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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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回忆的流水，源于生命里的溶溶故乡情，我们等不到看见人间沧海桑田的那天，只有在老屋的默然和岁月的流逝中，感受时光在一分一秒地消逝　　这次是专为别老屋而回乡的。午后醒来，微寒的天气已变得云淡风清。路上微闻鸡鸣犬吠，此外是周围丰富的安静。乡村一如既往地内敛，一如老屋一如既往的沉寂。

    老屋门前已经长久人迹罕至。荒草遮掩了碎石铺就的小径，也遮掩了旧日的足迹，然而它早已为谁染上了墨绿的苔痕，日日等待来访的人在上面印下脚步，等待荒草再度把它们掩没。小径断隐续现，蜿蜒而去，时时要把你引入那幽幽的庭院里去，引入那深深的记忆里去。

    一路缓慢行走，野草热烈地亲吻我的步足，我却以为是我的来访侵扰了它们的安宁。它们在这里，寒冬枯去，春来萌长，伴着老屋，生生不息。也许早已习惯了荒寂。而细小的野花零星地开在绿丛里，兴许可以让它们感到安慰和欢欣。

    屋檐下是一窝窝干净的细沙，雨天的时候便是屋檐滴雨的归宿。那口被风雨侵蚀的石臼还在，依然保持着原来倒扣的姿势。仿佛一个避世者，不理会尘世喧嚣，埋头守护自己的精神境界。近十年的时光飞逝，而今我重又坐在了这口固执的石臼上，听它无声的告白。

    儿时懂什么呢！只想着要挪动它，甚至把它翻过来，用它盛着屋檐的滴水，供我嬉玩。那时真是每次去老屋都要卖劲搬它的，可惜每次都是徒劳。后来终于生气了，发誓不再理它，可下一次又总不肯放弃。每每大雨过后，都要爬上这石臼，站在上面，伸出手掌，接屋檐上滴下来的水珠，看它们在手心里开出一朵朵洁净鲜亮的花

    现在想是能搬动这石臼了吧，可我已经不想去打扰它坚守了多年的清静了。况而那时还年幼，老屋定是怀了一颗淳厚的心欣然接受和宽容了一个孩子的纯真和无知。老屋，如今来看你的已是一个陌生的少年。

    祖父说老屋前的古井自乾隆年间便安身在了村子一角。我从来都无法想象那时候的人们是如何能够把巨大的石头凿成光滑的环行，如何能够把它们一块块地放到深井下，又如何能够一块块地垒起来，围成这眼古老的井。几百年来，古井无缘见识繁华竞逐的景象，却看尽了辛酸劳苦世事沧桑，才得以清澈了它的眼眸，幽深了它的心底。它就这样一直冷冷地拒绝阳光的探访，默默地接受风雨的洗礼，用铮铮的古石与历史凝望，用柔柔的绿苔与生活对视。一口古井，敛起凝重的眼神让老屋起敬，仰起沧桑的脸与老屋相息。我临着古井，看那幽黑的清水。那里是否能照出时光的痕迹来？

    老屋木制的门槛早被踏得中间低了下去，门口外的砖块也磨损得光滑柔和，像是一颗颗沧桑而平和的心。门柱下的两个石墩还恪守在那，多少年来，风风雨雨，一直默默守护着老屋。时光从它们坚硬的质地中漫流而去，让曾经苍劲刻在上面的刀痕也黯然难辨。老屋的门窗被虫蠹得千疮百孔、光怪陆离，是岁月刻录下来的禅理留给我们参悟。进门一块像门口一样大小的木板竖着，大抵是屏风一类的东西吧。上面也满是岁月冷冷刀下的苍偈雕刻，古久而抽象，让你去解读。他从未停止过诉说，可是谁能读懂呢。那里面许是记录了老屋百年来的所见所感，许是隐藏着某种暗妙的玄机，许又只是老屋不堪寂寞，所以叫时光刀在身上刻下诡谲的图腾吧谁知道呢。总之他的心事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沉重与种种，他独自承受。偶有闲者来访，怀着崇仰与眷恋的心情试图读他，想也是给了他暮年的慰藉了吧。

    若是早年，厅前窄窄的小院便有四角的天空，洁白的流云从你头顶悠然飘过，小鸟偶尔也会掠过你的视野。小院里养着几盆叫不上名的植物，还有一株高大的石榴。那些植物总是忘却季节的变迁，一年到头旺盛地绿着，石榴则安分地年年开花结果。可如今老屋的厅堂已经倒了好几年，只剩一些颓圮的矮墙，依稀勾勒老屋旧日的轮廓。

    几只燕子倏地从老屋的院前飞过去又飞了回来，落在附近残旧的电线上，吱吱喳喳地叫，它们许是曾在老屋厅堂的土墙上筑过巢的吧，现在又回来了，可要寻的家已经不在，它们在那唱了一会挽歌，终于还是飞走了；老物不语。人走了还有燕子，可燕也走了，再没有谁安慰老屋的孤寂。于是它把满腹芜杂的心绪都长成了执拗的荒草，把自己倾圮的躯体埋葬。遥想当年，老屋虽不是豪门显宅，但必是英姿焕发的吧，否则如何能庇护了几代人的成长？而如今，老屋已纯乎是一个荒草的家园了。

    祖父和祖母曾住的房间还在，门照旧从里面拴上，却虔诚地摊开一条缝，它仍要等主人回来，迎他们进屋里。从门缝往里窥视，只剩几样小件的家具，破落不堪。房里蛛网密结，处处落满尘埃，岁月要把曾经的一切都封存起来。我把门拉紧——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房间的窗口一如往日般晦暗，总像是藏着关于老屋的久远记忆。当年，当年哪个风雨的寒夜，谁人起身不寐，萤萤一烛飘摇在这木窗子里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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