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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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了把剪刀，rmb15元整。

    很多城市的布局大同小异，它们拥有同样的美丽和同样的缺陷。即使刻意掩饰，努力做出与众不同的姿态来，也仍然无法抹杀掉原本的劣根性。喧闹或者躁动。

    这家小店生意冷清，老板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大概已经很多年了，所以没了初到此地的怯懦神情。他甚至恨不得去鄙视一群打工妹，忘记了自己曾被鄙视的日子。人总是这样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其实遗忘伤心往事并非是百利而无害的。至少对我而言，每次忘记之后心里就开始空荡，于是四处寻找一些难受的情绪来填补，于是就开始下一场轮回的劫难。

    今天有些阴冷，我在路边踩着水花儿。溅得裤腿儿上全是泥水混合物。远远看见小店的招牌恍惚之间成为一个目标，便走过去了。这里是真正的杂货铺，整条街道的居民的日常用品在此处一一陈列。我常来这，因为喜欢老板那一口并不怎么字正腔圆的吴侬软语，任谁都知道那是外地人的上海话。我怎么听都觉得亲切，因为我几乎预见得到不久之后我也会这样，也许还没他好。

    其实没什么需要买的，但是我的概念里去了店铺若不买东西是很难堪的，我不要这样的难堪。在我出生的那个地方，象店老板这样年纪的女人称为“堂客门”当然这不是我的家乡，也只有我会低声的叹气，然后说出一句没人能听懂的：“唉，这个老堂客门！”

    上个周末街道居委会有联欢，我只是个看客。经过这样几年的异地漂泊，我已经没有那股子热情劲儿去表演或者喝彩。我看见这个女人化上很浓的妆，她大概已经很多年不化妆。她还穿着那能凸现一身赘肉的紧身裙子。若在以前，我会觉得她很丑陋，我无法接受。现在嘛，有点儿悲伤了，她其实努力的抓住了青春，她不承认自己年华已逝。在我18岁之前，我没有在脸上涂抹过，我仗着自己年轻，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年轻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真不可思议啊。

    她停下手中的活儿，问我要买什么。我笑，先看看再说呗。柜台还是很干净的，她不是个懒惰的女人。明亮的玻璃也让我看见了自己的影象，单薄的脸。年轻的时候喜欢笑，灿烂而且漂亮。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初让我得意的那些酒窝。女大十八变，变走了我的浮躁与激动。

    我看见有很漂亮的发夹，在我留长发的时候是从来不用这东西的。头发柔顺便不想用任何东西去打扰它们宁静的垂下来，它们遮挡住我忧伤的眼睛。我叫她拿出几个给我挑选，看来看去似乎每个都值得我买下，但是心里却想，若是这个颜色跟这个式样搭配就跟好了。太多的选择就让我眼花缭乱了，所有的美好都让我留恋，却还是不够，要是拥有所有的美好了，我还会觉得不够真实。我递回给了她，也瞧见她眼里的失望。呵，没事儿。既然我来了你就会卖出些东西的，即使利益很小。

    左手上的伤疤一点也没有淡化，我已经忘记了当时是怎么样的情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让我这样坚决呢，他已经走了多久，不想了，我想不起来。只是这些缝针的孔那么清晰，清晰得我心疼阿。

    咿？那是什么阿？

    哦，刚进的一些剪刀还有水果刀，都一个牌子的。

    我看见它，它对我微笑。虽然是锋利的东西，在我眼里也突然柔和起来。它是最角落里的一把，刀刃上有一点点灰尘。我想，如果我去擦拭它们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血就要出来了，虽然我不怕血却隐隐担心着。

    多少钱啊？

    十五块。

    我买那把，咯，就是最边上那把。

    买了把剪刀，rmb15元整。

    她拿着钱就笑了，我也是。每次购物的时候都似乎在做善事，因为每个服务者都渴望用钱来肯定自己的付出。每个月的工资都一分不剩的用掉之后，我觉得很轻松了，不多不少的消费欲望让我得到一些平衡。

    我没有要她店里那很可爱的袋子，以前我收集过许多个。我用纸巾包住手指擦了擦它，它很听话的没有划破纸巾再划破我的手指。我带它回家去，虽然我也不晓得要它来干嘛。听见熟悉的和铉，哦，是我的手机。

    喂，是我。

    喂，你哦。

    今天休息吧，在家？

    在瞎逛呢。

    还好吧。

    很好啊！

    恩，就是突然想问候你一下，这么长时间没见了。

    呵，我也挺想你的，你还好吧。

    我很好，你好好照顾自己啊，一个女孩子家的。

    恩，知道，遵命！

    我笑着，然后用手触到滑落在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