辈子”
“你你早就算计好了!”真晨跳了起来,握拳捶他“你既狡猾又自私!从不考虑我的心情一味我行我素!你这个杀千刀的浑帐!”
他笑了“随你怎么说”
轻而易举地将她摆平在床上,他捧起了她的双颊亲吻并嗅闻着她的幽香“你属于我!你爱的是我”
这可恶、可恨的男人!陡然放松了紧绷的心清,真晨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她已经无心再追究他和母亲之间扑朔迷离的情恨纠葛,清白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只是如果,心高气做的他为了顾忌她的心情而说谎;那么,他对她的爱已经是无庸置疑了,不是吗?
“你也属于我!”她喃喃立誓“你”尚未说出的要求消失在他炽热的吻中。
还有许多问题与歧见有待解决,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真晨闭上了双眸恋慕地感觉他温暖、阳刚的气息。
总有一天!她暗暗立誓:她一定要他亲口说出那句话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