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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然微微停下脚步扭头看他,陆晋鉨的大哥陆锦文眼神闪了闪,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里间只有我们陆家嫡亲的一脉才能踏入。”
哪怕陆习染的舅舅阿姨都不能跨入,言下之意,陆锦文明显是话中有话,阻止以然的入内。
以然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来,或许是真的,曾听习染提过陆家的族规家训多的很,陆晋鉨就是受不了家里的繁文缛节才毅然离家出走。
她只是想要看看习染当前的状况而已,没想到这帮人摆明了为难自己。
以然肚子里酝酿了下,正准备出声,没想到陆晋鉨去而复返,回来一把捉住她的手,一抹温热在这个时候裹了上来,让她在这一屋子如狼似虎的眼神下松了一口气,明显安心下来不少。
“老婆,你怎么还傻站着,进来。”
他捉住她的手,就往里头走去,还当着这帮人的面旁若无人地伸手宠溺地刮了下她秀气的鼻尖,还无视了不少人一脸嗔目结舌的表情。
以然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这帮人想必是被陆晋鉨“老婆”两个字给吓傻了,连他的大哥都不例外。
以然趁着这个间隙就要拔腿入内,没料到陆锦文又故技重施,这人反应是比一般人迅速,出手也来得快,以然不得不佩服他。
“晋鉨,你刚才说什么?”
陆锦文不由狠狠地剜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眼,娶了个女人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家里人是绝对不会同意他的自作主张的,也不会承认这个女人入陆家的门。
陆家人的婚姻一向奉行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非是小辈们你情我愿。
“没说什么。”
陆晋鉨摆明了是跟他大哥打马虎眼,语气颇为冷淡。
“这个女人,不能进去。”
陆锦文眼疾手快,脸色变得极快,面色阴沉,以然一时分不清他是否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陆晋鉨浓黑的剑眉跳动了起来,往上一挑,“为什么?”
这下还没轮到陆锦文出声,一旁冷眼旁观的陆父陆振涛已经开了尊口,“这个女人没有经过我们的承认,不配入内。琼琳才是你的未婚妻,我们承认的是琼琳,而非是这个女人。”
陆晋鉨一脸的似笑非笑,“爸,琼琳是你们强塞给我的,你们承认我没承认,你要是真喜欢她,那就干脆把她娶回家当小老婆好了,当然前提是我妈不介意。不过我想我妈应该会介意的,你在外面养女人也就算了,搬回家养难保不会把家里闹得硝烟四起。”
陆晋鉨的口吻陡然变得轻佻了起来,以然怔了怔,没料到陆晋鉨这般不给他父亲面子,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
她本能地望向陆父,陆父脸上表情气得狰狞,而他身边的陆母也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色涨得通红。
陆锦文的脸色,更加的耐人寻味,并没有生气,也并没有被激怒,而像是有几分欣赏。
至于其他人,以然也分不清他们具体是谁,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看来这家人,也并不团结一致,也很乱。
陆父口中的琼琳应该就是陆晋鉨的未婚妻了,家里人给他钦定的,不过以然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对上年纪相仿的号,想必今日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真在这里,如果看到陆晋鉨如此维护自己,八成也跳出来指着自己破口大骂了,当然也许人家修养也当真的好,将这股愤懑给咽下去,指望长辈出面给她说法。
陆振涛半晌指着儿子气得手指都颤抖了起来,“你这个不孝子。”
他在外头养女人,人尽皆知,可是没人敢说他半句不是,妻子长期在自己的镇压之下,不会反过头来跟自己较真,她没那个胆量。
连自己的老母亲都没说半个不是,没料到自家儿子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把他的丑事都抖落了出来。
陆家的男人在外头养女人,早就屡见不鲜了,这屋子里的,哪个外头没有个小三、小四的,家花再鲜艳,也抵不过外头的新鲜诱惑。
他的大儿子早已娶妻,外头也有人,这他这个当老子也从来不会因此斥责他半句,若是哪个男人正规正矩地只单手着妻子,那背地里定要遭人嘲笑,种不够长。
他陆振涛对此向来问心无愧,可被自家儿子拿出来说,这就分明是砸他的老脸,长不了威风。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自命清高,可背地里什么龌龊的事情都给做了。我今天是回来看小染,而不是回来听你们三堂会审。”
他早就看不惯自己父亲的作风了,陆氏家族一向自以为傲,封闭了起来,不喜跟外界接触,可是只有从小在那长大的陆晋鉨才明白那里是一块肮脏到污秽的地盘。
他几乎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喘息才从哪里逃出来。
当然,若是他们不为难自己,自己也不会这般不客气。
以然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痛心疾首,几分疏离,几分客套,她还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倦意。
可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刚滋生出来的念头。
定睛看去,陆晋鉨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依旧熠熠生辉,依旧明亮得很,哪里瞧得出半分疲倦的样子?
这一回,他强拉着以然踏了进去,而陆锦文难得没有再出手阻拦。
这一家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城府深得很,跟他们打交道,肯定会累得慌。
以然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迎上了里间病床前一个只是坐着就不怒而威的花甲老太犀利的目光。
这个老太,显然比外头的那帮人更难应付,以然只一眼,就心如明镜。
不过她的心思不在其中,注意力立刻被病床上那抹孱弱的身影给吸引去了。
向来活泼开朗的陆习染,此刻虚弱得躺着,静静地躺着,气息很浅。
以然脸上布满了痛心的神色,她为习染感到不值,韩子初心不在她身,她却为他差点献出了自己年轻宝贵的生命。
亲者痛仇者快,她跟韩子初算起来也没有深仇大恨,只是识人不清罢了。
她以为陆晋鉨那时骂醒了她,然而却没有料到她这么快就有了如此疯狂的举动,自残
“奶奶。”
陆晋鉨对老太太的态度,明显比对外头的那些人来得好多了。
“晋鉨,你看上去长大了。”
老太太的话,听着有些突兀。
“是的,奶奶,我长大了。”
陆晋鉨显然并没有意识到,或许他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对老人家的态度尚可,老人家也没有对他持有咄咄逼人的尖锐态度。
以然却觉得,这个老太太比起外头的那些人更难对付,因为陆晋鉨显然并没有表面表现得那般轻松,他捉住自己手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放开,反而握得更加紧了,他这是在紧张不安吗?
还是在害怕?
以然不知道,这个精明能干的老太给她的感觉,她始终没有摸透,可能是岁月留给自己的积淀还太少了,慧根浅了。
跟这样的老太斗智斗勇,需要莫大的勇气跟决心,还有绝佳的心智。
“过来看看小染这个傻孩子。”
她又适时地开了口。
以然已经习惯被这陆家的人当成空气了,她哑口无言,被当空气其实也是一种福分。
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陆晋鉨在这个节骨眼上,拉着自己走到老太太的面前,主动介绍道:“奶奶,这是我的未婚妻方以然。”
他们其实还没有举行订婚宴,不过以以然对陆家这帮人的目测,想必是不会有任何一个会出席了。
当然,她本来是打算习染来的,就习染目前的身体状况,她是想参加也不可能了。
陆晋鉨的态度恭敬,对外面的人用的称呼“老婆”,而当着他奶奶的面,介绍的词儿就是用心斟酌过的。
他摆明了是无比尊重他奶奶的,而且,他面对他奶奶的时候,才流露出了不自信,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不是那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极品男人。
以然也跟着喊了一声“奶奶”,总觉得有几分别扭,似憋出来不怎么自然,让她面带微笑甜甜地喊出来,真有点难为她了。
这个精明的老太太是陆晋鉨的奶奶,与自己只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她当不成这个老太太是自己的奶奶,暂时还做不到,能给予的只有本分的客套而已。
老太太并没有认可以然,只是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然后就没有发表任何的高见了。
以然觉得有几分尴尬,可是她也只能绷着神经继续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尽管这儿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巴不得快点逃离。
习染并没有醒来,看样子她暂时也不会醒来了。
“小染的情况,医生怎么说?”
陆晋鉨也并没有强迫他奶奶认可以然,介绍过后,就将话题转移到床上的陆习染身上来了。
“伤口割得很深,差一毫米就回天乏术了。”
以然倒抽一口气,老太太却始终保持着一脸的平静,言语间,没有半分的激动跟悲伤。
比起她第一眼看到陆晋鉨的时候,更加的淡漠。
这个家的人,真的是个个都是人精,这位老太太,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老太太要是称了第二,陆晋鉨绝对不会称第一。
陆晋鉨瞳眸一缩,叹了口气。
两个人都颇有默契,并没有提及一口或者半口韩子初。
老太太很快就拄着霸气外露的鹰头拐杖站了起来,朝着陆晋鉨吩咐道:“你在这看着她,我先出去,明天留下来跟家里人吃顿便饭。”
也没给陆晋鉨拒绝的机会,就出去了,动作在这个年纪的老人身上而言,算是相当利落了。
病房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以然觉得陆晋鉨在外头跟陆家人闹了别扭的事情,八成老太太心知肚明了,不过还是要求他留下来,这还真的是高深莫测。
“坐下吧。”
陆晋鉨让以然坐到刚才老太太坐过的椅子上,还留有余热。
“你奶奶看上去……”
以然搜肠刮肚了老半天,也没寻出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出来,只得作罢。
陆晋鉨若有所思,深邃的眼睛里却里看不出喜怒,看着他唇角边的笑容,以然只感到一阵冷意。
“她工于心计,她的外婆是前朝公主,别看她年纪大了,什么明争暗斗都瞒不过她老人家的眼。陆家能够爬到今天的地位,她功不可没,我爷爷在的时候,她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我爷爷也不敢斥责她半句。”
听了陆晋鉨只言片语的解释,以然明了了,也只有那样的环境下,才能养出这样拔尖有心机的人了。
她只是坐着,就能够让人感到来自她身上高不可攀的威严,以及周身极度的压抑。
也难怪陆晋鉨面对她的时候,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夜色越来越深,这一个晚上,并没有进来打搅到他们,以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陆晋鉨坐在病床前的那张椅子上,像是一晚上没睡。
以然起身的时候,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让以然先进去洗漱了下,然后自己进去,很快又出来了。
七八点钟的时候,老太太来了,让他们去一楼吃早餐,两个人便去了,途经外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空荡荡的,不知道哪去了。
以然并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他们吃好回来的时候,这外间又恢复了昨日的阵容了,还似乎多了一个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宛若古时墙壁上挂着活脱脱的一幅仕女图。
以然眼皮一跳,果不其然,这个女人一看到陆晋鉨,就婷婷袅袅地上前了,欲语还休道:“晋哥哥。”
只不过这一次,以然没有被当成空气,那女人的眼尾扫了过来,微微尖锐落在以然身上。
以然不得已苦笑,她此时倒是宁可被再次当成空气,也好过人家嫉妒的眼神如影随形紧跟着自己,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这女人的眼神必定在自己身上戳出无数个黑乎乎的洞来。
陆晋鉨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意外,宛若凌琼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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