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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习惯性地站在窗口眺望,揪心的一幕映入眼帘:一条狗抬着右前爪,一蹦一跳地向前走,难道是它受伤了?等它走近才看清,原来是它的右前爪上夹了一枚铁夹子,打黄鼠狼那种。是谁这么狠心,暗算一只狗?还是它自己误撞上了这夹子?会是谁家的狗,主人怎么没有发现呢?骨头一定给打碎了。我不再忍心看下去,逃离了窗子,想躲开这揪心的一幕。可又偏偏凑巧,几天来外出,多次看见它,抬着自己的右前爪,一蹦一蹦的向前走,只不过是前进的速度比以前慢了许多,我先前有过的忧虑更强烈了,于是,便想一些能取走它爪上夹子的办法,但又都不切实际,只好作罢了。
窗台上小碗里的白菜疙瘩长出了惹人的绿色,就像襁褓里的小宝宝一样可爱。我身边的日子,就在这诱人的绿色里一天天过去。我又想起那狗,它或许已经好了,爪上的铁夹子或许早已被什么人取走了。想到这里,我紧缩的心似乎放松了许多,于是带着怀疑在院子搜索,似乎想用事实来证实自己的判断。可是,这次我又错了,它还是和以前一样,在院子里蹦来蹦去,只不过再想穿过透视墙已经没有原来那样灵活了。好在它还能寻到食物,坚强地活着;我虽痛心,但是却很佩服狗的生命力。于是我想到了楼下向阳空地上的那些野草野菜,惊蛰未过,早已透露绿色,享受春的恩惠,展示着它们强大而顽强的生命力!
想着想着,脑海中悠然飘过法国著名数学家、物理学家、哲学家帕斯卡尔的一句至理名言:“人是能够思想的芦苇。”人是芦苇,很脆弱;人是芦苇,却又很坚韧。
那是去年的春天,在高速路上工作的父亲不幸出了车祸,他的左脚被拉油的大车碾没了,只剩下血淋淋半块脚后跟。噩耗传来,我从天堂一下坠入地狱。等哭哭啼啼闯进医院,父亲早已昏迷不醒。人的脆弱此时此刻远甚于苇塘中的芦苇,在公路局领导的帮助下,我们连夜转进了潍坊市第89军医院。
医院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骨创科十楼里,住满了从各地转来的病人,见来了新病号,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赶过来安慰父亲,但他的心情依然没有好转。同舍44床的小韩,18岁受伤,住院治疗了3年,还没有好转,听到这里,我们全家人都陷入了沉思,漫长的黑夜开始了。糟透了心情就像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分不清黑夜分不清白天。负压吸引、手术、植皮、烤电、吃药、输水,直到最后手术失败,再截肢,好在,年近六十的父亲都一一挺了过来。
短短的两个月却长似两年,父亲竟像变了一个人,稀疏的白发宣告着他的衰老,我真担心,怕他再也承受不起。于是,我便常常推着父亲到阳台上透透气、看看窗外美景,但这却又常常勾起他思家的心结。同舍的病友走了来,来了又走,转到假肢康复不到半月的父亲,便执意要出院回家。这下可急坏了我,像父亲这般年龄的人训练不好是没法走路的,幸好一起训练的有一位年长于父亲的老人,他似乎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于是常常在晚饭后和父亲谈天,一起消磨时光。
后来,父亲的病房里转来了张店的一位病友,我们都叫他张叔;他是矿难,截了肢,但好腿还不能动,境况比父亲更遭,可他精神很好,每天晚上都要向上帝祈祷,他是个基督徒。空闲的时候,他经常开导父亲,劝告父亲要有奔头,等好了还要互相联系互相走动。渐渐地,父亲适应了假肢,很快就要出院了。那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康复科的科长,同楼的病友,都站在门口相送,父亲一时激动,他的老眼已满含泪水。是啊,父亲老了老了拾个天大的灾服,今天终于可以走出阴霾,可以高高兴兴的回家,虽然是穿着假肢,但父亲依然很满足,看到他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也亮堂了许多。
父亲用他自己的毅力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和痛苦,重新赢得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原来,人也能够和自然界里其他的生灵一样,能敬畏生命,坚强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