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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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旧屋，我常常会想到这样的场景：残旧的墙亘，堆叠的瓦砾，檐下精美的木雕，粗糙坚硬的石门斗，金式的墙角，古老的壁画，精致而浑厚的石狮，大门口，祖母在夕阳下钩织衣物，院子里，祖父搬弄着他的花花草草，调皮的我躲在木门后等待伙伴来寻找

    算算，离开村庄，离开旧屋，已有二十年光景。这二十年的时光里，旧屋逐渐成为梦中模样，若一幅虚幻的影相，想起，怀念，却不清晰。

    这个六月，我开始怀念古老的村庄，怀念旧屋，怀念那个初初的地方。

    好多次，我在梦里梦见回到旧屋，我看见我的祖母和她熟悉的脸，她看着我微笑，我与小伙伴在院子里拍蝴蝶，追来逐去，那些彩蝴轻盈的越过藤蔓，掠墙而去，红砖上，有蚂蚁匆匆忙忙地颠来跑去，墙脚旁也不知何时长出了无名的小草。

    好多次，我梦见旧屋的灶台，有祖母蒸过的青叶粿，小小的我傻傻地站在灶旁看着窝里弥漫的香烟，满腹满腔的粿香萦住我，我的耐心也达到极限，拉着祖母的衣角，嚷着要吃青叶粿

    好多次，我梦见自己在黑暗的走廊奔跑，面前好多好多的木门关闭着，窗也关闭，我奔跑着，叫喊着，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一扇一扇门，光线投射到门后，苍白的墙，空无一人，狭小的空间，有一张古老的木椅，却不见祖母的身影。

    我极力呼喊着，空荡荡的房屋里无人应答。

    这个六月，我带着我的相机和三角架，开车回到小时候住过的村庄，回到我的旧屋。

    我徘徊在巷子的石板路上，面前这些房子，颓败不堪，墙面是黯旧的杏黄色，脱落的墙体，露出断砖、沙粒和贝壳，仿佛是漫漫岁月留下的一道粗暴的伤口。

    站在我们家的大门前，看到杂草丛生的院子，破落的西厢房门垂着旧竹帘，长长的百叶木格子窗在阳光下发出一种腐朽的气息，露天的石磨长了青苔。我俯下身子，扒开院子里的草丛，看到那些沙土依旧熟悉的容颜，长长的舒了口气。

    岁月可以忘记，人群可以忘记，而这些旧屋不可以忘记我曾奔来跑去的小身影，我曾踏过的脚印。

    我抚摸着旧屋的墙壁，试着在这些斑驳的墙面，找到一些我希望得到的东西，那年的笑声、那年的用铅笔画下的痕迹

    调了镜头，拍摄下一张张相片，然后反转来看，却觉得与这座古老的房屋渐渐地产生了距离，渐渐地陌生，那些画面，好像把我推到远远的岁月彼端，画面没有了孩时的笑声，没有了孩时的喧嚣，也没有了童年

    或许，隔开太久，这些旧屋使我产生了若梦的虚幻，这一面面如画的墙壁是前世的风景，因为没能来得及看一眼，却已渐渐地疏离，若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的那些时光的痕迹。

    黄昏的时候，我走出了旧屋，离开了村庄。

    身后，整个村庄在树丛间开始安静下来，袅袅的炊烟飘散在旧屋的上空，视线渐渐模糊，我对旧屋印象也渐渐地模糊，除了祖母安祥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