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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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与王老师到天坛公园逛北京冬季书市，得三联书店出版的北京乎一书（全两册），格外喜欢。

    此书收录的七十四位作家，或声名赫赫，或名动一时，春兰秋菊，各呈一时之秀，全是不可小觑的人物。李大钊、陈独秀、周作人、冯沅君、冰心、鲁迅、胡适、俞平伯、沈从文、孙伏园、朱湘、石评梅、叶灵凤、焦菊隐、徐志摩、刘半农、萧乾、巴金、郑振铎、吴伯箫、端木蕻良、郁达夫、老舍、朱自清、曹聚仁、林语堂、朱光潜、许地山、梁实秋、萧红、李健吾、周而复这些人即北京乎？

    一百二十一篇文章，可谓篇篇精品，字字珠玑，有我们熟悉的如郁达夫故都的秋、俞平伯陶然亭的雪等等美文，亦有似乎生疏但绝对耐读的随笔散文，如沈从文北平的印象和感想、陈炜谟proem－－北京市上杂掇等等，其文字均大气从容，各具佳趣，妙处难与君说。这些文字即北京乎？

    随手摘录一段：

    ——油在水面上，就失去了粘腻的活性，转成一片彩虹，幻美悦目，不可仿佛。人的意象或是如此，亦复如是，有时平匀散布于岁月时间上，或由于岁月时间所做成的暮景上，即成为一片虹彩，具有七色，变易悠忽，可以感觉，不易揣摩，人生如泡沫，如露亦如电，惟其如此，转令人于生命一闪光处，发生庄严感印。悲悯之心，油然而生。（沈从文）

    又如：

    在沙滩附近一个车不能方轨骑不能并行的小胡同内，首先安放了我的摇篮。虽说是公寓，却显然带着深厚的地方色彩，因为这里面居住的是某省人多；有时也兄弟阋于墙，还不时夹着喧嚷声，衣裳窸窸声，可是比诸胡琴的弦音，麻雀牌的震颤这两种常听的乐音，实沧海之一粟。在这样一家公寓里，我看着糊窗牗的纸由深变成浅灰，由浅灰褪为纯白，终于逃走了色彩；我看着汗珠点点的滴，雪花飘飘的飞；春去了，夏来，秋去了，冬来，足足的一载——终于耐不住这“上午米饭，下午馒头”的寂寞。

    我不得不搬走了我的摇篮。（陈炜谟）

    我在书市一个简易的书架边捧读这些文字时，一线金色的微光忽然落在书页上，恍惚间以为置身遥远而古旧的京城。猛一抬头，只见将要离去的阳光狠狠地从一片银杏树间透进来，但见红叶满树，一地金黄——我完全相信这一妙境得乎于北京乎的力量，因此我没有理由不捧走它！当然，书市中吆喝熙熙，人声攘攘，大家都把目光盯在书和钱包上，谁会敏感如我，注意书市之外的奇迹呢？此即北京乎？

    实话说，北京地坛的书市可谓大矣，其中印刷精致、文辞华美的散文书可谓多矣，然而独有这一本北京乎有些奇怪，它让我掏线掏得特别快，甚至掏了两次钱包，厚道的摊主可爱地拒绝了我的重复付费。难不成此人即北京乎？

    我与王老师发现的另一套得意的书是吴昌硕墨宝，此书不独印刷精美，而且书价如意，为此，我们一发不可收拾，除了将摊主仅剩的几套书全部收归囊中外，还一口气又选了20多本其它书籍。老板以为遇到了款爷，手忙脚乱地将更多的垃圾书堆放在我们身边，完了还慷慨地送了一个可以免买门票的证件。此人亦即北京乎？

    夜色将至，我与王老师两人各拎两大捆书，欣然提归。但见路上亦多有淘书归去者，或老或少，或男或女，肩挑背扛，胁挟车载，均荷书而行，面含春风，嘴角挂笑，此即北京乎？

    （2006年11月14日夜于北京大钟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