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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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那日，瑜伽课上，瑜伽教练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小孩从小眼睛就看不见。一天，他突然很想知道白色是什么样的。于是，他问了很多的人。

    有人告诉他，雪花是白色的。

    有人说，盐是白色的。

    有人说，糖也是白色的。

    还有人说，天鹅也是白色的。

    于是，他很高兴的跑回家，对妈妈说，妈妈，我知道白色是什么样子的了。它一会儿是冷的，一会儿又是咸的，一会儿却是甜的，而且还会呜呜叫呢。白色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讲完，瑜伽教练微微一笑。坐在瑜珈垫上的他，如一株树。身后若有阳光朗照，有集聚的繁华。而他却独自面朝大海，眼神清澈，表情清朗淡然。

    他缓缓地说，瑜伽的初衷是希望借助我们自己与身体的对话，了解自己的内心，让久处喧嚣世界的心灵，慢慢宁静下来，回归安宁平和淡定。但现在我们很多人练瑜伽，就如那个小孩一样。往往远离了瑜伽的本质，而是去追求诸如瘦身减肥、高难度的动作或者优雅的气质等，这就像把白色认为是冷咸甜一样。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我的身体像是突然开启了一道门。晨光熹微，里面有清溪碧草、跳动的雨声、唱歌的花朵和轻轻说话的烟云。

    原来呵，原来。就在我们的目标枝蔓纵生的时候，却最易迷失最初的方向。

    其实，何止是瑜伽？

    2

    譬如，念书。

    念书，原本是为了解惑，为了从无明到有明，为了减少人生不必要的困扰。经由此径，我们的人生变得更加开阔。但在念书中，却一定会有人因此变得出众，从而成为人上人。这是过程当中的一种结果呈现。但是，最终却都变成了很多人念书的唯一原因了。

    每年看着庞大的高考大军，都有些感慨。很多人都是被诸如“跳龙门”这样的目的因纷纷赶往那一座看似牢固却险情倍生的独木桥。有多少人沾沾自喜的跨过去，或者一不小心跌落下来，或者反复试图穿越？也有神色毅然者、神色茫然者、神色仓促者、神色从容者熙熙攘攘在此，而旁边，又有多少助威参战者？

    或许，现在的高考不再是独木桥。可是，仍旧是一座绝大多数人愿意走过而且必须走过的桥。

    想着当初的唐寅也曾试图走过那座桥。可是，被阴谋挤下来了。干脆，他趟过河去，修了一座千古桃花庵。从此，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而经过那桃花庵的人，自是沾染上一身的书香墨香和桃花香。那样的妙境，是终难遇了。

    大学时，听说了比尔盖茨的故事。他不去挤那独木桥，而是自己另辟蹊径，没想曲径通幽，抵达；一个繁花似锦的internet之地。心里很是羡慕。但能做出那样与众不同而且获得成功的人，毕竟凤毛麟角。

    3

    譬如，写字。

    很多的人最初写字的目的是什么呢？不过是为了寻找到一个灵魂的出口。我也喜欢那么一种说法，留下灵魂的地址。可是，很多时候，写着写着，就忘了方向。

    有了掌声，会期待更响亮更多的掌声；有了鲜花，期待更美更馥郁的鲜花；有了荣誉，期待更耀眼更让人艳羡的荣誉。于是，写着写着，便走了岔道。想着的是，如何更有噱头如何更吸引人的眼球如何更容易发表。而来自内心的那些纯净语言，慢慢的枯萎。路旁的花朵，也都渐渐失去了颜色。走在贫瘠的土地上，连呼吸都会是贫瘠的，何况手中的笔？

    在读清少纳言的枕草子和吉田兼好的徒然草时，感觉特别好。怎么说呢，那些话，不是慢慢的写出来的，而是，一呼一吸间，就自己跳在纸上的。特别的生动而自得。

    逢坂相会总是心慌

    心象迸流的井泉

    怕会有看见的人啊。——清少纳言

    真的就像呼吸一般简单而自然。可是，读出来，却自是有份娇羞。还未靠近，手里就沾满了花瓣的微香。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读懂眼睛里清澈的溪流。

    多么的好。那样的语言与文字。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可是，想那样写字不容易吧？须得有颗婴孩般纯净的心。轻易就可以捉住枝叶上的露水，要能把眼睛腾空，看得见天空里白云藏着的蓝和深海里躲着的绿。

    那时，不经意寻到一块安静的土，挖个坑，植下梦种。此后，以晨露为饮，暮雪果腹。不料有天，梦里开花，结出金灿灿的果实。那便是意外的惊喜。无需惊讶。只安心收获。

    若不能结果，便守住梦。安心做一个槛。0中人。

    4

    那么，至少，我们知道白色，胜似清风、米粒和呼吸。

    2010年6月1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