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台会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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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台会小芳

    柳丝下，梨花旁，井台朝朝会小芳。

    自打梨花跟随大山去了奔牛以后，给房东柴大妈担水的任务，就完全落在了我和小芳几个工作队员的身上了。

    小芳中等个儿，长圆脸儿，细眉细眼，前庭略显突出，看起来特别聪慧。她脑后的两条小辫子刚到肩膀，只简单地扎两条细细的红塑料丝儿。梨花可不一样，梨花留了一条长长的大辫子—辫根扎的红头绳，辫尾拴的黄蝴蝶结，前后一甩，特别潇洒，尤其好看！好看也白，她如今正和大山在江南度蜜月哩，只好“独在花前看小芳”了。（再过一年半载可了不得了—破四旧的造反派一来，咯吱咯吱就给梨花把大辫子铰下来了！小芳的两根短辫允许保留。）

    还是说井台会吧。每天早晨天不亮，我们几个总有人起来抢扁担，夺木筲。最多两个人去担水—一个打水，一个挑水。小芳北屋西间住了四个女队员，西屋就我和徐指导员两个大男人。我和小芳碰到一起的时候最多。因为我是解放军“扫院子担水，还得叫声好大娘！”指导员开会多，每天回来很晚，我尽量不让他起早。小芳正在申请“火线入党”积极性特高。我们俩把家伙抢到手以后，往往是我从井里往上提水，她担水。那仨女孩只好扫院子或帮柴大妈烧火做饭去了。

    黑咕隆咚井台会，能说什么呢？当时，四清工作队和部队，对男女关系问题抓得特紧、特严，这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我们这期在长城公社搞四清，上一期在孟姜女公社。在孟姜时，我们部队有个保卫干事，对一个女队员有点暧昧，整天像小妹妹一样关心她。有一天，也是在井台挑水时（当然不是柴大妈房后这口井啦！），保卫干事往女队员怀里塞了一块地瓜，碰巧被地方一个男队员看见了（他正一厢情愿的恋着这个姑娘），说他是调戏女队员，告到队里，并很快传到了部队。这个连女队员都不承认是调戏的事儿，硬是大会批，小会斗，上纲上线还不够，把男的退回部队听候处理，女的开除队籍，跟队劳动改造，以观后效。后来？你问后来吗？后来大姑娘经不起这没来由的残酷折磨，跳井自杀了！为此，不该开除军籍的、又改为开除军籍，让男的复员回乡了！为这，男女之间，都特别谨小慎微。谁像现在呀，男男女女开放得没边没沿了

    春天，我和小芳挑水在井台会面，梨花开放着，柳丝摆动着，小鸟歌唱着，真有点“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的感觉。秋天，我和小芳在井台会面，眺望山下，高粱红了，苞米黄了，满山遍野都是丰收的喜人景象。夏日树荫荫，冬天雪茫茫。这哪像来搞四清呀，简直是来到了旅游度假村！就这点好处：和小芳在一起的日子，把硬着头皮搞“阶级斗争”的烦恼忘记了，把艰苦劳作时的辛酸忘记了，就是没有忘记那个保卫干事和那个女队员！

    好景常在，警钟长鸣，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