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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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山区开往城里的公共汽车像牛一样终于从山坳里爬了过来，还没等汽车停稳人们便提筐挎包地急于向车门口涌。我扶上最后一个老大娘并跟着上车时己经没有座位了。我就近坐在前面的机器盖子上汽车起动了。“来，到这挤挤。”一位老者把座边的包包挪到过道上，给我腾出一个座位。我刚要说谢谢不用，却一下子楞在了那里“老师。”我的小学老师。问候过老师后，我和他坐在了一起。老师还像当年那样朴实，只是脸颊上刻满了岁月的苍桑，但那矍铄的双眸依然闪铄着洞穿人心灵的目光。老师知道我在乡镇并主持一方面工作但却从未去找过我，这让我肃然起敬并也深感不安。知道老师现己在市教师进修学校工作并己经是高级职称了，而且工资收入也很可观，但却没有拙拙逼人的知识份子的气势依然是一个平和的长者。谈话很自然地便进入了老师当年和我们共度过的小学时代。

    那时老师年轻、奋发有为，浑身充满了活力。老师健谈而且特别愿意和我在一起说话。每当学校组织上山野游或是参加支农劳动时，走在我们班级队伍最后的一定是我和老师。那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期。我们的谈话从大众电影上发布的新片预告到苏联知识就是力量杂志发表的生活小巧门；从拍电影的蒙太奇镜头的运用，到最时髦的青年园舞曲。而我所知道得这一切，都是我偷偷地从在外地读书的哥哥一个留在家里而且上锁的书箱里偷出书来看过后，积累起来的小知识。老师的知识很丰富。春天我们上山野游时，他常指着山上那开满一片片或白或红的山花的地方说“我们应当把这些地方都画下来，等秋天的时候再来採山李子和山梨。”我们很佩服他的远见。在山上只要发现一个淙淙流水的小溪，他用小铅笔刀削几个树条，一转眼便在小溪上造好了一个在溪流中转个不停的小水轮。引得我们都瞪大了惊诧的眼睛裂开惊喜的咀，不由地让我们从心里赞叹“我们的老师真了不起”秋天来临的时候，老师领着我们搞勤工俭学。我们搞“小秋收”老师和我们把採下的山葡萄洗浄后，在大缸中捣成粥状再用白纱布过滤后放在那大缸里倒上一些白酒和适量的凉开水用牛皮纸封好后，放在教室后面发酵。大约二十多天后那香甜的葡萄酒便做好了，那浓郁的酒香一进教室便闻得到。然后发动我们学生的家长来买，一元钱一斤。我家还买了一大玻璃瓶子，父亲嚐过后反映酒的味道还满不错，虽然喝上一口后便满咀发紫。那时我们跟着老师做钉子、做糖块、深翻地、养兔子、结果到兔子长大后却都被小偷偷走了。师生俩談着談着便談到了老师宿舍起火的事，一谈到这里，老师的情绪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那时，唉——没法提了。”他这样开始了自己的回忆。他那时刚参加工作，家里也不富裕，仅有的一点行李和衣服在这次火灾中烧得残缺不全了。已经是寒冷的冬天了他还穿着一双破黃球鞋。北方的冬天可没有江南踏雪寻梅的浪漫，有的只是刀割般的西北风和滴水成冰的酷寒。上课时实在冻的受不了了，老师就走到火炉边轮流跷起两只脚来烤一烤。当时只挣十七块五，除了吃饭所剩无几，况且还要给家里补贴些急需，其困境可想而知了。

    在一个刚下完雪的早晨，他像平常一样去上第一节算术课，老远的他看见在教室门口有几个学生不知在忙乎着什么，看到他来了便勿勿进了教室。走进了他发现在教室门口台阶上一双崭新的棉胶鞋方方正正地摆在地上。教室里鸦雀无声，不知道怎么了眼泪顿时模糊了双眼。孩子们知道当面送给他，他肯定不收。那是孩子们几分钱、几分钱凑起来的呀，那是孩子们省下的买铅笔橡皮钱，誰家都不富裕呀他在门外磨蹭了好一会让脸上的泪被风吹淨，走进教室后他慢慢地走到讲桌旁，转身向孩子们深掬了一个躬，只说了一句“谢谢同学们。”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男孩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师一反常态的脸，几个女孩也在抺去脸上的泪花。那堂课他不知道是怎么上完的。拎着这双鞋回到宿舍后，他躺在床上把手帕蒙在脸上一任泪水肆意流淌这双鞋大小正合适，看来孩子们事先已偷偷量过了他鞋的尺码。穿上这双鞋后，老师感到那温暖从脚底一直到心口。看到老师穿上棉鞋了，孩子们的脸上扬溢着满足和自豪的神情，他们的老师终于也能和别的老师一样穿上绵鞋了。一直到他把这些孩子们送上了中学后，这双鞋老师仍穿了许多年。我知道老师那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对这班孩子的思念。

    老师回忆的这件陈年往事，让我的思绪乆乆不能平静。那是一种多么真挚无暇地师生关系啊，这么多年老师还唸唸不忘，没有任何变味的东西参杂其中。那是一个生活清苦而情感纯朴的年代

    我不由地想到了如今有些老师变着法的从学生身上捞钱，搞有偿补习、卖辅导材料、过年节让学生送礼。我知道一个现实师生之间的小插曲。要过年了一个家境困难的小学生看到同学们都给老师买挂历，她的爸爸下岗了家里没有钱，她只能用一张白纸给老师精心地画了一张漂亮地贺年卡。结果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撕得粉碎摔到了她的脸上怎样一棵崇敬和爱戴老师的心灵被狂暴地蹂躏了；怎样一群幼小、纯洁地心灵被这个老师丑陋卑鄙地行径扭曲了。我不知道这位也配叫作“老师”的人将会给孩子们塑造出什么样的心灵；我不知道、也不敢想

    2003/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