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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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两响炮在半空中开了花，村头上便闹喧喧的。一辆大卡车缓缓地开进了村，扎花的车上坐了新郎新娘，吹鼓手们却在后面的一辆大卡车的车厢上呜呜哇哇地吹打。娶亲者乐，看亲者也乐，最乐的是村里的顽童，汽车开出村外二三里路，他们还追着汽车屁股跑

    新娘小燕儿是山里人家的闺女，这山里的村庄不是连成片的，村庄都藏在山的夹缝里，走近了还看不见，也许一个山弯里突然的就出现了一个村子。她天生丽质，身材苗条，面若荷花出水，开口一笑，腮上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儿。人们最喜欢的还是听到她那雏莺乳燕般的小曲儿，村里的无赖小子们更是爱她恋她，却又可望而不可及。

    她是家里的长女。家里连她兄妹六个，因为人口多，家里穷，从小她便退了学，当娘的体弱多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差不多三百天是在床上度过。这样，田里家里几乎靠她一个人张罗，那单薄的身子，要挑粪、挑水、砍柴、喂猪无论何时，木屋门口的劈柴总是堆是堆，垛是垛。清晨上山砍柴的时候，她每次都要沿着一条蛇一样弯弯曲曲的小路走进大森林的雾里，满山满谷乳白色的雾气，恍若走在迷蒙的梦里，那样的深，那样的浓，象流动的浆液，能把人都浮起来似的，真是风里也来雨里也去的，无穷无尽的劳碌。村里人都说她应了那句老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有人说：“小燕儿能吃的苦，谁要是娶了她算谁有福气哩。”

    冬去春来，四季轮回，转眼间她的兄妹们该娶的娶，该嫁的嫁了，她却还在。看着自己的兄妹各自有了归宿，她比谁笑得都甜。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青春逝去的痕迹，可是她依然有着令人迷醉的俏丽姿韵，她笑起来的模样更美，简直是在用整个身心来笑。那笑意，从她的眼角眉梢，从脸上每一个地方，甚至是从她身体里溢出来，好象要把整个人都融化在她的笑容中似的。村里的后生们看着她的笑容，硬是愣愣地呆在原地，再也迈不开腿，不由得痴了。

    自己的终生大事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每每听到村里娶亲的锣鼓声从她门前经过，她便总是跑出门向彩车里瞅，瞅得多了，她的眉头也就皱起来。都二十好几岁的大姑娘了，究竟还要等几年才能坐上那彩车呢？可她又转念一想，不把弟弟妹妹的大事办完，她是决计不会找婆家的。

    如今，兄妹也成家了，她也就想着自己的事了。可是，村里像她这个年龄的后生都已成了家，而且娃儿也都好几岁了，她硬是给耽搁了下来。她爹也就着了急，每每和人谈起她，总是对别人说：这个家多亏了燕儿，也难为了她，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就给她说个婆家吧！

    那时，村里人把说媒看作是行好学善，上了年纪的人便都喜欢作“月老” 因为小燕儿模样长的俊，在她年龄极小的时候，说媒的就早已登上了门，可小燕儿那时哪有那个心思，红着脸把说媒的人一一送出了家门。

    今年的春天刚发芽，太阳半仄在山脊上，暖暖的，倦了要下山却又舍不得离去，一步一挪就恋在那半壁紫天上，这太阳就一时分外红艳，要滴下血来，通红的火光将山脊上苍白冰凉的天际染得通红。这时候小燕儿的家里忽然来了一个媒婆，说是邻村的一个后生耳闻她的贤惠之名，也不嫌她的年龄大，让这媒婆牵线来了。她爹听了却着了慌，又是让座又是倒水的，还不忘向媒婆打听那后生的情况，当听到那后生身高体阔，忠厚老实时，她爹脸上的层层皱纹笑开了花，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连说她的女子有福。

    山脊上，那太阳还在恋恋不舍地不肯下山，太阳更红了，如同女子脸上那一团羞涩涩的红晕。喧闹的村庄又是一阵闹腾，又有吹鼓手们的吹擂声响上来，高亢在山里村庄里的每一个空间。迎亲队伍走了，村庄也渐渐远了，稀稀拉拉十几条汉子，就这样在吹吹打打中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