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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书本就合上了。漆黑的夜色像魔鬼般无息地撒下网来,罩住了整个世界。悦耳动听的音乐声、谈话声、吵闹声、行走声、跺脚声、蹦跳声、打击声、竭斯底里的穷嚷声,还有被淹没了的毛笔书写声,杂揉成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乐章。这就是诗的年华?是梦想的季节?难道这就是我们宝贵的青春?林金华放下手中的书,用饱含苍桑的目光扫巡了一下教室,随即闭上双眼。绻意地躺靠在椅背上。
那被伪装出来的,并不悲伤的悲调在耳际掠过,又重新缭起。不断撞击记忆的是,那似乎很遥远的似曾相似的歌谣。林金华挺直了腰,双目仍旧假寐,中国式的“摇滚乐”令他喘不过气来。倒是日间的情形较好些许,同学们比较理智,不会这么发狂。是撒旦附上了他们的身,抑或这无边的夜色撩起了心底的魔性。
屋里混浊闷热得令人难以忍受。林金华站起来,轻轻推开玻璃窗,一股清新淡香的空气便迎面扑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久久地品尝在心府。这大概就是“沁人心脾”吧!毕竟是冬天的气候。夏天的天气暖和暖和的,懒洋洋得昏昏欲睡;冬天冷冰冷冰的天气,确实令人紧张,储精蓄锐于奋然一击。
“金华,把窗户关上,冷得要命。”后面不知哪位同学喊道,随后就有好几位同学附和着、起哄着。林金华默默地将窗户关上。然后幽灵般地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来回行走着。远处如墨的天际、近旁如炽的日光灯。在眼眸里闪烁着、转动着、跳跃着、狞笑着、狂舞着,似乎上苍赋予了他们以生命,在沉凝如水的夜色中复苏了。林金华停止了行走,透过咖啡色的玻璃窗,默望着狂热的人们。
教室里的浊混的气流在上下左右乱窜着,和着那四处飘扬的尘埃,浑如一体,从这个人的鼻孔呼出,又立即被那个人吸进去,进行着这样连续不断的循环运动。谁知道被这个人呼出的废气里包含着多少的二氧化碳分子;谁又知道被那个人吸进去的空气里裹有几许的尘埃微粒。人类便是用自己的聪明与才智,建造出了与外界隔绝的屋子,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生长,在肮脏、污染的空气里挥霍去一个、又一个的潇洒青春。
林金华思忖着,踏着被灯光映亮的阶梯,下了一个斜坡,来到沾满露珠的草地上。习惯地蹲下身子,坐在地上,身体后仰躺地,双脚平贴着地,整个身体成一条直线。打几趟滚,衣服、脸上、头发,饱尝了露珠的滋润,他把鼻子深深地埋在草丛,狠狠地、贪婪地长长吸了口气,新鲜、熟悉的泥土气息伴着淡淡的草味,通过鼻孔、路经喉咙、贯入食道,直达肺腑。林金华舒爽地伸张四肢,翻了个身,双手垫着后脑勺,双眼一眨一眨地望着帘幕重重的夜空,耳边有不知名的小虫鸣声。教室里透出的亮光,将四周照得清晰可辨和隐约或见。光明与黑暗的两个源久的历史论题仍在眼前的空天纵横交错。
夜色似乎更加渊沉了,黑夜是漫长的等待,予人以希望的等待。人生不正也是如黑夜漫长的等待,我们在等待中浪费了一半的人生,又即将在等待中消耗尽另一半的人生。在被赞美、赞颂的青春,我们就是这样的浑浑沌沌?
公路上传来汽车的机动声、奔驰声、鸣叫声。社会是一台大机器,林金华想道:我们是机器的制造者、操作者,又是机器上的基座、转轴、机轮、履带、螺丝钉。我们必须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扎实做好工作。我们生命的全部意义正在于工作、奉献。
然而,事实上更多的是某些零件的损坏、腐蚀、堕落。譬如我们的教育、经济、政治、体制、文艺、科学;我们的某些青年;我们的学校;我们的社会;我们的道德;我们的行为;甚至于代表我们祖国的共产党政府官员、执法员。
他们大多或完全地脱离了人民群众,不是人民的公仆,而是人民的“仆公”他们也嫖赌、贪污、枉法、横行乡里,乃至放火杀人。他们其实真的并不是人民的勤务员,他们是披着共产党的外衣在干着强盗的勾当。
但是,我们的青年却以富豪、大款及此等人为榜样,以花天酒地为乐趣。还赞颂它、美化它,不正是这貌似光明的黑暗写照。黑夜是痛苦的,光明是欢乐的,只有害怕光明的人才赞美黑夜、欢歆黑夜,这是自甘堕落,甚至是拖他人堕落。另一小部分青年,他们在黑暗中思索、战斗、追求、战斗、流血、战斗、牺牲、战斗他们不仅是机器的制造者、操作者,而且是机器的维修员,他们看透了那些以光明为幌子的敌人,也看到了黎明必须经过战斗、流血、牺牲,正如必须经过冬天的酷寒才能萌芽万物一样,接受着黑夜的洗礼,坚定、顽强地向前走
一阵寒风吹过,林金华从幻想中醒过来,却已是万家灯火阑珊之时。他忆起日间被践踏过的草地,在经过寒冷的冬夜,一定会迎来黎明春天般的生机。人生不也是如此,这只是小小的前奏,将来的战斗一定会更加壮烈,正如这茁壮的小草。林金华挺直了胸膛,昂起了头,孑然地傲立在寒风冷峭的沉沉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