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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她的五周年结婚纪念日。
今天,她即将搭上远行的飞机。离开房间前,她亲手将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梳妆台上。
其实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这段婚姻是她强求而来的。她天真地以为结婚了,她就能拥有他,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会慢慢地爱上她,而不再恨她。
结果证明──她输了。
五年的婚姻,她得到的是冷落,是嘲讽,是他一天又一天的冷漠无视,是看着他温柔地搂着自己的最爱出现在报章杂志上。
她这个原配被众人嘻笑同情,也被人看尽笑话,她知道那些人在背地里怎么说她。
他们说──她活该,这就是抢人家男人的报应,不知羞耻地倒贴过去,难怪被这么对待。
他们说的都对,她不否认。明知他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友,可她还是设计了一个圈套,逼他娶她。
她成功了,她嫁给他了。
婚礼的那一天,她开心喜悦,就算没有人祝福她,她也无所谓,因为──她嫁给他了。
那时的她,爱他爱到痴傻,爱他爱到不顾一切。
后悔吗?不,她不后悔。
昨天的结婚纪念日,是她嫁给他的第五年。
按照惯例,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她会放佣人一天假,亲自做一个漂亮可口的蛋糕,煮一桌他爱吃的菜,再穿上新买的衣服,化好美丽细致的妆容,微笑地坐在餐桌前等他。
然后,等来的是一室的孤寂,冷掉的饭菜,融化的蛋糕,还有孤单坐在餐桌前的她。
等到天亮,她会一一将菜和蛋糕收拾好,原封不动地打包进垃圾袋,然后回房。
就算难过,她也不许自己哭。
这段婚姻是她要的,即使所有人都劝阻她,她却仍一意孤行,到最后连她唯一的亲人──最疼爱她的哥哥都不支持她了。
“陶心芽,你这个蠢蛋!你明明知道他爱的是别人,却还该死!以后你就别哭着回来!”
哥哥得知她要嫁给他的时候,曾怒气冲冲地责骂她,眼里是心痛,是愤怒,是浓浓的失望。
而她,却执拗地听不下去,甚至告诉哥哥“不会的!他会爱上我的!有一天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面对她的固执,她的哥哥失望离去,而她仍是挺直背脊,看着哥哥离去的身影,顽固地认为自己是对的。
她是对的!她爱他,而且为了爱他,她不顾一切,再卑鄙都要得到他。
她不会哭的,她怎能哭呢?哭了,就代表自己认输了。
不哭,不能哭──
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她都这么告诉自己:陶心芽,不能哭,你嫁给他了,迟早有一天他会爱上你的。
多甜美的谎言,可她信了。
第五年的结婚纪念日,她仍在餐桌上等着,看着熠熠闪烁的蜡烛在眼前燃尽、熄灭。
钟声响起,十二声的钟鸣告诉她,这一年的结婚纪念日过了。
她微笑,伸手挖起一块蛋糕吃下,泛着草莓香的奶油,酸酸甜甜的,滑入她的心田。
她一口一口吃着,连那些冷掉的饭菜都吃了。菜虽然冷了,可味道还是极好。
为了讨好他,她跑去学厨艺,天天都亲手准备一桌好菜,满心欢喜地期待,可是他从没吃过。
她记得第一次下厨时,她被油烫到,被跳起来的鱼吓到,被手上的刀划伤手指,可她仍是笑着,想着这是为他煮的菜,受伤她也甘之如饴。
多傻!
陶心芽微笑,嘴角四周全都沾着奶油,双手也全是油渍,看着墙壁上的独影,她笑着,一直忍耐的眼泪终于滑了下来。
时间到了,她强求的婚姻,五年了,她没得到他,他没爱上她,他的心一直都在他的最爱上。
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的,却一点都不让人同情。
因为,这是她强迫得来的婚姻。
她给自己五年的时间,她失败了,那么,也该放手了。
伤心、疼痛、难过,但那又如何?她失败了,是该放他自由了,三个人的世界不,一直只有两个人──是她强行介入他们之间,却破坏不了他们,只让自己成为令人憎恨的小丑。
如今,这个小丑该退场了。
她回到房间──这个房间一直只有她一个人睡,他从未进来过,房里只有她的东西,却没有男主人的踪迹。
这个家,一直都只有女主人。
陶心芽看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看着那张她已签上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泪水早已布满脸颊,可她仍是微笑着。
拿下指上的婚戒,那象征永恒的钻石彷佛在嘲笑她──费尽心机得来的,终究不属于她。
她轻轻笑着,没有留恋地将戒指轻轻放到离婚协议书上。
天亮了,她提着行李,在佣人还未回来前,离开这栋新婚时入住的独栋别墅。
她踏上飞机,不是想逃离,她只是想四处走走,流浪也好,放逐也好,她只是想独自一个人,却没想到这就是她的终点──
看着机舱里怆惶尖叫的人群,陶心芽仍是坐在舒适的皮椅上,心头竟是奇异的宁静。
她甚至还有心情想着,当他看到离婚协议书时会是什么表情,会开心吗?对于她的终于不再纠缠;而当他知道她坠机死亡的消息时,又会是什么表情?是否会感到一丝难过?
可不管会不会,都已经无所谓了。
当她在协议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不再爱他了。
陶心芽缓缓合上眼,感受着飞机坠落时的强烈气压,霎时,她感到呼吸困难,耳膜剧痛,温热的血液盈满她的口鼻。
她仍是微笑,即使眼里有泪,她也不许自己滴落。
真的,她放他自由了
一百零一天。
指针跨过十二点,情人节过去了,拆开金色的包装纸,吃下要送他的巧克力,一口又一口,浓郁的苦味在嘴里泛开。奇怪,怎么这么苦?明明放了很多糖的
“铃铃铃──”
“啪!”一只手从棉被里伸出来,熟门熟路地找到床头上的双铃闹钟,切掉那刺耳的铃声。
印着蓝色碎花的棉被蠕动了下,白皙的小脚缩进被子里,床上的一团球又恢复安静。
又过了十分钟,换手机设定的闹铃嘀嘀响起,一只手又从棉被里探出来,摸着床头,找到手机,切掉!
一分钟后,一颗毛绒绒的头颅缓缓探出棉被。
“砰砰砰!”门外拍出敲门声,听的出来是用拳头捶的。
“心心,快起床!”女性的声音带着凶狠。没办法,谁教房间主人太会赖床了。“醒了没?不要逼我进去拧你起来哦!”“有。”软软的声音从毛绒绒的头颅下传出。“我醒来了。”
裹着棉被坐起身,她揉了揉眼睛,再打个呵欠。
“给你十分钟,快出来吃早餐。”最后还不忘撂下恶狠狠的威胁。“十分钟没看到人我会亲自将你的早餐解决,从此以后别肖想我再帮你准备早餐!”
然后,是趿着拖鞋走离的声音。
知道妮亚说到做到──至少会执行一星期──床上的人终于离开温暖的床,穿上毛绒绒的熊猫拖鞋,顶着一头蓬松乱发,像只幽魂飘进浴室。
站在洗手台前,她挤着牙膏,仍残留着睡意的眼睛一抬,望着镜中映出的脸。
一头蓬松的鬈发,及肩的发色不是纯黑的,而是微浅的栗子色,发尾往内卷出可爱的弧度,像一朵一朵的圈圈花瓣。
她有一张圆润的娃娃脸,再搭上圆滚滚的灵活大眼,小巧的鼻尖下是红润润的菱嘴儿,笑起来时颊畔会有深深的酒窝,极甜极甜。
这一张脸不漂亮,可是却很可爱,加上不足一六的身高,在苏格兰这地方恐怕连小学生都比她高,又是个东方人,娇小玲珑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二十岁,倒像可爱的小洋娃娃。
她,叫陶心芽。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两年来,面对这张脸,她仍是觉得有些陌生。
记忆中的自己,有着一头乌黑的波浪鬈发,浓纤合度的身材,混血的美艳五官,和一双如宝石般的碧蓝眼眸。
那个记忆里的她也叫陶心芽,两个人同样的名字,却是截然不同的相貌。
她,占据了这个叫陶心芽的女孩的身体。
那一场坠机,醒来时,她没死,却成了一个十八岁的东方小女孩──小女孩同父母出游时发生了连环车祸,父母当场死亡,头部受伤的小女孩昏迷了三天,清醒时,却是另一个灵魂。
面对这个奇异的经历,陶心芽是震惊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怎会跑到女孩身上,是因为坠机的时间和车祸的时间一样,还是因为她们有着一样的姓名?
她当然找不到答案,只是经历过一次死亡,以往的执着就像梦一样,让她觉得想笑。
既然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活过一次,那就将过去的陶心芽忘了吧!从今以后,她将代替小女孩活下去。
她对小女孩的身世不清楚,而后从旁人口中才知道,陶家父母来自台湾──对这个偏远的亚洲小岛,她并不陌生,她五岁前就是同母亲住在台湾,每年母亲的祭日,她也会到台湾祭拜她。
陶家父母在苏格兰只是低层的劳工,却因为车祸得到一笔巨大的赔偿金,加上保险金,陶心芽瞬间得到一笔巨富,也突然冒出许多亲戚来。
面对这情形她一点都不意外,她十五岁那年,父亲逝世,也是一堆亲戚冒出来,说要照顾她和哥哥,那时是大她五岁的哥哥护着她,将那些亲戚赶出去,然后抱着她,承诺着就算父亲不在,还有他这个哥哥会照顾她、保护她。
可最后,她却让最疼爱她的哥哥失望,她执意追求的爱情,让所有人陪着她痛苦。
重生之后,面对环伺的陶家亲戚,陶心芽不禁想到过去,只是现在的她已没有哥哥会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她只能靠自己,幸好十八岁的陶心芽在苏格兰已算成人,她找了律师处理这些亲戚,表明她不需要人收养,可以自己独自生活。
解决完那些亲戚,再处理陶家父母的丧事,再来就是陶心芽的生活问题。
然后,她才知道陶心芽是史格威尔香水学院的学生,让她很讶异。
史格威尔在苏格兰可是有名的贵族学校,不只教学素养好,还是以贵出名的,而像陶心芽这样的家庭是绝对念不起的。
不过史格威尔的奖学金却也很丰盛,也是有少数清寒的学生进入史格威尔,而陶心芽就是其中之一。
陶心芽的理工很好,对香水很有兴趣,靠着优秀的成绩以第一名考进史格威尔,成为香水学院的学生,而更让她讶异的就是这个──她没想到陶心芽跟她有着同样的兴趣,她曾是isipca专业法国香水学院的学生,只是念了两年后,为了嫁给那个男人,她休学了。
她想,她会进入陶心芽的身体,是不是上天想完成她的愿望呢?
她曾经想成为出色的调香师,只是为了那人,她放弃一切,却也失去一切。问她后悔吗?她也无法回答,只能把那当成梦般的过去,她已不再是那个陶心芽,她重新活了过来,这一次,她想为自己而活。
因为车祸的关系,她晚半年入学,幸好她本来就有底子,倒不会赶不上课程。学校里的少爷千金虽然个性自大傲慢,不过大概这副身体的长相实在太无害、太可爱了,她倒也没被欺负过,反而还颇受欢迎,在史格威尔被称作“可爱的东方娃娃”
只能说外国人对东方人的幻想,有时真的无法用言语解释。
“陶心芽!只剩下五分钟!”门外传来吼声。
陶心芽一惊,赶紧刷牙梳洗,换上军绿色的长毛衣和深色丹宁窄管裤,穿上厚袜子再套上褐色短靴,拿了米色羊毛围巾和驼色大衣,顺手拿起桌上的课本,急匆匆地冲出房门。
厨房里,一名高身兆的金发女孩正看着腕上的表计时,餐桌旁则坐着一个壮硕的褐发男孩,正笑看着冲出房的陶心芽,然后瞄了瞄墙上的时钟。
“刚好十分钟。”男孩朝陶心芽拍手。
“早安,爱德华。”陶心芽对男孩微笑,再用一双骨碌碌的圆眼瞅着金发女孩。“早安,妮亚。”
妮亚哼了哼,用力揉了揉陶心芽松软的头发,又觉得不解气,捏了下那丰润的嫩脸。
“哦,疼!”细致的皮肤一下子就红了,那双圆眸隐约湿润,可怜的模样让人瞬间心软。
妮亚松开手,坐到男孩身边,倒了杯牛奶,瞪了陶心芽一眼“还不过来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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