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画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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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一张脸变成了紫猪肝，拍桌子吼道“臭要饭的，我看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来人呀，给我把他拖下去好好教训一顿！”那几个衙役如狼似虎一般扑上来，把程镜心揪下堂，按倒在地，抡起水火棍，恶狠狠朝他身上打来。王伯当捧着水烟袋走了过来，一边吸着烟，一边得意地问：“姓程的，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给我作画？”程镜心抬起头，冲着王伯当吐了一口唾沫，咬着牙大声道：“你等着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姓程的就是死也不会给你这种贪官绘画的！”王伯当气得差点儿要发疯，他抹着脸上的唾沫叫道：“给我重重地打！”又是一顿虎狼棍像下急雨似的，落在了程镜心的身上。这一顿棍子直打得他“哇”地一下子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有人伸手在他鼻子底下试了试，他已经没有气了。

    王伯当想不到程镜心这么不经打，叫人把他的尸体拖出去扔在了大街上。别人都知道程镜心死得冤，可谁都知道姓王的厉害，没有一个人敢替他伸冤。有几个乞丐平时在讨饭时，与程镜心相处得不错，合伙凑了两个钱，将他用一张芦席裹了，埋在了城西的荒郊野外

    就在这一年秋天，京城有一个姓胡的巡抚到皖南巡察，住在了宣城县衙门里。这天一早，胡巡抚刚刚起床，忽听得衙门外一阵鼓响，又夹着一伙人的叫好声，不由得感到奇怪，连忙走出来想看个究竟。待他走到大门口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了，怎么啦？他发现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那么多老鼠，聚积在衙门口那面鼓下，一只只纵跳起来，直向鼓面上撞去，有好多老鼠已经撞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死了，引得许多人围了过来，拍掌叫好。

    胡巡抚正摸不着头脑，那些老鼠已经看到他了，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有几只老鼠抬来砚墨，有的拖来纸张铺在地面上，磨墨的磨墨，添水的添水；墨磨好了，有十多只老鼠跳上前，将尾巴浸在墨水里，然后就在纸上来回跳跃，拖着沾满墨水的尾巴在纸上摆动，不大一会儿工夫，就画好了一幅画。众人一看，全都大眼瞪小眼地呆了，那纸上画的竟正是程镜心被打致死的情景，那王伯当站在一边，人物的相貌画得是那么的逼真——原来这都是程镜心养的老鼠。那些老鼠灵性十足，在他身边呆久了，竟也跟在后面学会了绘画。自从程镜心死后，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也不知它们是怎么查出来的，得知他是死于王伯当手里的，它们今天一早赶到这儿，就是替主人鸣冤的。

    胡巡抚由生以来还从没有见这种奇异的事情，他情知有异，收下那幅画，当即升堂，将王伯当传了来。王伯当知道事情已经露馅了，哪敢抵赖，将事情从头到尾一一招了出来。胡巡抚勃然大怒，当即就将姓王的收押到牢中了。

    谁知没有隔几天时间，那姓胡的又把王伯当从牢中放出来了，他不但没有惩罚他，还准备在回京后，还将提拔升官。原来那王伯当对那姓胡的底细很了解，知道他表面上装得像个正人君子，暗地里也是一个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爱财如命的角色；他被关进牢里后，一点也不害怕，让家里人给那姓胡的送去了近千两的黄金，又让自己最宠爱的小妾，陪着姓胡的睡了两晚上。胡巡抚尝到了甜头，果然撕下伪君子的面孔，放了王伯当。当天晚上，胡巡抚还将那些老鼠画所作的那幅画，也给点火烧了。

    可是，姓胡的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将那些老鼠所作的画，烧了的第二天，他就得上了奇怪的病，身上又红又肿，半边脸发青，半边脸发紫，鼻歪口斜，躺在床上哼哧、哼哧地爬不起来了。身边的随从给他请来不知多少郎中，也查不出他到底得到什么病。后来姓胡的听说敬亭山一座寺庙里，有一个法号叫一了的老僧，能给人医治疑难杂症，派人将他请了来。那一了老僧给胡巡抚搭了脉后，半天没说话。胡巡抚问他自己是患了什么病，他告诉他说是中了鼠尿毒了。“鼠尿毒？什么是鼠尿毒？”胡巡抚不解地问。一了道：“大人，你知道程镜心养的那是什么老鼠吗？那是我们这儿一种稀有的白眉鼠，这总老鼠十分有灵性，它不但能模拟人的行为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来，还具有一种天生的超感应能力，所以我们这儿人又管这种老鼠叫灵鼠。灵鼠撒的尿能给人治病，但遇上火又转化为奇异无比的毒。那些灵鼠在给你作画时，一定是用它们的尿磨的墨，故此你在焚烧那幅画儿时，便中了它们的尿毒。依贫僧看来，不出三天，大人的命便休矣！”

    姓胡的想不到小小的老鼠还有这等心机，他听了一了的话，吓得脸灰如土，魂不附体“卟通”一下子跪在了一了的面前：“大师，请你救我一命！”一了告诉他，灵鼠所撒的屎能解他身上的毒，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要想活命，必须除了王伯当才行。

    胡巡抚为了活命，哪还顾得了那姓王的，他派人又将王伯当抓了起来，并亲自充任监斩官，迫不及待地将他押到刑场给砍了脑袋。说来也怪，就在他赶回府衙时，一眼就看到桌案上放了一堆老鼠屎。

    姓胡的吃了那些老鼠屎后，吐了两天，抽了三天疯，病果然就好了。说来真是有趣，程镜心在世时没有留下什么画儿来，他养的那些灵鼠，却把他的画技给继承了下来。至今，听说有人还能碰到那种老鼠，当它感到要遭到人类对它伤害时，它立即会拖着尾巴在地上给你绘出一幅画儿来，就在你惊诧莫名的当口，它趁机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