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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大众交通工具,这也就难怪他像刘佬佬进大观园,处处觉得新鲜、时时觉得有趣。
当车厢广播“龙山寺”站到了,他轻揽徐晓瑜的肩膀下车,随著人潮拥向华西街观光夜市。
“我发觉台湾最具生命力的地方就是夜市,你看这里走动的人潮就像潮水,一波拍岸紧跟著又一波袭来。”他趣味盎然地看着两旁商家堆得层层叠叠的货品,从店里头一直堆到骑楼,更有店家不断用扩音器高分贝叫卖商品,生意做得强强滚。
白天的双向车道此时已被硬生生从中夹隔出一条长龙,贩一买各种商品,从皮件、衣服、饰品、手工艺品、化粗品、玩具琳琅满目,连卖手机跟申请信用卡的也摆张小方桌在长龙尾巴凑上一脚。
“嗯好香。”他歙著鼻子被四溢的卤肉香牵引到摊位前,饥肠辘辘的他拉住徐晓瑜,决定坐下来吃碗卤肉饭配苦瓜排骨盅;徐晓瑜则从隔壁摊点了一份筒仔米糕跟鱼丸汤。
“要不要烫一份蕃薯叶?”
“不了!我的胃必须留点空间吃其它东西-!我真恨不得跟牛一样拥有四个胃,好吃遍这整条夜市的美食。”他大口大日扒著香喷喷的卤肉饭,吃得津津有味。
“瞧你的‘夭鬼’吃相,连饭粒都沾上下巴了。”她笑着伸手为他拿掉米粒。
“这种大口吃的感觉好爽!不像交际应酬时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要慢嚼细咽装出有教养的样子。”他呼噜噜把苦瓜排骨盅喝个精光,从桌上的面纸盒抽出两张揩揩油嘴,随即抓著她的手起身,说:“走!我们去前面吃蚵仔煎。”
原来他刚才嘴里吃著卤肉饭,眼睛已经锁定下一摊目标。
“好。”说好她请客,当然得让客人吃到尽兴才行。
“你坐。”虽然是逛夜市吃路边摊,他还是很有绅士风度地帮她拉出椅子。
“那你呢?”刚刚不是说要吃蚵仔煎吗?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坐下来?噢!他该
不会又看上哪摊小吃吧?
她不禁担心他再这么狂吃下去,她可能得先去西药房买瓶健胃整肠的“慕帝纳斯”以备不时之需。
“我到前面看老板怎么做蚵仔煎。”他满脸好奇地瞪大两颗乌亮的黑眸盯著老板从桶子里舀一勺调好的太白粉浆倒在滋滋作响的大煎板上,接著抓一把茼蒿打蛋撒上几颗又肥又大的生蚵仔,纯熟地翻煎几下盛到盘子里。
“老板!交给我!我自己端上桌。”这个身价不菲的集团总裁不但不端臭架子还自愿充当跑堂,从满头汗水的胖老板手上接过冒著白烟的蚵仔煎回到座位。
他拨开包装纸抽出免洗筷递给她,说:
“我们共吃一盘蚵仔煎,呃‘一人呷一半,感情卡袂散’。”他突然冒出一句不太“轮转”的本土俚语。
“哈”她闻言险些笑岔了气。
“你的菱角嘴笑起来很美很诱人,害我情不白自禁想”
“想怎样?”她精致的五官在250烛光的磨砂灯泡照射下,别有一份令人心折的朦胧美。
“想当街吻你。”他跟她咬耳朵。
“你——拜托你擦亮眼睛看清楚,这里是华西街夜市,不是浪漫的花前月下。阿杰!容我再度提醒你,你不要忘了贵集团董监事会目前对你形同留校察看,你再被他们抓到小辫子,到时候恐怕连你父亲也保不了你了。”她刷红的脸窘得发烫。
“害躁啦?你放心,我是故意逗著你玩的。”他低头吃光蚵仔煎。
他牵著她的手逛过章鱼烧小丸子、生炒花枝羹、鸡排档、浦烧鳗、卤味摊、彰化内圆、鳝鱼羹、当归——鱼
他冷不防收脚站住,两眼发直惊呼一声:
“哇!我们中国人真能吃!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统统都丢到锅里煮来
吃了!”
“什么飞的爬的游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溜了溜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卖飞禽走兽的摊贩。
“我们吃鸡蛋、鹌鹑蛋、鱼蛋,现在竟然连青蛙下的蛋也不放过?”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吃青蛙蛋?”
“咯!你看!这面招牌清清楚楚写著‘青蛙下蛋’!”他上前指著冰果摊前面架开的招牌。
“你是说哈”她笑不可抑,连眼泪都细出来。
“我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他被她笑得有点莫名其妙,觉得很没面子。
“哈太好笑了!笑到我肠子差点打结。”她攀著他的臂膀笑得浑身颤抖。
“你再不跟我解释清楚,只是一味大笑,我就当众封吻你的嘴,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他眼一灿心念飞转语带威胁。
这一招果然奏效,狂笑不止的她赶紧咬住下唇收敛滚滚笑气。
“好嘛,好嘛!我不笑!我跟你解释清楚嘛。”
“我洗耳恭听。”
“其实,青蛙下蛋就是qq的粉圆,qq的粉圆就是青蛙下蛋。”她像在绕口令。
“卖粉圆就写卖粉圆!吧嘛写青蛙下蛋?”他没好气地说著。
“生意人搞的噱头嘛!全台湾两千三百多万人都知道青蛙下蛋就是粉圆,从来没人会搞错。呃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他。”
“他是谁?”
“他叫‘麻吉弟弟’,是来自美国的华裔年轻歌手。我记得曾经在报纸娱乐版看过一则有关他的报导,提及他对‘青蛙下蛋’信以为真,以为真的是卖青蛙下的
蛋,任工作人员端著一碗粉圆追著他跑,拜托他吃一口就知道‘青蛙下蛋’真的就是粉圆,他却打死也不肯吃。”
“我跟麻吉弟弟不一样,绝对要吃一碗以消除心中的疑虑。”他靠近摊子跟老板娘说:“来一碗青蛙下蛋。”
老板娘笑呵呵地为他盛了碗青蛙下蛋。
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保丽龙碗里确确实实是一颗一颗qq的红心粉圆,怪不好意思地说:
“我刚刚的蠢问题一不小心露出我是生活白痴的马脚。”
“你高高站在金字塔顶端,结交的净是仕绅名媛,自然无法了解小市民的生活语言。”她两三句话就轻松化解他的尴尬。
“小鱼儿,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贴心女孩。来!我喂你吃一口。”他笑嘻嘻舀一匙送抵她的唇。
“谢谢。”冰冰qq的粉圆滑落喉间,她一颗易感的心逸出丝丝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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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聚一堆孩子在围观什么?”他好奇地拉著她上前凑热闹。
“他们在捞鱼。”她伸长脖子探了探。
“哦?”他靠近一名正在捞鱼的小孩。
“可恶,又破掉啦。”小孩懊恼地跺脚发脾气,从口袋掏出两枚十元铜板,跟老板买两支用铅线扭成圆弧型,糊上一层薄薄棉纸的捞子。
小孩锁定一条红色金鱼,右手小心翼翼放下捞子,左手拿著一个小塑胶盆准备装战利品。
说时迟,那时快,小孩一个快动作捞起——
“噢,又破了!”小孩垂头丧气地瞪著破了一个大洞的捞子,一脸不服输的他遂又拿起另一支对准目标继续努力。
挤在一旁围观的小朋友转著圆溜溜的眼珠子随著捞鱼小孩的动作,忽而骨碌碌向左转、忽而骨碌碌向右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孩拿著捞子将红金鱼驱赶至角落,眼明手快再一次捞起红金鱼
“哇!好可惜!捞子又破底了。”小朋友为同伴发出惋惜之声。
“我没钱了。”小孩起身摸索空空如也的口袋。
“小朋友,你很喜欢那条红金鱼是不是?叔叔捞给你。”何伟杰不忍见小孩失望的神情,自告奋勇。
“叔叔是捞鱼高手?”小孩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我一次也没捞过。”何伟杰坦承。
“那叔叔还是别捞了,免得破财。”小孩以大人的口吻劝说。
“你对叔叔有一点信心好不好?虽然我没捞过鱼,不过,我有信心让你拎著这条红金鱼回家。”在鱼池围观的小朋友自动让出两个塑胶矮凳给何伟杰跟徐晓瑜坐下来捞鱼。
其实,所谓的鱼池不过是一个长四尺、宽二尺、高一尺,以白铁打造的长方形铁皮盒,老板在里头注满八分水后放进百多条红色、橘色、黑色、白色各色金鱼在水中游来游去。这种凸眼大肚金鱼的尾巴好像穿了一条薄薄纱裙,随著它的游动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老板!买五支捞子。”徐晓瑜递给老板一枚伍十元铜板。
“我玩三支,你玩两支。”何伟杰拿走三支捞子。
“嗯。”徐晓瑜小时候常常跟邻居跑到溪边抓大肚鱼回家养在剖开的椰子壳里,至于,这种捞鱼她玩过几次却次次滑铁卢。
“小朋友,你刚才想捞这条红金鱼,对不对?”何伟杰先请小朋友确认一下。
“没错!就是这条头顶长橘斑的红金鱼。”小朋友猛点头。
“好,看我的”何伟杰手上的捞子跟随在红金鱼的尾巴后面,他缓缓将捞
子放进水里圈住红金鱼火速捞起谁知,红金鱼一离水就不断扭身挣扎,没两下就把捞子的棉纸戳破,重新掉入鱼池里。
何伟杰手上的三支捞子转眼就被缴械,连徐晓瑜手上的两支也呜呼阵亡。
“老板!再买十支。”非捞到鱼不可的何伟杰一口气买十支。
“叔叔加油!阿姨加油!”嘿!七、八个小萝卜头自己组成啦啦队摇著手上的破捞子为他们两个加油打气。
一支、两支、三支失败到第九支,何伟杰终于抓住窍门,他把金鱼圈住后轻轻兜至捞子的铁线边缘,然后,屏息捞起——
“耶!捞到了!捞到了!”看见漂亮的红金鱼被捞进塑胶盆里,小朋友高兴得又叫又跳。
“再来。”何伟杰见手中的捞子完好无缺,赶紧乘胜出击。
欢呼声再度响起,恭喜他又捞到一条橘色金鱼,这时候,徐晓瑜也不甘示弱地首度捞起一条黑色金鱼。
他们两人在鱼池耗掉一个多钟头花了五百元一共捞到十多条鱼,他只留下一条黑色金鱼跟红色金鱼,其馀请老板用塑胶袋分装成八个袋子,每个小朋友见者有份。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小朋友们兴高采烈拎著金鱼回家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这一黑一红的金鱼?”他拉著她站在骑楼下,将持在手上装有金鱼的塑胶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为什么?”
“你绰号叫小鱼儿,我的星座属双鱼座,所以,这条红金鱼是你,这条黑金鱼是我,我要跟你携手悠游情海。”
“阿杰”她曾经听星座专家分析,指出双鱼座的人个个都是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百闻不如一见!今晚,她见识到双鱼座的他,竟浪漫到把两条金鱼形容成两人的化身。
一趟夜市行,就在她深深感受到高高在上的太古得集团总裁何伟杰那一颗赤子心的同时,也迅速拉近他俩的距离。
“你上了一整天班又陪我逛夜市逛这么久,一定也累了,我们叫计程车回家。”他唯恐回程若再搭捷运,八成又是人挤人,他可舍不得她一路摇摇晃晃站到古亭。
“嗯。”她不表意见,两人甜蜜牵手离开夜市,双双站在路口等绿灯,准备穿越马路到对面叫计程车。
“嘎”——一辆眼熟的保时捷在他们前面停下来。
“阿杰!你这个大总裁陪你的记者女朋友逛街也应该去逛名店街,怎逛起夜市来啦?”萧宾按下车窗探出头颅,怪里怪气叫著。
“名店街有名店街的气氛,夜市有夜市的情调。”他笑着回答。
“徐小姐!好久不见?”萧宾别过脸跟她打招呼。“是啊!好久不见。”她颔首浅笑。
“阿杰!你把车停在哪里?远不远?要不要我载你们过去取车?”
“不远!我们散步过去就行了,你忙你的约会吧。”他抬眸瞄一眼驾驶座旁边坐了一位冶艳的辣妹,后座则坐了一个带墨镜满脸络腮胡看起来不太正派的男人。
“今晚微风送爽,的确是情侣携手散步的好天气,你们两个就慢慢散步好好培养感情,我跟我马子先走一步。拜拜!”
“拜拜。”他们目送萧宾的保时捷呼啸而去。
“萧宾是你的死党?”
“我跟他算是有一段革命感情吧。”红灯转绿灯,他牵著她的手过马路。
“怎样的革命感情?”
“我跟他是同班的小留学生,下课后,常常聚在一起想念台湾的种种,想着想着,两人常常是不禁抱头痛哭。哭累了,就开始你一言我一句抱怨起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这么狠心,把小小年纪的我们丢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国”
“你们中学同校,那大学呢?”
“阿宾到纽约念大学,我则一直留在旧金山直到拿到硕士学位回国为止。”
“呃前面有一辆空计程车过来了。”
他伸手拦下计程车,打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他才跟著钻进车子里。他告诉司机先生:
“请到青田街。”
他默默握著她的手,顽皮地弯起食指轻轻抠抠她的手心;她羞羞抬眸瞅他,四目交会,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