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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没来,一向跟在他身边服侍的管家倒是笑吟吟地走进了庭院,对着奕洛瑰施施然行了一个大礼:“小人拜见陛下。白马公刚刚得知陛下召见,不胜欣喜,本想整理好衣冠前来面圣,不料刚刚他在厕中更衣时,恰逢服药后精神不济,竟失脚跌进了茅坑里。事已至此,不敢亵渎圣颜,只好派小人前来告罪,求陛下宽恕。”
安永闻言大窘,站在一旁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奕洛瑰听了管家的话原本有些生气,待看到一旁安永尴尬得手足无措,又莫名觉得好笑起来,一晚上惊心动魄引来的郁卒竟一扫而空:“既然白马公不方便,那就算了。今夜我也狼狈,改日再来府上吧。”
说罢他挥挥手,领着麾下士兵走出庭院。安永身为人臣,只能紧随其后,一路将奕洛瑰恭送出崔府,才敢松了口气回自己的庭院。直到这时候他才觉得夜寒霜重、衣衫单薄,一连打了几个寒噤,却哪敢有怨言——今夜在奕洛瑰面前能如此顺利地搪塞过去,已是万幸。
奕洛瑰骑在马上回宫时,对正与自己并辔而行的大祭司提议道:“哥哥,今夜那侯府已住不得人,你先跟我回宫吧。”
陪在他身边的大祭司正是奕洛瑰的胞兄尉迟贺麟,他听了弟弟的话,一直因不悦而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碧绿的眼珠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微微闪动:“好。只是我有句话,你一定要听。这个崔宁身上有股邪气,你与他走得太近绝对没好处,你一定要远离此人,否则将来必有大难。”
“就凭他?”奕洛瑰听了哥哥一本正经的告诫,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哥哥,我想是你多虑了。”
奕洛瑰这份满不在乎的态度,果然引来大祭司的不满,他碧绿的眼珠中盈满了忧色,就像神像头冠上象征着宿命的绿宝石,失去血色的双唇忧心忡忡地低语:“你从没这样敷衍过我,也从没违背过我的话……就像我的预言从没落空过一样。”
奕洛瑰不忍拂逆自己的哥哥,只得改口安慰他道:“我只是不信一个中原人能有伤害我的力量,既然哥哥不喜欢那人,往后我离他远些就是。”
“嗯,”尉迟贺麟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叮嘱奕洛瑰道,“你我初入中原,凡事都要小心谨慎。还有今天你在火场射杀的那个人,我觉得他很可疑,务必仔细调查才好。”
“调查他未必容易。哥哥你还不知道,这魏国的中原人都有个毛病,要么满口谎言、要么脾气臭硬,总之死也不会说真话。”奕洛瑰皱着眉抱怨,“都怪我那一箭太准。”
“不准不狠,就不是我的弟弟。”尉迟贺麟这时却微笑着赞许道,“我原先只当你在射着玩,也没认真多想,反正那人尸首还在,哪怕只留下蛛丝马迹,慢慢调查也就是了。”
奕洛瑰点点头,与贺麟一同打马离去,残忍的杀戮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他们拿来说笑,话语在马蹄声中渐渐飘散:“今夜小试牛刀,倒令我技痒,好在不久后就是冬狩了……”
这一夜的风波很快便平息,当安永在工部与陶钧讨论如何修缮侯府时,陶钧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谈及尉迟贺麟:“历来柔然的可敦生子,头一胎无论男女,都要献给天神做大祭司,这事哪有人不知道?”
安永讪讪笑了笑,不便多说什么,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修缮侯府不是难事。如今大渠已竣工,接下来首要的就是修建外郭城墙了。”
“这倒是,”陶钧一听这话顿时兴奋起来,由衷夸赞安永道,“崔三,你画的图样真是无可挑剔,外郭若照此修筑,新丰必将成为旷古绝今的宏伟都城!”
“不过是份内之事,哪值得如此夸奖?我只是在想,如今只是进驻了柔然部族,内城就已显得拥挤。新丰作为都城,将来必然还要接纳四海的臣民,所以索性规划得宏大一些,已备将来之需。”安永低头笑道,伸手在图样上比划,“我已经想好了,外郭部分的排水道同时开工,这样挖出的泥土正可以用来筑城。”
“哈哈哈,壮哉壮哉!京者,大也;师者,众也;京师者,天子之居也!”陶钧在一旁啧啧称叹,末了却又皱眉道,“不过要照你说的,全部城垣都包砖,工程可小不了,只怕得请旨多加劳役了。”
“实在不行也只能这么办,总不能令百姓误了来年春耕。”安永回答道。
二人商量已定,一切便按部就班。安永在朝堂上奏请增加劳役后,不多久奕洛瑰便准奏,顺水推舟下旨让俘虏营中的魏国士兵卸甲修城,由柔然派兵监督。就在安永以为所有计划都会顺利进行下去的时候,这天崔府中却又来了不速之客——司马澈的使者再一次秘密潜入崔府,将一幅帛书送到安永面前,指着上面的人名对他道:“这是官家的意思,请公子务必将这几名将官的人马,收编入修筑城墙的劳役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快啊,一眨眼,就过去了好几天,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