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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也麻将,败也麻将。--题记

    1。

    文秀是沈家姐妹的老大,今年四十五,人长得有滋有味,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虽说是生过两个孩子,但屁股是屁股胸是胸。别看这岁数,略加收拾就有模有样,在同龄男人眼里那还是有市场的,只要她跟你说话冲你笑。

    俗话说:人饰衣服马饰鞍。四十岁的女人不打扮也是完,但文秀属于另类。这两天的事儿特闹心,文秀哪还顾得上脸,可那模样还是极有风韵。

    文秀这几天的心情特不好。呆在二妹家,早晨无心洗脸梳头,白天无心看电视,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半晌。有时妹妹或妹夫跟她说话,要在第二、三遍时才一愣神,说声:“啊。”

    妹妹关照地说:“姐,我们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嗯那,你走吧,我没事儿。”文秀答应着。

    今个是正月初九。文秀是初六那天,从家里偷偷走出来的,出来时带上了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两千块钱和几身好一点的衣服,那念头就不准备回去了。

    电视机打开着,热热闹闹地播放着节目,文秀却不知演些啥,她兀自坐在沙发上,心中越想越憋气。“我都跟你过了十九年了,儿子也十八了,干嘛损我、猜疑我;嫌那天的婚礼上没人搭理你,嫌乎我上台坐在孩子他爸身边了,那谁让你去了;你八辈子没喝过酒,喝成那熊德行。”想到这,文秀就止不住那眼泪,任它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2。

    吉林市。市区某一繁华地段。一家叫“帝豪”的集餐饮洗浴住宿一条龙的大酒店。

    店堂内布置得喜气洋洋。红灯笼、红喜字、红流苏和服务人员的红色外套,让人感受到这里正在举办一桩婚礼。

    喜庆的音乐从楼上传来。

    楼上大厅里,五十多桌酒席坐满了人。服务员来来往往地忙活儿着上菜。

    正面的台子上,坐着新郎新娘的父母和男女双方的来宾代表及证婚人,沈文秀坐在前夫丁志军的旁边,而和文秀一道从县城来参加文秀与前夫所生儿子婚礼的现夫德财,则坐在台下的喜宴桌旁,周围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他一个人孤单单地傻坐着,心里挺不是滋味。

    台上的文秀,眉宇间都印着笑。她一身时髦且典雅的打扮,描着眉涂了红,胸前还戴着一朵绢制的红花。她的形象气质加打扮,甚至压儿子未来的丈母娘一大截,别看她比自己还小一岁;身旁前夫的穿戴也不差,西装革履打着领带,一米七八的个头,虽说是快五十岁地人啦,却腰不塌背不驼,仍然还能看得出当过兵的那份气质。

    文秀感觉到志军的眼睛不时地往她身上撂,她用余光和偶尔的一瞥,看到了志军那喜悦自豪的笑脸和眼神中掩饰不住的一份期盼。到了酒店以后,文秀从几个熟人的口中,已经知道了儿子和他爸的大致情况;也读懂了志军眼里的话。

    文秀是那种大场面上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知道今天是儿子的大喜日子,一定要给儿子撑住场面,乐乐呵呵圆圆满满地办下来。她也知道德财就坐在台下盯着她,那眼神就已告诉了文秀他要说的话。

    主持人手拿话筒,以浑厚洪亮的男中音主持着他的仪式。台子上方的条状电子显示屏幕上,滚动显示着新郎新娘的姓名、酒店方的祝福和一些喜庆致辞。

    喜宴桌旁,大人们有彼此聊天的,有引见亲朋好友相见的,有抽烟吃糖嗑瓜子的,有专注听主持人那套婚礼套话的,有对新郎新娘品头论足的。小孩子们就自顾自地先动上了筷儿,挑自己喜欢的菜肴吃。

    台上的一对新人让主持折腾个够。

    新郎建强的个头、长相随其父,只是略有些瘦,但从其神态中,能让人看出钱大气粗的老板相。建强才二十六岁,就成了拥有不菲资产的这家酒店的老板。新娘赵婷婷,是那种人见人爱清新秀丽温柔漂亮的女孩,今年才二十二,与新郎相仿的高挑个,玲珑剔透的身段,标准的三围。这样的可人儿,连七十多岁的老朽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身着西式婚纱装的新人,在风趣幽默的司仪主持下,进行了诸多的内容后,正在给四位老人鞠躬给来宾鞠躬彼此再鞠躬。两位新人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那神情不由得让人想起那句流传千古的老话“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好不容易挨到仪式结束,文秀从台上下来,坐到德财的身边时,仍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脸上还是笑荷荷地,德财见到后气就更不顺了。五十四、五岁的人啦,多少还有点抻头,德财强忍着没发作。文秀跟他说话他也不理,让他多吃点菜也不吭声,瞅他那脸色不对,文秀的心思尽到了,就不再搭理他,心下也隐隐地有些不高兴,揣在怀里不露馅,扭过头来跟同桌的其他人搭话唠嗑。一会儿,起身上了洗手间。

    德财瞄着文秀进了洗手间,就低头吃东西,毕竟是饿了。他嘴里吃着心里想,文秀一会儿就能回来。

    可隔了半天,还不见人影,德财的心里就扑腾扑腾地跳,寻思,她说不定是去找前夫了吧。想到这,他心里顿时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又苦又咸还酸得溜地。

    东北这嘎搭结婚的习惯做法是,仪式完毕,新娘脱下婚纱换上红色的礼服,然后在男方代表的引领下,新娘拿酒瓶、新郎手端放着十余个小酒杯的托盘,一对新人挨桌敬酒。新人说些客气话,来宾回复些祝福的话。

    摄像与照相的紧跟左右,劈里啪啦又拍又照,完事好刻录光碟作纪念,照片分发给好友。

    敬酒轮到德财这桌,他不知道这酒是怎么喝下去的,别人说些什么,自己哼哼了些什么,全然不知,再后来坐下去就是喝酒,怎么上的车,啥时候到的家,都不知道。反正是第二天上午十多点钟醒酒后一看,是在自己的家。

    3。

    德财喊自己十八岁的儿子嘉良,没有应答,喊文秀,文秀也没动静,德财感觉不对劲。自打和前房媳妇离了和文秀过日子,多昝喊一嗓子都有回音儿,今个这是咋地啦?德财想:八成和昨个那场婚礼有关。没招,口渴得厉害,他只好自己晃晃悠悠地下炕弄点水,叮当地翻了几个缸子,找到口凉开水喝了,德财又躺在了炕上。想睡还睡不着,想起来还浑身没劲。屋里静悄悄,这是哪呢?这是啥时候呢?

    三十五岁的德财在县城的一家供销公司工作,负责跑供应,时常有些外捞儿,手头挺宽绰,人长得一般,但会说话。他爱抽烟能喝点酒,闲下来还爱打个麻将。他打麻将有个特点,不跟清一色的男人玩,若玩就得有女将,哪怕只有一个也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内心的理论是这样:赢钱我不在这上找,男男女女凑到一块,以麻将为营生,说说笑笑多有意思。这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人生有的以钱为至上,以挣钱挣更多的钱为目的;有的以当官为荣耀,为当官当更大的官而努力;有的以吃喝玩乐为内容,吃喝够了,最后把眼睛落在了女人身上。天下的女人,在理论上是一个样的,但在社会现实生活中,女人又是千差万别千姿百态各有风韵的,是令人探索不尽、琢磨不透的。

    与德财玩麻将有钱赢,这是一些务实女人的想法,不出大力就弄点钱,也累不到哪去。

    跟他玩有说有笑有意思,是家庭经济宽绰不在乎输赢在乎乐子的女人的想法。

    因为德财边打麻将,边讲些在外面听来的关乎男女间的笑话和瞎话,那情节荤点、黄点、肉麻点,却让人发笑,还让这些结过婚的人有回味头。同时,德财还特别大方,玩麻将时还间或买些零食,让大家随便吃,这样,别人挺愿意和他在一块玩。而他一休息在家,就左右地串腾凑伙支巴起来,没女的,他就让别人上,他在一旁看热闹,有女的他当仁不让地先上桌。由于心思没在麻将上,总往女人脸上、胸上、手上瞅,该胡地时候都能把牌打丢了,所以十麻九不赢。

    渐渐地左邻右舍的老娘们、小媳妇就特别愿意跟德财玩。文秀就是在这种场合和德财认识的。

    本来文秀的家离德财那儿不近,是文秀的一个论得上的什么表姐总找她,一来二去地,不找也到。

    文秀人长得不错,初中没毕业他爸就托人给她办了个接班,大集体的企业,规模小,效益差,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文秀在班上认识了这个表姐,班没上到半年就泡病号,跟着她今天进舞厅明天去饭店后个打麻将。

    漂亮姑娘的身边男孩子多,也有初婚的男人。

    脸蛋、身段就是饭票,再加上半推半就、忽冷忽热的情态,钱就不是什么问题啦。一会儿聚会一会儿吃,日子就过得快,一晃几年过去了。

    渐渐地,文秀玩疯了跑野了班也弄丢了。她爸着急怕孩子学坏了,就张罗给她介绍对象,开头找这个不行,找那个不同意,后来找了个转业兵竟同意了。

    那时文秀才十九岁,她爸为了办手续又费了不少劲。文秀玩了几年,知道身边的男孩也都没正形,粘粘乎乎地,甩了这个甩不了那个,跟他们也都腻歪了,不管爱不爱,处了三个月以后就和志军结了婚。结婚的场面也挺红火、气派。

    年底,生下了建强,这日子也就消停地过上了。一晃孩子上了小学,文秀有了时间,那闲久了的玩心又被表姐唤醒了,于是才有了以后的故事。

    德财姓黄,某一日,从外地归来又买了一副麻将,金黄色的背图,大小适中,好看好拿手感惬意,玩起来感觉很舒服。比以往玩的那副小的强百套。

    德财之所以越玩越黏糊,是有原因的,那就是暗暗地喜欢上了文秀。玩的时候要是坐上下手,他要么用脚在下面磨噌,要么用手在人家大腿上划拉。

    夏天,文秀好穿裙子,春秋好穿牛仔裤,就是冬天也是里穿一条羊毛裤外套一条厚呢裙,脚蹬一双高筒靴。对德财的小动作,文秀是嘻嘻地笑着,也不说话也不恼,有时用手扒拉几下,有时大腿晃荡几下,以示拒绝,但那双精神儿的眼睛却瞅着他,这就给德财了胆儿,行为就更进一步。要是文秀坐对面,接触不上,就故意点炮还假装后悔。

    有时玩儿完了,德财冲文秀一使眼色,俩人就能约上,差前差后地走到一个地方聚齐,然后打车到街里去吃宵夜。少人的街道上,俩人挨得很近,有时文秀挎着德财的胳臂,显得格外的亲昵,又有秧歌又有戏,那热乎劲就别提了,就是新结婚的都赶不上他俩的温度加密度。

    渐渐地,俩人越走越近,越接触越频繁。时间长了不打麻将或见不着面,就想得够戗。有时凑乎上局儿,没有文秀,那德财坐在那就象火燎腚似的,玩不长时候就借故下桌了。

    本来德财就不顾家,老婆秦丽芬没工作,还有两个姑娘一个儿,这一恋上文秀,就更不把家当回事啦。两口子三天打架两头吵,结果还是白搭。他媳妇没招,只好出去找点活干,贴补些家用。日子就这样没咸没淡地过着,许多时候,德财媳妇都不知道他是出差走了还是打麻将去了,反正他是啥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啥时候想走就走。

    文秀是个野性子,从小就爱玩爱疯,结婚以后消停了一大阵子。慢慢地孩子大了,她就嫌乎起志军了,嫌他老实没有话,嫌他一杠子压不出一个屁来。总之,是觉得没有德财好,没有德财有能耐。她一天到头玩起来,孩子也不管,只顾自己乐呵。

    文秀就是这样,志军仍是一副憨厚相,不跟她吵不跟她闹,自己干活带孩子。他总觉得文秀人长得好,有点脾气就有吧,慢慢地会变好。再说人家家庭条件那么好,当初就痛快地嫁给了自己,这情份得珍惜。厚道之人就是如此地厚道待人。这些心里想的话,文秀哪里知道呢。

    那些麻将友,渐渐地觉得这麻将局少了,黄德财张罗地不太欢了。他们哪里知道人家俩人成双捉对地东西溜达,那文秀的穿着打扮也变得高档了,耳朵、手上和脖子上,都有闪亮的饰物,还骑上了木兰摩托。直到有一天俩人租房结了婚,才醒过腔来,见了他俩的面,一个个笑嘻嘻地讨喜糖吃,还要放桌打麻将,说是要搂他们俩,彼此推推搡搡地闹着,一口一个黄麻将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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