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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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q不安于土谷祠的平淡生活，随着民工潮，从未庄涌入c市，以捡破烂为生。托改革开放之福，易拉罐壳酒瓶纸皮箱废铁等随处可拾，靠着手勤脚快，积蓄了几个钱，做起小本生意来。起初是做“走鬼”后来找了个摊档，开了一间“士多”他到底有点小聪明，想起人人崇敬的鲁迅先生是他的同乡，便宣扬自己卖的支装酒乃是鲁迅最爱饮的绍兴黄酒，塑料包装的怪味蚕豆便是鲁迅笔下孔乙己最喜欢吃的茴香豆。凭着他的广告战，倒招徕了一批好猎奇的青年人，一人试一回，便足以使阿q发一笔财。

    其时股市旋风直卷c市，最近也流入c市的同乡小d告诉他，有一个姓杨的穷光蛋去炒股，一下子成了百万富翁，人称为“杨百万”这信息使阿q兴奋得彻夜难眠。“你赵太爷、钱太爷算老几？”阿q飘飘然想“我要是去炒股，一样可以成为百万富翁，那时，衣锦还乡。‘阿q，听说你在外面发了财，’赵太爷踱开去，眼睛打量着我的金利来，一面说，‘那很好，那很好。’我现在比你还阔呢。”

    于是，阿q决定去炒股。他不计较拔过他辫子的小d的前仇，到底是乡里嘛，请小d看管“士多”店，自己便去一展身手。

    阿q把所有的储蓄连同周转资金挪去炒股。当他昂然昂走进广发证券部的时候，下正是“发发发”a股处于前景最乐观的牛市，成交一直看涨，不出10天，从28。5/股涨到60。8/股。当然，阿q不知何谓牛市，只是一心想着再有10天保持这样的势头，他就可以发大财。

    他走进交易大厅，有如刘姥姥走进了大观园，新鲜得很。一个个窗口标示的名项他都不知何意，只有一处写着“staq”（全国证券自动报价）的牌子，他识得一个“q”字。

    “怎么把我排在最后？”他又忌讳起来。

    这时，一位服务小姐上前问道：“先生，你是要股票投资吗？”

    “是呀！”阿q神气的拍拍胀鼓鼓的袋子“我要炒股。”

    “那么，请您先到隔邻工商银行办个通存通兑存折。”

    “什么通存通兑？”阿q摸着光头。

    服务小姐扑哧一笑，幸好没有骂出“通存通况都不懂，便学人炒股”一句，给阿q留下很好的印象，觉得她笑得艳、笑得甜、笑得摩登。不但没骂，还指点他怎样办通存通兑，之后又教他填写各种申请表格，直至帮助他办到股东卡，买到股票为止。

    “这摩登女郎比吴妈、小尼姑好得多！我若成了‘q百万’，定然多多赏赐你。”阿q又想入非非。

    但即使飘飘然想吧，也只有这么一天。阿q哪里知道，炒股不比捡破烂，不比开“士多”店，要冒股份公司盈利下降、经营亏损、解散或破产的风险，还有经济的因素，以及投资者自身的判断错误等等风险。就在阿q倾囊买了几千“发发发”a投的第二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熊市，价格一落千丈，不出10天，成交价降至19。50元/股。

    阿q欲哭无泪，一心只想捞回血本（须知其中一部分是捡易拉罐一个一毛积聚起来的啦），便草草抛出。

    之后，又不知何故，股市有了转机，一直看涨，到高至50点时，纷纷传言会涨到100点。谁料阿q再倾巢买入时，又再来熊市。这样，阿q血本无归，所得到者，是股友们送给他的一句歇后语：“阿q炒股—糊里糊涂。”

    “都是那个女妖把我看作‘大款’，把我引进大户室，原来是设下的圈套。她比吴妈、小尼姑更可恶！”阿q糊里糊涂地骂道。

    阿q回到“士多店”小d即向他禀告，说工商所“缉”他卖假绍兴黄酒，要全部没收还要罚款；卫生防疫站又告发他卖那些保存期过了几十年的从鲁镇运来的变质茴香豆，凡吃了都肚屙，现在还有两人在医院抢救——

    被股风吓懵了的阿q，也不知小d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三十六计，走为是着”问小d取了足够的盘缠，向“炒股友”购买了一张直通绍兴的高价车票“然后恋恋不舍的回到土谷祠”（此话有阿q正传为证）。

    炒股如此惨败，要是别人早已跳楼，阿q绝对的不会，因为他有一种“精神胜利法”认为那些股票丝毫没有损失，只是放在儿子处便是了，他唱道：“牛耕田，马食谷，老窦赚钱仔享福。”父亲钱再多也是留给儿子的，收了他的钱一定是他儿子，因为儿子发了等于为父的也发了。

    话虽这么说，此后却“谈‘股’色变”甚至跟“股”同音的字他都忌讳，如“锣鼓”的“鼓”“古时”的“古”一听便震颤。他整天躲在土谷祠，回味着他的发财梦。

    199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