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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鸠啼几声,耳边相促。劝路旁、立马莫踟躇,娇羞只恐人偷目。
第一节 一步一从容
“你受伤了?”
“不要紧,若不是我故意露出破绽引历轻笙放手出击,怎能轻易击退他。”
“原来你是故意呀,刚才可吓死我了。”
“历轻笙总是太相信揪神哭与照魂大法这类惑人耳目之术,若是全凭真实武功,我决不会胜得如此容易。”
“呵呵,你刚才装得真像,我真是以为你被他迷住了。”
“哈哈,我那一刀足令历老鬼五天之内不能动手,这个教训够他受了。”
“现在再没有其它敌人了吗?”
“水知寒终料不到我会反向而行,应该是没有埋伏了。”
“那”
“怎么?”
“我自己可以走。”
“夫人莫怪,我们尚未脱脸,敌人随时有可能追上我们”
“我知道。”
雨依然在下。
初秋的雨,总是那么寒凉。
二人的衣衫都被淋得透湿,叶风倒还罢了,祝嫣红却觉得经受不起,不免打起了寒战。
叶风立生感应,当下运功于背,助祝嫣红驱寒。
祝嫣红本是衣衫尽湿,紧贴于身,伏在叶风背上本已大是羞惭,这时但觉得一股热力从叶风背上传来,加之合着这个男子浑身刚强浓重的气息,更是芳心大乱,一时又想挣扎下地又是难以自禁地想拥紧这处温暖,不由满面通红,情难自控。
叶风却是浑然不觉,仍是大步前行。
“我们去什么地方?”
“安全的地方。”
“什么地方才安全?”
“穹隆山、忘心峰。”
“刀王?!”
“不错。”
“刀王不是想杀你吗?”
“他只是想看我的刀罢了。”
“可是”
“就算他杀了我,我也可以保证他一定会护着夫人的。”
“”
“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
“那是你们男人的事。”
“哈哈,你这么相信刀王吗?”
“不,我只是相信你!”
“!”叶风心头微微一颤,一时胸口五味翻腾,酸甜相间。
祝嫣红努力想找些话语来说,却亦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想与叶风认识的这段日子,这个男子从一开始便以他坦率的真诚与强大的自信给了她好感,亦给了她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自从那日在灶边引炊,一份微妙而不可言说的感觉就悄悄弥漫在二人中间,有些揖手作谢的客套,亦有相视一笑的灵犀;有些河汉迢迢的距离,亦有仅隔一线的默契。
那是任何人也不能给她的一种感受,即便是丈夫雷怒,纵然有当年的扬扬意气,纵然有床第间的款语温柔,亦让她觉得离自己很远、很远。
看到他那道尚在滴血的伤口,再循上望向他袖口间露出的纤长手腕,足像一首瘦瘦的诗、涩涩的画,如浓墨焦涸后的笔意隐显出那份分明的脉络,不知怎地,祝嫣红的心中就是轻轻轻轻的一痛。
尽管他总是那么意态豪迈,神采飞扬,可有时,她就觉得他仍是一个孩子,一个满心凄苦却还是一脸倔强的孩子。
每当她从他坚固的外表下读出一抹脆弱的惺松,就像是在一挂满是粒金碎玉的项圈上突看到了一道嵌合过的裂痕,那么憾然,那么疼惜,让她总想揽他入怀,容他安眠。
她在惊觉自己的越步,却依然有种暗暗偷欢的愉悦。
她在心头微微太息,涌起一片惆怅,就像是知道自己正在陷入一场终成幻灭的繁华,却宁可盼望在那场不得不醒却宁愿永不清醒的幻梦中为之失魂、为之惘然
如果有那一条只走一次的长街,掠起的是千姿梦影,你会不会为之撤足?
如果有那一回只燃一次的明烛,惊起的是百般情怀,你会不会为之吹灯?
雨渐转细,轻轻飘洒在道边草丛林间,忽而沙沙,忽而沥沥。
叶风此时心中一片平和,从容行步。
他在想,若是这一路永也走不完,若是就能负着她沿着这条似是永见不到尽头的路上缓缓行去,管它周围树深草长,管它旁边车骑涌流,就这么一步步地踏破荣辱福祸,是不是就可以更洒脱?
是不是就可以更从容?
第二节 一杯一快意
穹隆山地处苏州城西南六十里外,紧*太湖。
而出了苏州城界后,叶风却转而向北。祝嫣红提醒他是否走错了路,叶风却是笑而不答。
眼见将要行入一个小镇,叶风将祝嫣红放下“今日且先住在客栈中,休息半日,明天我们再继续赶路。”
祝嫣红默默点头,虽然在心中奇怪他的行为,却什么也没有问。自己衣衫尽湿,大是不雅,更何况一夜未眠,也需要住店休息。
此时方是黎明,小镇上的店铺人家却也起得甚早,当下寻得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眼见安顿好祝嫣红后,叶风道“夫人不用着急,我先去苏州城内探问一下雷大哥的消息,个把时辰后便会回来。”
祝嫣红本想打趣问他是否也在担心沈千千的下落,可不知是念到雷怒的生死未卜,还是另有什么原因,终于一句话也未问出来。只是呆呆望着他略微的一笑后,扬长而去。
叶风走了。
祝嫣红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脸上的伤口在火辣辣的疼痛,就像是一条长满尖爪的多足小虫从面上踽踽爬过。
她翻身下床,拿过一面铜镜,那道丑陋的伤疤立刻就映入她的眼中,已然结痂的伤口外散布着暗红的血丝,就如什么昆虫的触须;翻露出的肌肉撕咧着,就像一张狞笑着的嘴唇,恶毒而邪异
她惊叫一声,用手抚住脸上的伤口,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条丑恶的刀痕,打碎了浪漫中的清秋,掐灭了夜空里的星火,凋残了月露下的朝衣。
当他给自己点穴治伤的时候,他的手是不是也因此而颤抖,当他见到自己这个样子时,他的心中会不会有嫌恶的念头?
她叹口气,放下捂在脸上的手,她或妍或丑,原本亦是与他无关。
她想到了命悬一线的丈夫,想到了呀呀学语的儿子,想到了白发苍然的老父,想到了自己这半生无端的华年。
从小到大,从青衫韶龄到及钗华妇,总是有人倚宠着她,呵护着她,依顺着她,奉媚着她,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快乐
无论是书香门第的家世,名士大儒的慈父,纷扬意气的夫君,膝下顽皮的爱子,总是不能让她由衷的快乐,人生中总是缺少那么一线可以笑傲的激情,就如面对满桌华宴,总是差了那么一杯缓缓暖入喉间的美酒。
叶风呢?
他亦不能让她快乐,但她总以为他可以牵引她踏入快乐,去一个全新的世界里感应着内心的扰动。
见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轩昂的男子可以是第一个投入她心湖的石子,也许一沉而没,也许微澜不惊,可再怎么样,她亦愿意用他的冲击来敲碎自己这二十余年来的古井不波。
她呆呆地想,自己定是个自私的女人,轻蔑着荣华富贵,淡泊着世态炎凉,而偏偏要去找那一记震荡殿堂的暮鼓晨钟,为的到底是不是就那一份彻悟?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亦从来不曾对人说过这份心事。
在男人的眼中,在丈夫的眼中,她应该知足,应该幸福,可她偏偏就知道,她一点也不知足,一点也不幸福!
或许,人生都不过是一场寻欢,风烟交锁于一刻,扣响的不过是那微弱的一丝火星。
一只蜘蛛从天花板上挂下,耀武扬威般停在半空,忽又像受了什么惊扰,迅快地沿着蛛丝往上攀去
祝嫣红的心情灌铅般沉重,她的生活是不是就像那只蜘蛛般,一旦离开了蛛网,便只会在风雨里飘摇,稍稍一种惊扰便会让她再度收回那踏出的一步
“打酒来!”她惊诧地发现这句话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的。
她从来是一个淑女,而这一刻,在这影投木墙、心事隔窗的小店中,在丈夫生死未卜、前路混沌不清的时候,她突然就想醉一次,想把那呛人的液体灌入愁肠,任那薰然的惬意解开心底的纠结。
房门应声而开,一人笑吟吟端杯而入“一杯相属君当歌!如此良辰,夫人肯与在下把酒言欢,自是无有不遵。”
来人一身客栈小二的打扮,一脸阴沉木讷,正是曾化名欠三分的将军府中的无名指——无名!
祝嫣红大惊,满腹心事一扫而空,退后几步“你”
无名嘿嘿淫笑“这一路来夫人与叶风肌肤相接,郎情妾意好不风流。可惜了叶风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留下夫人一人情火中烧,我只好来帮夫人舒筋活骨了”言罢哈哈大笑,其状极为不堪。
祝嫣红脸罩青霜“你住嘴!”
无名纵身欲要扑前“哈哈,夫人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用动嘴的。”
裎嫣红竭力躲闪,心头恍然,无名定是一路跟踪叶风和自己来此,见叶风离去,这才出来与自己为难“你这个背恩弃义的小人,我丈夫呢?”
无名长笑“雷怒与老大早被水总管重兵围住,神剑盟全军覆没,夫人现在已是名花无主的自由之身了。”
祝嫣红心中一紧,当下抽出求思剑,心萌死志,静静道“你再过来一步我便死在这里。”
无名眼见祝嫣红一脸正气凛然,却也不敢轻易上前。他亲眼见叶风远远离去,料想是去苏州城打探消息,时辰尚早,要擒这个自己早就心动的美人也不急在一时,眼珠一转“夫人不想再见叶风一面吗?”
祝嫣红手中求思剑微微一震,已被无名说中心事。自己本欲要一死相抗,以保名节,可心中偏偏又希望叶风能及时赶回来迎救自己,心中充满了欲舍还留的矛盾。
无名叹道“可惜江湖上人人都知叶风是雷怒的兄弟,加上夫人花容已伤,只怕叶风纵然想与夫人鸳鸯偕欢,亦未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若便与在下”
“你住口!”祝嫣红心中气苦,虽明知无名句句是实,自己与叶风亦是清清白白,可那字字句句仍是敲在心上,长吸一口气,咬紧银牙,手上发力,便要自刎于前,但她一向娇弱,此刻虽是立心求死,手上却也是禁不住一颤。
无名说了这么多,等得就是这稍纵即逝的时机,酒杯脱手而出,正击中求思剑柄,祝嫣红手一软,求思剑脱手飞出,耳边犹听得无名哈哈大笑“夫人莫急,呆会定叫你求死不能”
无名生怕酒杯撞剑会划伤祝嫣红,是以这一掷用得是一股巧妙的回劲,酒杯撞在剑上却丝毫无损,反而带着求思剑一并向回旋落
无名飞身冲上前来,伸手去抓向求思剑
一双手从旁边迅捷地伸来,一手抄住酒杯,另一只手却抄起求思剑
剑光一闪,无名定在当场!
一个人笑嘻嘻地出现在祝嫣红的面前,左手将酒杯举向唇边,夸张地作了一个一口饮尽的势子,右手先是将求思剑在无名身上拭擦了一下,再递与祝嫣红“夫人受惊了”
叶风!
这般神出鬼没适时出现的人,除了叶风还能是谁?
祝嫣红这一刻再也顾不得庄重与矜持,泪水夺目而出,一下扑入叶风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宽厚的肩膀,一任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无名仍是定在原地不动,喉间一抹红线在慢慢扩大,血水汹涌而出,手无力地指着叶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风轻轻拍着祝嫣红的肩,眼光扫过无名的咽喉,淡然道“我早知道有你在跟踪,这才故意重返苏州城引你出来,却还是料不到将军座下堂堂无名指竟会化装成酒店的伙计,差点就让你得手了。”
“你偷袭!”无名从喉头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叶风双眼凝视无名,傲然道“我叶风对付将军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欠兄现在才知道这一点岂不是太迟了!”
无名眼露惧色,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叶风的厉害。
而叶风直到此时仍是称他“欠兄”更是莫大的讽刺!
叶风努力推开祝嫣红柔软的身体,心中亦是一分异样。当下镇定心魔,十足夸张地对祝嫣红躬身一礼,一手摊向门口“我们还要赶路,此下再也无人跟踪,夫人敬请先行。”
二人从无名的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无名喉中咯咯作响,终于仰天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第三节 一曲一温柔
无名既死,二人心怀俱是大畅,当下再往苏州城西南的穹隆山方向走去。
苏州地处江南水乡,又是以园林称著于世,是以人流来往颇密,道路繁多。料想便是以水知寒之能也轻易猜想不到二人的去向,更何况叶风选去穹隆山更是一步险棋,谁能想到他会主动找上刀王?
黄昏时分,二人终于来到了穹隆山。
穹隆山位于太湖之滨,那太湖自古便是江南的鱼米之乡,自给自足,衣食无忧,百姓均是面色平和,一副安居乐业的景况,令人望之再想不起刀兵与祸乱。
二人心知追兵已去,虽是仍有些牵念其余人的安危,但经过一夜的激战,分外珍惜此刻的从容,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逍遥自在,浑然忘却了这几日的腥风血雨。
叶风从小在塞外长大,以往来江南都是走马观花般,这一路来听得祝嫣红巧语嫣然,指点风景,笑论风土人情,大增不少见识。他天性本是洒脱不羁,当下放宽心胸,游目骋怀,再拣些塞外的逸事趣闻讲与祝嫣红听,惹得祝嫣红亦是忘忧怡怀,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距离已是大大缩短。
入山先踏入一不知名的小谷,但见密林遮云,芳草连天,山崖峻峭,石秀泉清。
一阵清风挟着太湖水汽徐徐袭来,远山处一轮夕阳艳红欲坠,层林如染,百鸟和鸣。每跨出一步,就似离充满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残酷现实愈远一步
刹时间二人都涌上一种悠然情怀,真希望能就此隐居于世,终老山林,再不问人世繁复,岁月蹉跎
祝嫣红听得叶风的脚步放缓,一步步有节奏地踏在山阶碎石上,就如击节合拍般,忍不住开口轻唱“万倾太湖上,朝暮浸寒光。吴王去后,台榭千古锁悲凉”
叶风微笑不语,细品曲意。
祝嫣红继续唱道“谁信蓬山仙子,天与经纶才器,等闲厌名缰…”
这几句勾起叶风的满腹心志,加上祝嫣红苏侬软语,檀曲轻唱,更是心结欲解难解,直想放声长啸,以抒胸怀。
“敛翼下霄汉,雅意在沧浪”
叶风双手轻拍,心底早是跟着曲意和唱着
“晚秋里,烟寂静,雨微凉。危亭好景,佳树修竹绕回塘”
叶风偷眼望去,但见祝嫣红双颊微红,隔着薄薄暮色中舒缓词调里,娇艳欲滴
“不用移舟酌酒,自有青山绿水,掩映似潇湘”
叶风目光触及祝嫣红左脸那一道伤口,恨自己不能及时保护她的安全,加上此刻玉人款款移步于旁,浅语低吟在侧,心头不由涌上了万千种怜惜,似黯然似畅怀,百念丛生
祝嫣红对叶风的情态浑然不觉,眼望秀丽远山,轻轻唱出最后一句“莫问平生意,别有好思量!”
一曲既罢,曲意犹是绵绵不绝,在幽山空谷中渐高渐远,扣人心怀。
——莫问平生意,别有好思量。
祝嫣红心头暗叹,忆及自身,愁肠顿生。自己每日寻隙望天之际,岂不正是感怀无人解得心意,纵使此时与他携手同游,满目开怀,亦不过是昙花一现,便若那令千万人哀的悠悠一触,日后要分要离,终是无计稍做淹留
叶风胸中亦是百结横生,想到自己浪荡天涯,与她一个名门闺秀能有此时片刻之聚,足慰平生。在有情无情、若浓若淡间再也割舍不下对她的一缕遐思,心底犹在暗暗应和着那句“不用移舟酌酒,自有青山绿水,掩映似潇湘”
一时二人再也无语,只闻得脚步声细碎地踏在山径上,偶然偷眼望向对方,却又惊见对方的目光正适时飘来,忙又移开眼波,心潮翻涌,再也无休无尽
祝嫣红终耐不得此种微妙,开口打破僵局“嫣红见此处风景和丽,一时忘形而歌,倒让叶公子见笑了。”
叶风淡淡一笑“夫人唱得很好,我却从未听过此词,不免为之惊叹。”
祝嫣红掩嘴而笑“此曲是宋人尹洙的水调歌头,叶公子不需自谦,像你这般江湖高手,能文武双修,才是让人惊叹呢!”
叶风道“我小时做过人家的书僮,是以对词曲略知一二。”
祝嫣红奇道“叶公子竟然还做过书僮,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叶风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祝嫣红心中暗暗失悔,叶风一意与将军为敌,说不定便是身负血海深仇。这几日与他交往更密,观他行事,闻他支言片语中,少年时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不然何以从小长于荒野,又去做大户人家的下人
祝嫣红心中涌起怜意,见他鬓发被山风吹乱,直想用手帮他抚平,却又不敢,只听得自己心中怦怦乱跳,忽又惊觉,莫不是已然爱上了他?明知自己未必配得上他,可与他这一路行来,仍是情不自禁地为他风神所动。
想起自己已为人妇人母,明明不该如此动情,可偏偏又如待字闺中的少女般难以自持,若是日后与他分手,怕是一生亦忘不了他,这二十余年尚还从未有过如此患得患失的心境,这份滋味当真是令人永难忘怀
胡思乱想间,祝嫣红一张脸立时通红,心中又是娇羞又是欢喜,忐忑难平。
叶风忽然立定脚步,祝嫣红不虞有此,刚刚踏出一步却被叶风一把兜住,强拉了回来,一时心中大乱,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却听得叶风冷然的声音飘入耳中“出来!”
草林间一阵簌簌乱响,一人钻了出来,却是快活楼楼主散万金的宝贝儿子散复来。
散复来身上满是残枝败叶,狼狈不堪,想是在山腰上远远发现了叶风,急忙躲了起来,却不料还是被叶风发现。
祝嫣红此时方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低哼一声,觉得面上火般燃烧起来,幸好夜色已沉,料想别人看不到。
散复来先是躬身一礼,虽是想做得自然,但心中震惊,那有平日的半分潇洒,嗫嚅道“散复来见过叶大侠、雷夫人。”
叶风冷哼一声“你来此做什么?”
散复来眼珠乱转“晚辈奉水总管之命,前来拜见刀王。”也亏他能对着年纪相差不大的叶风自称晚辈。
叶风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祝嫣红,问道“雷盟主呢?”
偏偏此时祝嫣红亦在问“沈姑娘呢?”
二人一呆对视,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散复来如何不知叶风的狠辣,见二人一笑,气氛一松,连忙打蛇随棍上,谦恭答道“老大战死当场,沈姑娘与雷盟主都被水总管擒下,此刻仍在苏州城。”他此语不尽不实,却是希望叶风为救沈千千与雷怒可以令自己带路去救,至不济也可以当他是人质用来交换,总好过被碎空刀劈死了。
叶风听得散复来语意不诚,加上心中早想过会是如何的结局,大喝道“散兄要不要赌赌我劈你几刀才能听到实话?”
散复来大震,膝下一软,几乎跪了下来,心里尚存一丝侥幸,颤声道“沈姑娘被擒是实,雷盟主已遭横祸”
祝嫣红“啊”得一声惊呼,叶风想要伸手扶她,却见她虽是浑身巨震,却仍是稳稳地站在原地,只是娇躯微微地不停颤抖着。
叶风心中犹豫,散复来到此来见刀王定是奉水知寒之命,误打误撞中发现了自己的行藏,就算杀之,水知寒也必知道是自己来此,于事无补;更何况见了祝嫣红心神俱碎的样子,心中再无杀意。冷然喝道“滚吧!”
散复来绝未想到这般轻易就可脱身,心头犹在怀疑,出言试探道“刀王应水总管之约,正要出山找叶大侠的麻烦,叶大侠若是要上忘心峰,只怕”
叶风心想水知寒如知道自己来此,祝嫣红就算托与刀王亦未必安全,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随口应道“我自有主张,散兄此时还不走,不怕我改变主意吗?”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峰上传了下来“叶风既然来了,我就决不会放他走。麻烦散公子回禀水总管,十日之后,再来给叶风收尸吧!”
叶风眼中神光一闪“刀王别来无恙?!”
那个声音哈哈大笑,笑声在山谷中隆隆作响“来来来,这一次且让我再好好看看碎空刀!”
叶风一整衣襟,也不理会散复来,带着祝嫣红向山上走去。一路扬声长啸,啸声直震山谷,激起的回音久久也不散去!
第四节 一击一节奏
穹隆山的顶峰阔达百丈,树高草长,迎风飘摇,更有看不到的山泉淙淙流响。凭远望处,太湖壮澜平波尽现眼前,却又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叶风与祝嫣红刚刚踏上顶峰,眼前忽然一暗,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终于消褪在湖面上,一轮将满未满的明月倒映在湖中,漾着绿水青山,缓缓起伏。
山顶上并无寺庙,只是简单地结了一座茅庐,庐前却是无人,唯听得倦鸟低鸣归巢、水泉潺潺作响,更有清芬的草气悠扬扑面。
整个峰顶就若是一个首次被打开的桃源洞府般寂无人声,令人疑真疑幻。
叶风环目四射,忽然一震。
山崖边一人背朝山顶,散发而立,背负长刀,凝望着苍茫暮色,虽是身材瘦小,却立若亭渊,就像已在那里站立了千百年一般,正是刀王秦空。
刀王像是有所感应般转过头来,正正接住叶风的目光,爽朗一笑,古板的面容上立刻宛若破雾晴空般豪情尽露“你来了!”
叶风示意祝嫣红留在原地,自己大步向刀王走去,微微点头“我来了!”
山风劲吹,几乎让人站立不稳。刀王满头白发随风而荡,洒脱飘然至极。
叶风全无顾忌地走到刀王身边,并肩而立,立时大讶,原来面前看似绝壁的山崖边竟然有一条铁链横空而去,直伸入迷雾笼罩的虚无中,不知是通往什么地方。
刀王目光随着那条不知所向的铁链延伸出去“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叶风恭谨答道“晚辈不知。”
刀王目光一凛,喝道“在我的眼中只有好刀与坏刀,没有前辈与晚辈。”
叶风微微一笑“在我眼中只有忘心峰上的高风亮节,亦并没有前辈!”
刀王先是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不过此处虽是名为忘心峰,却非忘心之地!”
叶风不解“何处才是忘心之地?”
刀王再目视铁链的去处“那里才是。”
叶风恍然大悟,此链定是通往对面一处险峰,听秦空的语气,那里应该是一代刀王练刀悟道之所。不由心生向往,嘴上犹道“秦兄错了,何处不可忘心!?”
刀王再愣,给这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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