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与着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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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可可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蔚蓝的大海，一只小木船上扯起了洁白的帆，迎着海风轻轻飘荡

    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吗，泪水沾湿了可可长长的睫毛。

    “帆，我们来庆祝你的生日好吗？东西我都带来了。”

    “好的。”

    点燃蜡烛。关掉大灯，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又将cd打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在屋内响起。

    帆一楞，呀，这不正是我喜欢的曲子吗？是偶然，还是上天的暗示？

    生日筵席摆好了：小小的蛋糕上烛光摇曳，两边插上一根蓝色、一根白色蜡烛，两个玻璃杯，一瓶红葡萄酒，水果，台灯和蜡烛洒下一片柔光，令屋内的物品影影绰绰。

    “怎么样？”

    “简直好极了。”

    帆闭眼，双手合什，许愿，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可可笑着，拍着手，唱生日歌。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祝你永远年轻漂亮！来，我敬你！可可”

    “谢谢！祝你生日快乐！事业有成！一切安好！”

    两个酒杯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帆，这酒杯里满满地盛着的，是我们的心，对吗？我希望我们今后的生活，永远都像这酒一样融合在一起，奏出最美丽、最和谐的乐章。

    凝视着帆沉静而温柔的眼睛，光洁而宽阔的额头，棱角分明的脸庞，可可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仰头喝了一口酒。

    小提琴奏出的命运交响曲在屋里回荡，悲壮而又雄浑，深情而又庄严。

    可可望着帆，嫣然一笑。

    这一刻仿佛就是永恒，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今夜，为了你我的相识，星星如此闪亮，微风如此轻柔，夜如此静谧而甜美。

    帆与可可对视的眼睛里盛满了喜悦、感动和柔情。这个美丽的夜晚太神奇了，两颗年轻的心灵彼此信托着，期待着，时间和思想仿佛都停止了，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万事万物都不复存在，整个宇宙都只剩下这两个年轻人。可可就像一只蝴蝶，飞进了帆的心底。

    帆缓缓站起来，走到可可身旁，慢慢抬起手来，第一次，手指轻轻碰到可可的脸，用颀长的手指细细地描画着可可的脸部轮廓，从额头移到了下巴。动作是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抚摸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瓷器，动作是那样自然，仿佛已经温习了千百遍。

    然后，直视她的眼睛。

    帆的视线粘贴到可可清澈的目光，她的眼睛里含着微笑，那么沉静和深邃，有种摄人的美，仿佛有千万只蝴蝶扇动着五彩斑斓的翅膀在他眼前飞翔，一时间，他目眩神迷，几乎睁不开眼睛。

    “是我被催眠了吗？是她在施展魔法吗？这是梦，是幻想还是现实？我的喉咙发干，脑子晕呼呼的，好象正不由自主地，难以抗拒地陷入一种陌生而又甜蜜的温柔之中去，然而我的心却出奇地纯净和清澈，没有欲望，没有邪念，只有湖水般的宁静，只有可可温柔而又深情的双眸。”帆在心里喃喃自语着

    帆用双手捧住了她的整张脸，多么奇妙的感觉，好象把这个世界都捧在了心里。

    帆慢慢把自己的脸凑过去，闭着眼睛，双唇轻轻地阖在可可温软湿润的的嘴唇上。

    帆浑身颤悸，是清晨刚刚绽开的、春天最娇艳的那一枚花瓣吗？竟然是那样的清新和芬芳，带给他前世今生的恍然。

    可可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消失了，帆还是那样呆呆地坐着。桌上还摆着生日蛋糕、两个酒杯、一瓶葡萄酒、还有可可送的礼物，蜡烛依然在静静地燃烧。

    7

    “啊！”

    睡梦中的可可突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脸色苍白。

    她看了看书桌上的钟，时针指着凌晨3：52。

    我怎么会突然醒了呢？她还在纳闷。刚才好象做了一个噩梦，这会儿已经想不太起来了，只模糊地记得自己正身不由己地被卷入深深的海水里，她挣扎，哭叫

    可可下班回家，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街上熙来攘往的车流和人群，想着昨天晚上那令人心悸的噩梦，心里感觉乱乱地、惶惶地。

    “可可，昨天晚上四点左右帆心脏突然发病，已送省医院。听他妈妈说是什么“扩张性心肌炎”一种无法判明的原因，致使他的心脏过度膨胀和扩张，是心脏异常当中的不治之症，可能挽救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做心脏移植手术，而必须有人脑死亡，那人的心脏才有可能被用于移植手术。可这上那里去找愿意捐献心脏的脑死亡者。他父母悲痛的都快崩溃了。”可可妈妈神情黯然幽幽地告诉下班回家在玄关准备换拖鞋的可可。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几天前，我们还在一起共度生日啊！”可可心里狂叫着。

    “可可，你上哪里去？”“我去医院看看！”没等妈妈话说完，可可拉快屋门就往外冲。

    8

    时针指向19：20，可可妈妈，打开冰箱，拿了一杯牛奶，把牛奶倒在杯子里。

    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

    “请问你是可可家人吗？”“是的，我是她妈妈。请问有什么事？”“我是交警，你女儿可可半小时之前在红星路口出了车祸，现已送往省人民医院，请你们家人马上到医院。”

    可可妈妈手中的玻璃杯掉在了地上，应声而碎，雪白的牛奶四处飞溅。

    她浑身簌簌发抖，眼睛越睁越大。

    9

    如果你让我把心挖出来

    放在手上

    我一定会这么做

    如果你让我把爱掏出来握在掌心

    我也会这么做

    我的爱是一朵美丽而芬芳的花

    却只开一季

    到了海滨站。

    帆下了车，远远看见已站在海边等候的可可妈妈。

    可可妈妈默然地从拎包里将一小录音机拿出来，将放音按钮摁下，然后交给帆。

    “帆，从小我就是敏感细腻的孩子，生活在我的眼里充满了寂寞，我的少年和青年时期几乎都沉浸在忧伤之中，我觉得我的世界是黑暗、荒凉而冰冷的。而我自己都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在你生日的那天晚上，你甜蜜的吻似乎不是印在我的唇上，而是印在了我的心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从小就追随着我的那种孤独感离我而去了。因为你的到来，你的进驻，我一直空虚、一直彷徨无助的心终于得到了医治。

    帆，我今天才明白原来你我的相遇是神的旨意，原来神为我们安排了一份多么美丽的爱情；才知道当我在为失落的另一半忧伤的时候，原来神一直用关切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我，然后，他指引我找到了你，找到了一份来自不易的纯洁的爱。

    然而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么恩爱的情人，到最后都会被死亡分开。跟他们相比，我们是多么幸福啊，因为神给了我们格外的恩宠，它允许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帆，你知道吗，在我受伤的第二天，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活不多久了。我的脑部严重出血，医生们的结论是，过不多久，我就会陷入脑死亡状态。我已经告诉我的父母和医生，万一我醒不过来了，我的心脏捐赠给你。多巧，你和我的血型都是“b”这肯定也是冥冥之中神灵的安排，对吗？

    我善良的爸爸妈妈已同意我的选择，并为我的选择而高兴。为我做检查的医生已经肯定地告诉我，我的心脏健康、结实、充满活力，非常适于移植。我很开心，这是神在赐福于我。

    帆，一想到我的心脏会在你的身体里面跳动，赋予你新的生命，我就觉得无限幸福。这样一来，我们就真正地成了一个人，真正地为自己找到了另一半，终身相依相随，你说是吗？

    帆，将来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千万不要太难过，因为我没有死，即使我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也活在你的身体里面。每天，我的心脏都会有力地跳动着，把血液输送到你的全身。我们是真正地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一起呼吸，一起散步，一起看月亮，一起数星星，分享喜悦和哀愁，一直到你也离开人间，成为一个天使，来到天堂，把我的心脏还给我。

    我亲爱的帆，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天按照我的渴望精心设计和安排的。我的心脏会在你的胸膛里，点起一盏不灭的明灯，当这个世界让你觉得疲惫，我的心会帮助你找回安宁。我会注视着你，守护着你走完你的一生。

    当你有一天知道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当你在大海边痛哭失声，我希望你能够感觉到我并没有离开你，我已经变成了你心中的一盏灯。

    帆，亲爱的，我双膝跪下，深深俯首，再见了，我爱的一切，我爱的人，请不要悲伤，虽然死亡将把我带走，我对你的爱却将得到了永远的自由。再见，帆

    妈妈，爸爸，女儿走后，请你们让女儿在女儿最爱的白莲花、百合花、玉兰花、雪花、梁祝的陪伴下回到那浩瀚的大海深处，化为一朵浪花、一簇泡沫好吗。女儿对不起你们，生前没能在你们膝前很好尽孝，如今还要让你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至痛，女儿只有来世再回报俩位老人的生养之恩，女儿在此拜别了！”

    可可，原来向我捐赠心脏的那个人，就是你。怪不得我向你妈妈问起你，你妈妈说你走了，出国留学去了。怪不得，怪不得每次我问我妈妈，那个人是谁，她总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只说，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好人。可可，原来是你救了我，使我重新站了起来，健康地生活，原来你是要以这种方式告诉我：你永远活在我的身体里，永远和我在一起。

    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大睁着，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一丝鲜红的血渗了出来。身体颤抖得像风中的一片落叶，摇摇欲坠，两腿一弯，在雪地里跪了下来，嘴唇上的血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慢慢渗透开来，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接着，仰头向天，望着阴霾重重的天空，任凭雪洒在脸上，右手慢慢地抬起来，扪着左胸，放声痛哭了起来。

    浓云密布的天空中，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

    海水涌上沙滩，一阵阵，卷着雪白的浪花，拍打着雪白的沙滩。

    海面上漂浮着冰凉、轻飘、透明、美丽的泡沫。

    帆知道，那漩头上峰尖上扬着的那点浪花，那抹轻飘、透明、美丽小小的泡沫是可可在无边无际的另一个世界，隔着永恒，与她心爱的帆永远相望。

    2006。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