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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离不开水的滋养,否则,他的诗情和才气就会受到抑制。有了山水的涤荡和陶冶,定会诗情勃发,绵绵不绝了。东坡先生是深知其中三昧的。所以,他不仅春风得意时忘情山水,即使穷途末路也不忘登山临水恣意挥洒。
宋神宗元丰三年(1079年),东坡先生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两年后,他来到“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三国古战场,面对滔滔东去的大江,遥想雄资英发的少年公瑾,一股建功之业的激越豪情和旱生华发的非怆苍凉齐集心胸,留下了“多情应笑我”的不枯诗篇。
不过,据史家考证,东坡先生所到的黄冈赤壁,并非三国古战场。真正的古战场,远在蒲圻县境内。东坡先生也深知这一点。在他的词里给我们作了明确的暗示:“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这无疑告诉我们:这是人家说的,不是我说的。既然如此,抒错了情,烧错了香,也不能怪他了。写了一首词他还嫌不过瘾,又一连写了两篇散文赤壁赋才算罢休。他老先生之所以将错就错,无非是一吐胸中的块垒,一挣抑郁的心情罢了。
其时,岂止是苏东坡,在他之前,早已有人将错就错了。曾任黄州刺史的才子杜牧,来到黄冈赤壁挥酒泼墨,留下了“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的著名诗句。不过,他要抒发的,并非是对少年公瑾的仰慕与膜拜,而是“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销二乔”的嘲讽与调侃,流露出这位曾经注释过孙子兵法的诗人,对自己军事才能的自负与不得施展的感慨。
真正的古战场被人轻轻忽略了,而一个和“三国”无关的地方却因为两位大诗人浓墨重彩的喧染而被涂上了一层浓郁的文化氛围和厚重的历史感。这也算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了。
古人如此,今人亦然。由于历史的雨打风吹,有多少古迹早已灰飞烟灭。但是,为了慰藉那些多情的心灵,人们往往塑起一些现代古董,供人朝拜,供人驻足。奇怪的是,明知是假,还会有人执迷不悟,一意前来。看来,多情的,不仅仅是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