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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比一个难搞,夹在所有旧势力的妃子和新势力的贵人之间,只要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落得两面不是人。
虽然这本就是身为皇帝贴身宫女该安排的事,可阮阿童每每想起,还是有无奈到泪流满面的冲动。
美色是皇帝在赏,美人是皇帝在抱,累死累活流血流汗的却是他们这些奴才,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幸亏本朝有一条德政是这么规定的:举凡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自由谈婚论嫁,宫里还会备上五十两“荣退金”犒赏宫女多年辛劳,以彰皇家恩泽无边。
所以她在等,再过七年──唉,无比苦熬漫长的七年──就可以打完收工,拿钱走人了。
“那个谁谁谁,诗贵妃的位子一定要摆在靠皇上最近、但落后半个座位之处的地方。”阮阿童比手画脚,累得口干舌燥,还是强捺性子对一脸迷惑的宫女解释:“因为只有皇后才能与皇上比肩而坐,可是当今皇上尚未立后,贵妃娘娘目前暂为六宫之首,所以她最有资格坐离皇上最近,但又不能真的坐在皇上身边,这样明白了吗?”
“是,阿童姑姑。”小爆女恍然大悟“明白了。”
这时,另一个宫女气喘吁吁地跑来。
“阿、阿童姑姑,方才贾嫔命人来说,这个月皇上宠幸她的次数最多,所以此次宫宴她有权跳级,要您安排一下。”
她心下一抽,随即微笑点头“知道了。”
“阿童姑姑,糟了糟了!白淑妃最喜欢的那只白玉杯日前被吴妃失手给砸了,金玉杯盏局的管事姑姑刚刚才想起这事儿,那今天宴上可、可怎么办啊?白淑妃没有白玉杯,她就什么酒都不愿喝了。”还有宫女心惊胆战的道。
唉,清皇后宫嫔妃不多,可一个比一个脾气更大,怪癖更多,个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
阮阿童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鬓边,想了想道:“取我的牌子到内库去找礼公公,说要借那只百灵国进贡的雪玉杯一用,请他记在册上,今晚宴毕我们立刻还回去。”
礼公公是负责大内皇库的大总管,向来铁面无私,除了皇上之外,谁都别想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坑蒙拐骗走任何一件国宝,就算是她,也得当天借当天还,否则碰坏了弄丢了,她照样得去自领一顿板子。
就在阮阿童忙得一头汗之际,一名小太监急急奔来。
“阿童姑姑,阿童姑姑,皇上正在清风阁大发雷霆,您快去──”小太监惊慌失措地嚷嚷。
她心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别慌,我这就去。”阮阿童强自镇定,唤来副手阿琬,略略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上林苑。
面上淡定从容,可她心下也不禁有些焦灼,脚下越发加快。好不容易赶到了临水而筑的清风阁前,恰好与一个眼熟的高大威猛身影打了个照面。
自清风阁大步而出的男人气势雄浑,粗犷阳刚,正是负责戍卫皇城的十万禁卫军的总教头范雷霆。
“奴婢见过范总教头。”饶是心急,她还是规矩欠身行礼。
“嗯。”范雷霆沉稳地朝她颔首,依旧没有多废话,直接道:“皇上在内。辛苦你了。”
辛苦她一怔,随即无声地叹了口气。
“谢大人提醒。”
“保重。”范雷霆语气里有一丝怜悯。
范大人非但是个忠臣,还是个好人,更是个明白人。阮阿童心中登时升起一股“知我者,范爷是也”的感动。
可是范雷霆也只能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一踏近清风阁雅致的门前,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表情放淡,眼神放呆一点,这才起脚跨入。
“皇上,您该用膳了。”
“你躲了朕三天。”玄清凤竟不似往常那般,一见了她就热切切地扑上来动手动脚,反而歪靠在那张居中的大榻上,弯弯的凤眼像是在笑,仔细一看,又像什么都没有。“躲够了吗?”
“奴婢不敢。”阮阿童几乎未觉地微颤了一下,垂手侍立,恭声道“近日宫务多”
她也不过是主动跑去负责新进宫女的教习,连带到离宫安排了一下年底祭祀大典须备之物,回程时顺便去了飘逸清高、不理俗事的姜太妃那儿,瞧瞧别院里有没有什么需要罢了。
原来一眨眼,都过三天了。
“朕又做错什么了?”
“皇上折煞奴婢了。”她脸色微白。
“是不喜欢那晚朕大半夜的还强闹着你给朕烤白薯吗?”
“不──”
“还是朕那晚没有陪宰相熬夜拟完治水之策,又教你小看了?”
怎么越说她莫须有的罪行越发重大了?
难道皇上今日终于看不过眼,决定要把知悉宫闱秘辛甚多的她给一次性解决了吗?
明明该害怕的是他的龙颜震怒,可是为什么他连嗓音也未抬高一线,只是这样懒懒的、疲惫中带着三分失意,就令她莫名喉头发涩,胸口紧缩起来,好似是她伤他甚深,是她对他做下了不可弥补的大错
阮阿童听见自己心跳得异常剧烈的声音,在一阵沉默静寂后,前方传来一缕幽幽的低叹。
“阿童,究竟要怎样,朕的心你才会懂?”
他最后的那句话让她彷佛瞬间被雷劈中般,脑际嗡嗡然巨响,过去十二年来所有懂的、不懂的,应该的、不应该的,种种酸甜苦辣,千般滋味犹如万马杂沓而来。
然后,在几个颤抖的呼吸之间,她又恢复了眼前清明,心神一片平静。
“皇上天威莫测,奴婢不敢妄自揣度,只求能鞠躬尽瘁,以一身忠心报主。”她缓缓地道,语气万分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