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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语带同情地说着:
“其实江大人有多么重视日阳姑娘,本官自是明白的。这么吧,本官先行回府准备升堂事宜,江大人收拾收拾便到我齐玉走一趟。本官还有多处得向您讨教,此案就由你我共审吧。”
江兰舟迎上他自信满满的注视,片刻,道:“那就有劳黄大人抬尸回去了。昨日折腾,江某带上几人,明日再起程吧。”
黄大人离去了,惠堂里血味尚浓。
昨日才发生的命案,今日黄大人已手持州牧的书信劫去了尸体,很明显是有人通风报信;且此人多半是县衙中人,熟知案发,并掌握大人准备何时验尸、何时升堂。
若早些时刻,大人尚处于难以冷静的状态,未必会这么容易放手;惠堂守了整夜,加上验完尸,大人正思路清晰,不会冲动行事。选在这时来夺尸,确实容易许多
目的是什么呢?
陶知行偷偷觑向魏师爷。无论图的是什么,他们当中若有人搞鬼,她很难不怀疑他。
魏鹰语看着大人,眼中压抑着情绪。
还望着惠堂敞开的门,门外是晴空万里;眼里映着万里无云,心却明朗不起来。江兰舟心知再不想面对的事,到头来还是要面对;他越想置身事外,就越深陷其中,拖累的,还是身边的人。
“你这么做,必是透彻想过了。既是如此,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吧。”
很轻很轻的语调,江兰舟说完了话,才缓缓回身,望向同样望着自己的贾立。
闻言,陶知行瞬间瞠大眼,瞪向贾立。
贾立没有半分心虚,沉痛道:“那夜我闯入大人房中,就是想给大人最后一次机会三年来,我找遍了每一处,却还是不见名册。大人,您可知,陈大人一声令下便能收了您的命,而我苦苦相护,盼的就是您一朝醒悟。”偏偏大人执迷不悟,而他一人之力,又如何去挡住陈大人的千般算计?
陶知行又是一愣。贾立说的是埋骨那夜?难怪大人一点也不惊慌,被吵醒后还能悠闲点灯读书,原来闯进房里的不是小偷,而是自家护卫
所以,大人身边最亲近的两人,竟都是监视他的人?而他也真能与之共处,三年相安无事?
“你以为杀了日阳,大人就会乖乖就范?贾护卫心思,真让人摸不透。”发话的是魏鹰语。贾立为陈大人效命,而他是钱大人的人,虽然彼此立场不同,但至少他曾敬重过贾立是条汉子;如今只觉他与陈大人底下的杀手、密探无异,只懂从命,黑白不分。
“魏师爷抬举了。”他又何尝想走到这一步,要怪,就怪大人不交出名册。面对那嘲讽,贾立冷哼回道:“日阳并非我所杀。”
也是。他又何需脏了自己的手?这种肮脏事,自有他人去做。魏鹰语睨他的眼已透出鄙夷。
“大人,贾立能为您争取的,只剩最后这一件事。”贾立已不再理会魏鹰语,忍了他三年,如今摊牌,根本无需将此人放在眼中。他来到大人面前,一字字说道:“若您现在交出名册,贾立即刻快马回京为您求情。如此一来,日阳姑娘的尸身便能交还给您,您也能回京了。大人,陈大人到现在还未放弃,只要您归还名册,回到他身边,一切就如从前不变。”
现在回想,还如昨日的事。贾立刚到江府时,小他一岁,少了点耐性,坐不住,无法陪他读书,劈柴挑水倒是在行;他没有其他兄弟,所以虽以主仆相称,心中早将他视为亲人。江兰舟羡慕过陶家手足羁绊,或多或少,是因心中总想着若有一日能与贾立恢复最初的兄弟之情,未尝不是好事。
望着他被蒙蔽的双眼,江兰舟不得不服输;心灵相通与否,与共度多少光阴、共同见过多少风景无关。很多时候他不愿承认,但与一同长大的贾立相比,钱大人派来监视自己的鹰语还比较对得上话。
分明想走不同路的两人,何苦彼此拉扯,就此断了吧。
江兰舟最后再看他一眼,说道:“三年前你暗中通报,今日又是暗中通报,也亏你不觉辛苦。往后不必暗中来去,过午后你回京回了陈大人,就说江某想法三年没变,他可以想想是该将所有在外的密探都灭了口,还是将我灭了口。”
贾立瞪着他,魏鹰语与陶知行也瞪着他。
许久不闻他回话,江兰舟双眼不离,冷声道:“若他派你来杀我,我保证不躲不闪。”
事情发生得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日阳姑娘死了,他们在惠堂中验尸,接着贾立是内奸一事浮上台面,还不及反应,大人已叫上魏师爷与她上路,到齐玉县会审。陶知行十分混乱,但她只能默默跟在大人身后。
大人会带她一同到齐玉县,是因她是个仵作,而且他信任她,陶知行感觉得出来。面对红粉知己的逝去与护卫的背叛,她没有一处帮得上忙,所以她必须默默跟着,做该做的说到底,这不就是仵作一贯的功用吗?
一开始她根本就不应该对一个活人起好奇心,回头再怨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