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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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岁月的流逝，老屋在我的记忆中也已渐渐模糊。只记得那是一排“]”形的土瓦房。前面有一个不大的庭院。说是“屋”没有石头或砖墙，没有木框支撑的窗户，充其量只不过是草和土的合成物。土坯的墙粉刷斑驳，春天一到，就有很多的土蜂在剥落处建窝。

    老屋是爷爷从平阳迁到德清后第二次建屋，是茅屋到瓦房的一次飞跃。虽然不像富裕人家，有森严的围墙，红漆大门，雕梁画栋的立柱、横梁，院中繁花成群开。但由于收拾整洁，屋后又种着一大片竹林，看上去倒也朴素，清幽。爷爷是极少说话的，却会一股狠劲的干活，晴天，便整日呆在山里、地头，翻垦那些赖以生存的土地；下雨天，除了修理一些农具，就坐在门口编织箩筐，或打上一张椅子。爷爷一闲就会靠在椅子上打磕睡。

    老屋的院边有一排高大的香樟树，那是父亲小时候的杰作，风过吹，这树就有一股清苦的香味，四处飘散。院子门口，一左一右种着两棵五月桃。三月天，枝头桃花夭夭地开了，微风吹过，桃花像是春姑娘的芳唇，粉嘟嘟的，如一片粉红的云霞栖落在院门口。在明媚的阳光下，引来了五彩斑斓的花蝴蝶，还有嗡嗡欢响的小蜜蜂，把整个院子点缀得生机勃勃。开春时孵化的小鸡正跟着母鸡在花香里散步，忙碌的母鸡，用一双坚硬的爪子在桃树下扒拉着给孩子们找食，还不时地仰起脖子凝神聆听，听什么呢？有没有苍鹰飞翔的声音，有没有野狗跟踪的脚步，有没有孩子掉队雏鸡们跟在母鸡身后啄着小草，或歪着绣球似的小脑袋，看着缀满花朵的枝头；或者为争一条小虫子，用稚嫩的黄嘴在做“拔河比赛”母鸡看了就咯咯地叫，是训斥，还是劝解满地的雏鸡跑着跑着，不久就出落成漂亮的司晨鸡和文静的小母鸡了。

    满树的桃花烂漫地开过，树上就多了长满胎毛的小桃。从三月到五月，对于孩子，等待是漫长而又充满遐思的，所有的希望都结在那颗颗小毛桃上，每天放学回家总快快跑到桃树下看看，桃子是不是还好好的长着，有没有又大了些。渐渐天气暖和起来，阳光也有变得炙热，桃儿也一天天的变大并青中泛白了，终于按捺不住，偷偷摘了一个，咬一口，脆生生，清津津，并无甜味，却足以让等待已久的心情得到安慰。

    我小时候父亲还在村图书室做管理员，每天会带一些书回家看，家里也经常穿梭着借书还书的年轻人。记得村里有个和我母亲相同名字的姑娘，长得白晰清秀，心高，气傲，待嫁年龄依然高低不就，却经常见她来我家借书看。白天出工，大都来的是晚上。老屋正中间摆着一张方桌，乌黑乌黑的四条板凳围在四周，灯下她就和父亲坐在板凳上探讨一些书中的内容，却总是羞涩的浅笑。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脸颊被抹上一层红晕，双眼映得亮晶晶的。我常常看着她优雅的轮廓发呆，暗暗希望自己长大了也能这么好看，也能看很多的书。我想，酷爱文字的梦就是那时种下的。

    由于老屋是竹子做的椽子，遇到雨天，外面倾盆，屋内到处漏水，泥土的地面，放满了可以接水的用具，脸盆、罐子等。可地面还是留下了一些浅浅的水洼，高低不平。最怕的是遇到大雪天，竹椽子不堪重负咯咯地响。父母亲就整晚的不睡，深怕屋顶会在半夜坍下来。实在担心不过，就爬上屋顶，用耙子把积雪耙下。虽然椽子也翻新过几次，可还是治不了根本。这以后，父亲开始有了建新房的念头；再后来父亲在废弃的茶林里放上了新房的第一块基石。84年，我们一家搬离了老屋。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随着岁月的更替，当年的景物和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昔日老屋土垒墙已不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叔叔家的两层小楼。虽然说两层小楼从外观到内部的装饰也极其普通，然而比起过去的老屋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那里留着我的根，偶尔散步就会无意识地走往那个方向，到处是楼房林立，到处是机动车嘈杂的声音。那景，那物，都不在了。

    浮想联翩，思绪万千。老屋的展现和对已故亲人的怀念，一股脑儿涌到我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