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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步一顿,背脊僵挺,没回头觑她,她看不见他说话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万一是真的,怎么办?!”他闷狺,低郁如沉雷的嗓,显得无措。
扁听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如何分食她,他的胸口,如万箭贯心,很痛。
“不会的,不要自己吓自己——”她本欲再说,同时,他转身,踩在高她两阶的梯上,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姿态,让她噤声无言。
他
明明站得又挺又直,高壮于她许多许多,俯瞰的气势,应该压倒性地教人感到威肃。
可是,她看到的,是个眉心蹙愁的男人,是个凛着眸光,瞳心的红艳,满满倒映着她的男人。
没有半分高傲,没有任何信心,甚至,是心慌意乱的男人。
这副模样,她怎忍心再看他被蒙于鼓里?
怎忍心,再教他烦恼、若他忧愁,全为了她?
不忍。
她浅叹,决定要开口吐实了。
“你担心之事,不可能成真的,因为,我这个红枣,并非你所以为”
海空,闪掠一道阴影,游驰而过,淡淡的灰霆,如蔽日乌去笼罩两人。
蒲牢本能抬头,眼眸瞪大。
“二哥?!”
二龙子睚眦,返回龙骸城。
偕同最后一味药材,灵参。
“这一株,不许动,我会另外带回一株,三日之内一定回来。”
返城的二龙子,留下任性至极的一句话,连椅都没坐热,人,又走了。
吃惊归吃惊,错愕也很错愕,几只龙子对睚眦的反常,议论纷纷。
每回吃酒闲聊,难脱对睚眦行径的指指点点,谈话之中,有调侃、有数落、有不信,当然,更多的是难以理解——
唯一显而易见,是二龙子绝绝对,舍不得让龙主吃掉那株小参。
“原来,还有这一招”
蒲牢脑筋长长一直线,没拐弯、没抹角,不擅变通,二龙子的妙招,他未能第一时间想到,而是数日后,与七只兄弟喝完小酒、挞伐完睚眦婆妈行为,他独自一人,微微醺醉,走回他的楼阁。
一步,一步,极缓,极慢。
念头,来得突然,一种当头棒喝,敲散脑中浑沌的感觉。
他猛地击掌,豁然开朗,满脸光芒璀璨。
“我也去找另一个红枣,没那么甜、没那么软的次级品,代替她,不就得了?!”
拾兄弟牙慧,会被狠狠耻笑,但,换不来用送她进汤锅,怎么想,都划算!
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想,越有干劲,赶快跟红枣商量,问问她的意见!
步伐转向,充满雀跃,风风火火往药居奔去。
鳖异的是,药居空无一人。远远看去,所有小学徒全集中到药居外的庭院,磨药、配药,就连冰夷也在。
蒲牢没空去管那些家伙,不理会他们为何全待在庭院,瞄了一眼,确定红枣不在其中,他直直闯进屋内。
一个大鼎,伫立在药居正中央,挡住去路。
薄透的圆沫裹着它,沫膜七彩生辉,染上虹的颜色。
鼎下,数十颗石火矿并列手排放。
石火矿,火红色的矿体,被蓝焰包围,蓝焰终年不灭,浸于水中亦然,散发火的热力,是龙骸城里很常见之物,城民多以它烹煮热食。
此时,石火矿也正在烹煮看。
本噜咕噜随沸腾声音,传出浓郁的药材香气。
大鼎太深,蒲牢必须走得更近,才能看清鼎内之物。
鼎内之物
热腾的水烟蒸散而上,在圆沫空间中形成一片氤氲,蒲牢眯细眸,试图瞧清楚些。
隐隐约约,看见鼎内泡着什么
或者该说,煮着什么
热烟,时消时聚,忽浓忽淡,他凑近之际,一瞬间的烟散,教他看个仔仔细细!
大鼎里,正在煮着红枣!
她脖子以下,浸入深褐色药汁,臻首微微歪倾,长发泼墨似地披散开来,垂落冒烟的汤水间,一片潮红的脸上,双眼紧闭,额际浮汗。
那细微的起伏,他不确定是她吃力的吐纳,或者,是药汁煮费时,她被动地随之摇摆。
沉吼声,冲破喉头。
红鳞汹涌直竖,映出他眼眸深艳、骇人,他箭步冲入圆沫,披覆看满满鳞片的双手,伸入热药汁内,将她迅速捞起。
红枣瞬间惊醒,不知发生何事,身子被擒进宽阔胸膛里,她听见那胸腔之中,痛苦撕裂的兽狺,正沉沉回荡。
他的狺吼声,引来了待在炉房的魟医,魟医尚未瞧清来人,倒先数落起来。
“我不是吩咐过,所有人不许踏进药居、不许偷窥、妨碍她浸泡药汁”
话,硬塞喉里,骂人的气焰,在看清来者身分时,消灭得飞快。
“四、四龙子?!”
不能怪魟医口气迷惑,而是眼前的蒲牢,浑身红狞,怒发冲冠,似烈火,他浸浴火中,狂焰焚身的样貌,龙眸狠厉、“谁准你煮她?!谁准的?!”龙吼咆哮,尖牙锋锐,仿佛随时要扑来,任意撕扯、任意咬杀恁般吓人。
震摇着药居,细长的瞳仁,明明鲜红似火,又森冷如冰。
若不是手上抱着她,无暇出击,蒲牢的双掌,绝对是紧紧勒在魟医脖上!
“呀不龙子误会了误会大了我不是在煮她”要解释并不难,可是一紧张便开始结巴,是魟医自个儿也治不好的怪症。
蒲牢吼断魟医的支吾:“把她剥个精光,摆进大鼎里,搭配这么多药药草草,用石火矿细火慢熬,不是煮她,是什么?!”他看不出来有第二种可能!
剥、剥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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