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不好就少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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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上班，经过二局，天气有些阴郁。我左手攥着把伞，右手擒着两个早餐：一个是肉包，另一个是馒头。肉包据说是天津狗不理的，因为没去过天津，所以吃了几天，这包到底狗理不理，我不清楚，也懒得去琢磨。唯一这馒头，丰满得触目心惊，从包店丈量到二局，估摸也有六八百米的，我却啃不下三分之一，这让我很沮丧。原本我是就着酸菜吃肉包的，今个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窝窝头的vip版，被搞的喉干舌燥，彻底败了胃口。

    但我不想随手扔掉，不是因为我来自农村更懂得节约粮食，而是因为恐惧，恐惧每每午餐的时候走进食堂，那扑面而来让我久久不能呼吸的鱼腥味。在金融风暴愈刮愈猛、上班一族口粮吃紧、柴米油盐奇货可居的艰难时局下，能吃上公司的免费食堂，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没错，当我怀着一颗感恩而温暖的心、捧着我专属的塑胶碗第一次走进神圣的食堂时，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无比亢奋，一勺饭一口汤，吃的那叫一个滋润。而幸福像山崩一样来的剧烈，又像潮水一样退的惨淡，鱼，都是那该死的鱼，我揣摩食堂那个掌勺的大叔应该属猫的，对鱼有一种近似虔诚的依恋，如果说年年有鱼是一个美好的祝愿，那餐餐有鱼就是一种无边的折磨。我始终认为鱼是一种美味，但也只限于酸菜鱼、水煮鱼、豆腐鱼、腊鱼和烤鱼。而那漂在盆中体状营养不良、色泽怪诞不经的鱼，会让我尘封日久的胃酸呼啦啦地冒起泡。所以我开始排斥鱼，所以我的饭碗里总比其他人少一个菜，像个被虐待的孩子，闷闷地嚼着根深蒂固的老青菜。虽然如此，我的身上总有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鱼腥味，所以，我每每饭后都要躲进办公室，不敢在花园里漫步，花园里有两三只猫在快乐地嬉戏，看似温柔。但我不能保证她们和我擦肩而过时，还能保持一如既往的温柔，毕竟，不沾腥的猫我还没见过。我是如此的向往那草儿青葱、蝶儿翩飞的花园，但为了猫儿的温柔，我宁愿自闭。

    我兀自犹豫是否再啃一口馒头的时候，一个小孩闯入了我的视线。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背着一个硕大的印有叮当猫图案的书包，匹配那敦实的体态，俨然一只营养过剩的蜗牛。对，蜗牛，是个不错的字眼。我紧走两步然后步调尽量与他保持一致，他穿着一双六成新的28码的耐克，我穿着一双七成新的40码的袋鼠。耐克和袋鼠在水泥地面上敲出了一样的音符，或许音量的骤然增加，原本埋头赶路的小孩抬头打量了身旁的我，眼神满是诧异的莫名。我咧嘴朝他笑了笑，牙缝挤满了馒头碎粒。

    早上吃的什么？我打破了僵局。

    什么？小孩不大适应我那湖北腔味的普通话。

    早、上、你、吃、的、什、么？我几乎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面包，五毛钱的面包。小孩摆着一副严肃的面孔。

    啊？轮到我吃惊了：五毛钱的面包能吃饱么？

    妈妈只给我五毛钱。小孩神情黯淡下来，有点委屈的样子。

    五毛钱，你应该买馒头的。喏！我扬了扬右手那半个馒头。

    小孩不语了。穿耐克鞋的小孩不应该拥有一个早餐只给五毛钱的妈妈的。

    你应该学会争取，吃不饱怎么学习，学习不好怎么考一个好学校。最重要的是，吃不饱胃会不舒服。我真的很钦佩自己如此有耐心地教导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去争取自己的权益。

    对，好办法啊。小孩的情绪激昂起来：明天我应该告诉妈妈，我五毛钱的蛋糕吃不饱，肚子开始不舒服了。

    读几年级？我忽然来了一句。五毛钱的蛋糕不再是我关注的话题，因为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去争取。

    “四年级。”

    “成绩好不好，班上排名第几？”

    “倒数。”小孩忽然很祥林嫂起来：“你不知道，我喜欢上课吃东西，蛋糕啊，瓜子啊，画梅啊，卷卷糖啊。经常被老师发现”

    那个胖敦敦的脸不停在我眼前晃动，刹那间我省悟到小孩妈妈的良苦用心。

    于是，我落荒而逃，带着半个馒头，和一个温热的狗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