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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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洞子

    我想印格在大脑中最深的记忆应该是童年的记忆，就像在白布上才能染上最好看的色彩。我的村边是有一条水渠，每年春秋两季会有一汪碧绿的水从太河水库汪洋而下。荡荡泱泱如一条绿稠带铺展开去，委实壮观。我喜欢这水。放学时，我会从书包里掏出利用上课时间叠好的纸船撒到水面上：有高高竖起的帆船、有舶船、还有江南特色的“乌蓬船”；我看着我的“船”灵巧的驾御着碧水而去，跟在后面欢呼着，叫着，喊着想着这水从何而来，流向何处呢？那时对语八九岁的我是一个具有梦幻色彩的迷。

    说到迷，我当然不会忘记离村二里路的桥洞子，是一条约二百米的隧道，而对童年的我来说它是深长的；由于里面一团黑，尽能看到对面洞口一点微弱的光，所以我们对它产生着神秘和恐惧。早听大人说洞里住着绿头发蓝眼睛的“鬼”专门吃小孩子的，为此，我和我的伙伴们一直对它敬畏着同时也渴望着。水渠放水的时间不过十几天，水渠干枯时候，我们几个便在水渠里游荡，一边唱着电视广告里的台词：我们是害虫！无论是浅水的蛤蟆、草丛里的蚂蚱和小蛇都回遭到我们的伏击和骚扰。记得有一回，我们玩的没尽兴，其中一个突然大声说：“谁有本事跟我进桥洞子！”“我去、我去”一时群情激愤高涨，大有教训一下传说中的“恶鬼”、为民除害的壮志豪情。喊声过后，鸦雀无声——我们都犹豫了、恐惧了：毕竟这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弄不好会丢掉小命的！不过最后我们还是鼓起勇气向桥洞进发了。

    我们五六个英勇赴义的勇士边走便互相打着气、彼此鼓励着：进了桥洞谁也不能跑，见了“鬼”要一起作战。最后年龄比我大几岁的金勇恶恨恨的说：“说先跑我和他娘草笔。”我们心中的恐惧因了他这句话加速膨胀起来，谁也不说话，只听见自己噗哒噗哒的脚步声整齐的向前开进；脚步声里也隐着恐惧，一脚一脚踩在甭紧的心上。远远看到洞口了，一种更为紧张的气氛瞬间笼罩了们。谁也不说一句话，彼此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神经紧张如拉满弦的弓。如果这时，谁说一句，回吧，俺不去了！我想都会响应的。因为从我们时而面面相觑、相互鼓励的胆怯的眼神中，我已经看出随着洞口的靠近，我们群体的意志已经开始崩溃瓦解。只是为了金勇那句：“谁跑俺和他娘草笔！”的侮辱性极强的话来约束着我们的自尊。

    近了，近了，洞口突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感到那圆圆的黑洞口了吹出一股冷飕飕的阴风，伴随着的有一种死尸的腐烂发霉的气息，迎面扑来。也是我的感觉别人也都感觉到了，脚步嘎然停止在离洞口大约二十米处，然后我们屏住呼吸，面面相觑。再然后，目光一起对准金勇。因为金勇说了，谁跑俺和他娘草笔的话，他得当头进洞，要不就靠着。

    金勇年龄比我都大，可以说是我们的“头”他也认识到这点，碍于面子竟真的向前小心翼翼迈了一步。我明显地看到他的腿在打颤。然后，他在我们的注视下，又向前迈，倒不如说是挪了一步；也许是脚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但见他猛的一个趔斜，随之一声惊恐无限的大叫从胸腔内崩出：“鬼呀！”他转身回头的刹那，我看到金勇由于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快跑啊！”这句话喊出时，他早已窜到最前面，像一只疯狗摇头摆尾，没命的往回跑。我早哇一声哭了，没跑几步，又给一块石头绊倒在地。前面几个伙伴赶紧撤回，一人架我一只胳膊，一颠一颠拼命的跑，哪顾得了泥泞和水洼，溅的满身都是泥点子；谁也不敢回头去看，仿佛那“鬼”就在身后，一跑慢了就给抓到。我闷着头也不做声，一气跑到村头，才敢停下来，捂着肚子喘气。回头望望，哪有鬼的一点影子。金勇却煞有介事地说，鬼就是那个样子：红头发绿眼睛，张着血盆大嘴”

    这件事过去几天后，我们无论谁碰到金勇就骂他说：“金勇，俺和你娘草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