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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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白颦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心裸露在外头，正如一个走在悬崖边的人总也抓不到一根可以依靠的藤，哪怕是极易被扯断的细藤。

    外婆来家里住了两天就火急火燎地回去了，她是算好日子来的，算好了来的日子也编好了回家的理由，一个让一家人都无法挽留的理由，一个让你觉得不让她回去就如要了她的命一样难受的理由。其实，没有人愿意多留她，包括她的女儿，白颦的母亲，当然也包括白颦。她们都不忍心看到她难过，因为外婆看到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给别人的家带来不方便，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即便是自己女儿的家。在她的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傻妞——来妹，因为她哥哥叫春来，因此别人就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傻妞从何而来？那是三舅舅生前捡来的，听说是在县政府门前捡的，当时还只有几个月大，在襁褓之中，没有人知道是智障者。三舅舅说他有两个儿子很希望有个女儿，于是就捡回来了。就这样养着养着却是个弱智，生活并没有因为三舅舅的行善而垂青于他，后来的日子在艰难中继续着，不幸也继续包围着这个家，最后三舅舅走了，撇下一切走了，走的那么急，紧跟着外公，外公死后的不到一个月时间，三舅舅也走了，也许这个世界留给他太多的失望。于是三舅妈改嫁了，两个儿子靠着青春的赐予，出去闯世界了。留下了傻妞，一个十五岁连数数都不会的傻女孩。外婆留下了她，也只有傻妞才能陪在外婆身边，快八十岁的外婆于是身边就多了一个所谓的“跟屁虫”尽管别人总说，送人算了，但外婆始终没有把傻妞送人。母亲和姨妈们都觉得傻妞跟着外婆是个负担，于是就把所有的怨恨归结于傻妞。白颦知道外婆不舍傻妞的真正原因，她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任何一个家庭的累赘，只想一个人和傻妞静静地，安居在这个早已无人居住的老屋，等待着与外公相见的日子，当然有了傻妞外婆就守住了希望。同时傻妞是外公生前交待要好好抚养的，她怎能弃之不顾呢？

    白颦一想到外婆，心中有一股莫名的酸楚，在这样一个原是儿女成群的家庭里，这个农村妇女，和她那残疾的丈夫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一一地把他们孩子抚养成人并一一地结婚生子，如今一家一家地搬出去，搬到县里，搬到省城，有的却过早地离开了她。就是这样一心祈求儿女们平安的老人，命运总是与她开各种各样的玩笑，先是20年前她心爱的小儿子新婚不到一年他的小孩夭折于母亲腹中，一个多月后，他因为心肌梗塞撇下父母和新婚妻子而去。20年后，三儿子因为对生活绝望，在父亲刚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撇下白发苍苍的母亲离开了人世

    经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其间的痛苦，又岂是常人所能体会的。如今的外婆如惊弓之鸟，儿女们以及孙子女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可能就会把她击垮。可外婆又是那么坚强，经历过大风大浪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打垮她，但白颦知道这坚强的背后需要一个怎样的信念支撑着：“儿女们好，孙儿女们好，便是我的好！”

    白颦看着外婆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一个瘦小的身躯身边跟着一个傻傻的女孩。一老一少行走在路上，白颦的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