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方山水

烟雨小说网 www.yyxsw.org，最快更新村路文集最新章节！

    一

    上午，我和蔺在头儿办公室歇着，头儿忽然说，你们俩休息一天吧，给你们一天假！蔺先是一脸惊诧，马上又笑逐颜开。蔺连连点头叫好，然后抽身离去。随后，头儿又将那可爱的笑脸转过来，于是，我忙端过茶杯，起身向他喊了声“万岁”也笑着离开了。

    路上，我和蔺感到好笑。头儿总是一阵风一阵雨的，刚才还说工作忙，不能放假，可一转眼就准了我们一天假。自然，我们心里十分欢喜。

    车到小城近郊，这时振军打电话找我。当听说我快要到家了，他立刻抱怨起来。他说，商量好了要去山上玩儿，不等回来就走了！我回他，你又没定好，再说，你给杨子帮忙去了，谁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接着，我又问他，到底去还是不去？说定了，我马上下车。他连忙答道，去、去。这样，我就在北道口下车，然后只等他过来。

    早上，我只给振军讲了句玩笑，说该从去山上玩儿一趟了。不料振军却当真了，他和杨子调好了天线，一回来就找我。不过，我也很想出去走走，何况我对山又十分钟情，是个恋山的主儿。看这家伙与我一拍即合，刚好今天又有空，于是欣然前往。

    二

    原计划振军要去他老家的那座山上游玩儿，而此时我已经来到城里，再回去又得多走二十多里地的路。这样，我建议上秦王湖那边转转。说真的，我很想去那边看看，那里的山与水，都让我动情。于是，我们俩和骑了一辆摩托，径直奔西边去。

    连着下了好几天雨，天气放晴，风和日丽，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好日子。走在路上，心情就像阳光一样灿烂明媚。

    碧空如洗，干净如一块儿绸布，明澈而透亮。云儿自在，轻盈似淡淡烟雾，缠在了山腰，攀到了山巅。云与山相映成趣，又如海市蜃楼，令人神往，使人心旷神怡。

    一路上，我们边走边拍。路边峭立的山石，脚下陡峭的崖壁，山上缭绕的云雾，岩缝绽开的野菊，每一处景色都令人沉醉，让人着迷。我们完全陶醉在优美的山色之中，全然忘记了路途劳顿。

    山越来越高，树越来越密，空气也有些微凉。转眼间，马上要到秦王湖了。立刻，我心跳加速，怀里就像揣了只小兔，激动无比。

    三

    快二十年了吧，脚一踏入这方山水，以往的情景便历历在目了。那年，也是这个时间，我们班同学到这里写生，一住就是小半月。那些日子，我们踏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看遍了这里的草草木木。在这儿，留下了我们青春的笑脸，留下了我们青春的身影，也留下了我们年轻的足迹。

    眼前的那个小山头，当年我和印旺在山腰的小路上行走时，突然遇到了一条蛇。印旺一声惊叫，差点摔下崖去。为便于安全，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就常从山头穿行，不再在峭壁边的道上走了。

    对岸山脚下的那些跟豆腐块差不多的房舍，有一次我和雷杰在那儿写生了大半天。后来又饥又渴，于是就去那个小村买了包饼干吃。等在嘴里一咬，又涩又苦。仔细看了，才发现生产日期已超出一年两载。直到下午风凉的时候，我和雷杰才雇了船工，摆一叶小舟，渡到这边岸上。然后，拽了些柿子充饥。

    那时湖里的水要比这个时候的多，我们住着的那座学校的门前，不远处便是汪洋一片。可是，如今当我站在这里，眼前已看不到那一汪碧水，取而代之的是错落无序的庄稼地。而对岸那些挺拔的白杨树也不见了，那里除了几小块待收的庄稼，其它便是荒草滩涂。我再向东极目望去，就见两岸青山下，那一点水，犹如落在草叶上的一滴露珠，在河谷中，泛着淡淡的微亮。当然，眼前再没有那碧波万顷的水面，也没了那一叶小舟，以及小舟后面拖着的一条白线。

    我沿着学校门前的路，继续向东走，想寻找当年的一些足迹。旋即，那时的欢声笑语又仿佛回响在耳际了。记得我们刚来到这儿的时候，时间已是下午四、五点多钟。同学们一路颠簸，早已饥肠辘辘。一下车，不顾路途劳顿，纷纷跑下车，在学校门前的河岸，攀到那些柿树上拽柿子吃。有几个从平原来的的同学，他们不知道拣软柿子拽，见到红的摘下就咬。一落口，那嘴涩得都要撇歪了。现在，那些柿树也没有了，映入眼帘的是几块长势衰微的庄稼。此时，有几户人家，正在地里收掰棒子。

    过了小桥，再往南走，就是与学校隔岸相望的葱绿山峦，那也是当年我和同学们去得最多的地方。当初，我们在山顶的岩石上，还用毛笔书写了我们的名字。如今，想必早已被岁月的风雨侵蚀干净。近二十年的光景变化好大，过去向那边的山走去，全是趟了河水。而今，脚下向那边通了一条窄窄的水泥路。沿着水泥路往里走，那些山石草木似曾相识，却又有几分陌生。原来的那条布满卵石的小路，小路旁边的小小果园，以及那个原始古朴的草房，也没了。

    我坐在山谷的石堆上小息，望着头顶熟悉而亲切的山壁，看着脚下淙淙流淌的小溪，一丝惆怅油然而生。山还是原来的山，人还是原来的人，可青山不老，我却两鬓斑白；石还是原来的石，溪还是那条溪，只是流水已不再是从前。道边的那些一簇簇绽放的野菊，依然绚烂了艳丽的光彩，娇媚地叫人沉醉，使人怀恋。

    回返的时候，路经连接对岸的小桥，古朴的小桥风采依旧。我想给小桥拍几幅照片，可是天色已晚，还得赶路，因而就放弃了。当年写生时自桥下走过，那时正当年少风华正茂；如今故地重游从桥上穿行，却已是两鬓斑白一身沧桑。

    我转身向小桥回望了一遍又一遍，黄昏中，小桥变得越来越模糊迷离。而桥下那淙淙的流水声，却在我耳际回响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