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伤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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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硬的人看过这部电影，只会说两个字：活该；心软的人看过这部电影也不过流下两行清泪。不同情是因为松子的数次堕落都是由她自己一手酿成。被学校开除后也并非无路可走，如果不跟她的学生同居，做理发师一样可以有稳定的生活；而流泪源自无奈，无奈源自悲剧的命中注定。松子的一生完全是性格悲剧。她总会让人想起身边类似的人，想起他们同样笨拙的善良和悲哀的执着。松子的性格在影片之初就暴露无遗。在那场她不幸命运的开端的事件里，她一味地袒护学生却忘了保护自己，只考虑目的的崇高却不考虑方法是否得体，于是不断地被误解、被骗直至背上黑锅丢掉工作。她对自己的不幸没有反省，也不会去改变自己的性格，注定了她好人不得好报的一生。

    她性格缺陷的另一面是对爱情的过分执着和对男人的过度依赖，而这源于缺乏关爱的童年阴影。这阴影让她与感情含蓄的父亲隔膜，与得到太多关爱的妹妹反目，与冷酷的家庭决裂。如果她的家庭能多给她一些温暖，也许她对生活就不会那么绝望，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自我放纵、自甘堕落。越缺乏就越渴望。对待感情，她姿态卑微、放弃尊严，越讨好别人就越难得到他人的尊重和爱护，越遭人嫌弃。她在感情之路上陷入了恶性循环的死胡同，她的性格决定了她在天堂和地狱之门同时向她开启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地狱，而且屡屡如此，九死而不悔。

    “上帝即是爱。”松子的学生在入狱之后才悟到这句话，而松子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她作为一个平凡的女人却用上帝的标准要求自己，总是承担她不该承担的罪，原谅她不该原谅的人。她试图全心全意地爱这个世界，从不给自己留出口、留后路，所以她心中的恨总有一天要爆发，杀人入狱在所难免。对自己过高的要求自然导致对别人过高的期许，她热切地毫无保留地爱着别人，却常常被别人的绝情弄得遍体鳞伤。她愈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愈容易辜负她。她总把希望寄托在他者身上（从身边的情人到缥缈的偶像），喜欢在幻想中遨游，在现实面前却缺乏应对的能力，于是总是失望。彻底失望倒也罢了“哀莫大于心不死”最让人难过的便是她的不甘心。她攥着朋友的名片死去，也就是攥着最后一丝希望死去，而且死得那样偶然那样微不足道，既不是情杀也不是仇杀，而是命如草芥、默默无闻地死去。

    导演在影片的开始就埋下了主人公一切遭遇的伏笔，也定下了全片的基调。描写性格悲剧的电影有很多，用夸张的手法抒写悲剧的电影也有很多，而这一部胜在人物性格的统一和影片风格的统一。即便松子已经变成一个邋遢臃肿的妇人，她也还会用脚画出心的形状。做梦的天性未改，她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影片在经历大起大落后回到原点，回到松子性格和心结的根源——她的家庭，在叙事上构成一个优美而闭合的圆。导演让她与家庭和解，营造出一个温暖的结尾，尽管回忆的长度和煽情的程度都有些过了。本片没有让观众先哈哈大笑再黯然神伤，女主人公从头到尾都是那样可笑又可悲，影片也从头到尾都是那样癫狂着忧伤着，童话着凄惨着。画面美得像幻觉，哪怕女主人公的命运跌至谷底，身旁也有鲜花盛放。那是一种触目惊心的美，一种与戏剧化的悲惨身世形成强烈对比的残酷。银幕上铺满花瓣，也洒下了遍地的忧伤。也只有日本人才能拍出这种又动画又三级又矫情又动人的片子，让那么多背道而驰的风格在一部影片中彪悍地统一着。

    这部电影带给观众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它是一个一点一滴感受累积起来的整体，因为影片本身就是各种元素的密集结合，从情节到情感都不留喘息的余地。就像蹩脚的戏剧总是有一搭没一搭，优秀的戏剧则处处流光溢彩，有扎实电影技巧支撑的快节奏叙事和浓烈情感正是该片比同类国产电影技高一筹之所在。

    2007-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