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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阿童面无表情,半晌后才低声道:“皇上,可以放开奴婢了吗?”
“阿童,你生气了?”他心一跳。
生气?她只是深深感到无力。
经过这么大阵仗,往后她在这宫里究竟该如何自处,如何生存,想必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他做的这些事,对她的好,就像是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身上塞了一大把珍贵珠宝,只会让旁人眼红得厉害,恨不得伺机扑上来咬死她抢了个干净。
“奴婢不敢。”她平静地开口“皇上关爱奴婢,奴婢感激不尽,怎敢有气有怨?”
“不,你明明就在怨朕。”玄清凤懊恼无奈地看着她,满心怜惜,偏偏又不知该怎生待她才好。“阿童,朕真不懂你,难道朕对你的心意,你半点都不放在眼里吗?”
“皇上,以前我们谈过这些了。”她轻声道,眼底波纹不兴。
“朕说过,只要你愿意,朕随时可以封你为妃。”他深邃眸光坚定而真挚。
“谢皇上。奴婢也说过,奴婢不愿意。”
“你”他有一丝着恼,素来漫然懒散的嗓音再止不住地气急败坏“阿童,你这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硬的脾气,究竟几时才能改?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一国之君,你就不能稍稍示弱,给朕一点面子一”
可是为全了他的面子,得豁出、耗尽她所有的情感,她再忠心,也不愿。
然而阮阿童心知肚明,他终究是尊贵无双的帝王,再怎么抵抗,此时此刻也不能当真与他硬碰硬。
所以她在他语气终于冒出一丝烟硝味的刹那,选择住了嘴,微微挪动了下身于,毫无意外地疼得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嘶-”
“怎么了怎么了?伤口又疼了不是?要不要再喝帖安神汤?还是再换个药?”果不其然,玄清凤所有的怒气瞬间惊得飞散无踪,慌得急急检查起她的伤势来。
她摇摇头,咬着下唇。
这倔强勇敢忍痛的模样,却令他更加心疼,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亲自去取了清凉镇痛的药育来,顾不得她的羞愤馗尬,不由分说地硬是褪下了她的裙裤上药。
肌肤相触,指尖怜爱流连,这一瞬非因春心痴缠,而是温情脉脉,这才更加教人惶惑忐忑,深恐已默默沉沦而犹不自知。
情之一字,无象无形,又最是刻骨铭心、断人肝肠
曾经,她并不是那么狠心冷情的人。
事实上自六岁那年,进了太于东宫服侍他起,他就是她用生命扞卫的主子,也是她眼底、心里唯一的人。
只要他一句话,她随时可以去死,甚至是高高兴兴,备感荣幸的。
这些年来,直至他两年前登基为帝为止,宫内恶斗层出不穷,尤其是当年诸皇子觊觎太于之位,对他的一次次暗杀、下毒,她永远是挡在最前头的。
种种银针试不出的毒,也是因为她抢着为他试菜,在吃了之后毒性发作,这才识破歹人脆计阴谋,得保太子无恙。
说也奇怪,她就像是上天专门送至他身边,供他驱策、护他周全的人体测毒利器,多次中毒侥幸不死,连太医号脉之下都啧啧称奇。
原来她天生体质特殊,心脉气血运行得比常人较为缓慢,所以能在毒发后撑到太医来到,经一番金针度六之后,依此作依据研制出该毒的解药。
因她之故,太医院里几年来就多了十数种珍奇毒物的解药,以至于后来再无人对太子下毒,宫内的鸩杀之举也因此消停了几年
只是这些年来她自己知道,原本一年也打不了一次喷嚏,可在屡屡中毒之后,身子已然亏损了大半,不管春夏秋冬,手脚总是极度冰冷,就算衣服穿得再厚也不觉得暧。
这一切,原都是她应该做的。因为她是奴婢,天生就该护主。
而且就算为他死了,哪怕做鬼也是欢喜的。
她一直、一直都是这么认定的,直到
“阿童姊姊?”
阮阿童猛然惊觉,冷汗淋漓心悸未消地回望着阿婉满是关怀的小脸,有一刻彷佛神魂还没归来附体,神情愣怔茫然如傻。
呵,是啊,往事早已不堪回首,而兀自纠缠着从前的自己,不是蠢笨的傻子又是什么?
“怎么了?”她将拿在手上良久,才打了一半的流苏绣子放回膝上的小篮子里。
“皇上下了朝回寝宫没见着人,正气吼吼命人满世界地找你呢!”阿婉松了一口气。“好姊姊,快跟我回去吧,你不知道你一不在,皇上跟变了个人似的,虽仍是那张妖艳非常、美丽绝伦的俊脸,可一开口,却几乎快把人给生生吞吃了!”见阿婉一副余悸犹存的模样,她有些想笑,却也颇感无奈。
就连他的喜怒,也全赖上她了。
“知道了。”阮阿童叹了口气,缓缓自花间大石上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埃,可才走了几步,突然又侧首问道:“去问一下礼事房的周公公,都隔十日了,是不是该把妃嫔们侍寝的群芳册送到寝宫,给皇上挑挑?”阿婉脚步一顿,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她温和地问。
“阿童姊姊,你明知皇上最近对你你怎么还、还”阿婉欲言又止,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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