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之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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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了一篇臭得不能再臭的文章寄给海外某报，结果理所当然被人家退回来了。我得说，这篇文章退得好，否则让它面世简直是对读者的侮辱——我们花钱买报看你这样的破文章，莫非天下的文人死绝了？是呀是呀，我本不配写专栏，不过，文章虽臭，却去那个富裕的小国旅行了一趟，而且无需签证，旅费只消两块多钱，往返肯定坐的是飞机，舒舒服服，平安归来。然而做人就没有这么便利了，进出国境，谈何容易？遇到不友善的国家刁难，甚至拒绝签证，你只能干瞪眼。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归根到底是人与人，彼此互不买账，互不信任，宁肯老死不相往来，再说，出国你有足够的盘缠吗？

    我因而联想到人有时比动物更卑微。这确实是迫不得已，僧多粥少，政府对那些违反规定，多生孩子的夫妇实行制裁是必要的；而与此同时，政府又不惜人力物力财力，保护野生动物，例如捕杀老虎、大熊猫、扬子鳄、朱鹮等珍稀动物是要吃官司的。不仅如此，我们还要为它们传宗接代，据说这是从长计议，是为了人类千秋万代永远生活在一个完美、和谐的环境中，为此，人类不应该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利益供着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吗？

    然而，没有比人类“知羞不知足”更令人困惑的了。知羞，使我们举步艰难，使我们在精神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为了保全尊严和贞操，多少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我们不是有“死要面子活受罪”之说吗？问题更严重的是，人往往贪得无厌，不断用各种欲望折磨自己，且说敛财吧“鸟为食亡”还说得过去“人为财死”何苦？我们明知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也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只是说归说，做归做，面对金钱总是利令智昏，最后做出得不偿失的蠢事。

    所以，从生命本体的意义来看，我欣赏野生动物“知足不知羞”它们弱肉强食，有恐惧，却绝无忧虑、仇恨；它们听天由命，任其自然，生活在大千世界一环扣一环的食物链中，生老病死，无怨无悔。你切莫以为野生动物毫无乐趣（所谓的“生活的意义”纯属人类好高骛远)，奔腾在大草原，翱翔在蓝天上，老牛舐犊，狼吞虎咽，你能说它们不开心吗？相比之下，人类竟就显得特别猥亵、苦闷、不洒脱，连男女私情也要偷偷摸摸，一句话“文明”所派生的“异化”害得我们好苦，我们在本质上竟禽兽不如。

    收到一封退稿，由此及彼，思绪纷乱，或许这篇文章更臭亦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