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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离开我们的生活已经30多年了。前几天,整理装饰橱,我把那已经灰尘斑斑的煤油灯擦了又擦,直擦得灯罩发亮才把它重新摆放在装饰橱的醒目处,看着这平常的灯具,我似乎觉得当年那星星灯火还在我的心头闪烁。
70年代初,我在家乡的一所戴帽子(含初中)的小学任民办教师。那时农村还没通电。学校20多号人晚上开会学习办公全靠煤油罩子灯来照明。想到过去我在如绿豆般的小油灯下刻苦攻读,今天能在明亮的煤油罩灯下从事教学工作,心中顿时漾起一股自豪感。这煤油罩子灯分两部分:底座和灯罩。底座分为灯托、油壶、灯捻三部分;灯罩呈鼓式,中间鼓起,两头略细。这煤油灯只能两人合一盏,两人面对面摆在两张办公桌的中央。开会学习时,如果逢上校长读文章或传达公社会议精神,那么大家就统一把灯捻捻小,这时办公室里最亮的那盏灯就是校长的。煤油那时是上计划的,由学校总务统一给每盏灯加油,谁也不能多。煤油罩子灯使用时间长了,就会被煤油烟熏黑,必须经常擦拭。有位同事触景生情还创造了这样一条富有哲理的谚语:“灯不擦不明亮,刀不磨就生锈,人不学习就落后。”这擦灯罩也很讲究,你如果用纸硬擦或者带水擦,肯定擦不干净,灯一点罩子上就会斑斑点点、糊糊涂涂。有位聪明的同事发明了这样一种擦法:先用手捂住灯罩大头,然后用嘴从小头一端向里吹气,这样灯罩上就会布满雾气。这时再用纸擦,就能把灯罩擦得明明亮亮的。当时张老师、常老师两人最擅长擦灯。他们的灯点起来特别亮,灯罩的四周都有一圈浅蓝的箍儿。由于煤油灯是当时学校唯一的照明工具,大家都敝帚自珍,晚上一用完,立即锁进办公桌的柜子里,生怕白天办公时不小心碰坏。
那时办公条件虽然差,工资只有14元加工分补贴,但大家精神状态特好。老师们不管你离学校是远还是近,都得坚持在校集体办公,集体食宿。大家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绝无偷懒耍滑的。张老师和我距学校都很近,我们都把铺盖搬到学校来了、早晚坚持喝上两大碗奎爹煮的玉米糁粥,坚持在煤油灯下办公。办公结束后,张老师还坚持创作。他写诗歌、写小说,还写杂文。写完后,我就是第一个读者。虽然当时8分钱寄出的稿子往往退稿的多,我们那位老私塾出身的学究式的校长看到退稿信,脸上不时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但张老师仍然坚持在煤油灯下写作,直至夜阑人静。由于他用灯的时间长,煤油常常不够用,煤油没了晚上就没法继续写作,咋办?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俩教的班上,有位品学兼优的学生的家长就是村小店的代销员。那时家家户户的煤油都是计划供应。这位代销员神通广大,每月计划供应结束后都有一点结余。我们俩就通过这位家长为我们每月搞个斤把煤油的计划,这是那时我们惟一的利用特权请家长走后门。后来看到上晚自习的同学用的油灯小,鼻子上都被油烟熏黑了,我又一次“开后门”给班上上晚自习的同学弄来了火油,晚上,同学们两张学桌一合,四人合一盏煤油罩灯,罩子上套上白纸做的灯拍,保证光亮集中,比小油灯强多了。日积月累,张老师在教学之余的写作终于有了质的飞跃。76年,他写的一篇杂文被新华日报评论部的一位编辑看中,打电话到县委宣传部询问作者的简历,宣传部才发现并录用了他——借调到县委宣传部从事专职写作。高考制度恢复后,他又考取了高校。每当谈及当年在煤油罩子灯下坚持写作的情景,我们这位兄长总是感慨万千,怀念、自豪、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70年代末,农村通电后,煤油灯就开始退出历史舞台,但在那“煤油照打,电费照把”的供电不正常的年代,人们还不时地点起那已落满灰尘的煤油灯。供电正常后,煤油罩子灯就彻底淡出人们的生活。
当年的煤油罩子灯,犹如我们亲密的伙伴和战友,我至今依然十分怀念它、感激它,怀念它曾经给我们工作学习带来的极大帮助,感谢它陪伴我们度过了生活中一段难忘的岁月。
2008年正月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