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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秦勇刚耐心地一一讲解。
情报在战争中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侦骑营负责的就是在战前搜集敌方信息、探查地形等工作。譬如在攻城之前,需要查知护城河的宽窄深浅,城墙的厚薄程度,城楼哨所与箭塔的位置,哪里是最容易攻陷的地带,以及附近山川河流的分布与道路状况,有无林木作掩护,是否有适合敌军埋伏的地点,甚至还包括守城军民的士气、残余粮草的数量、敌军的调动分派、敌方将领的武功特长等等。
这是一支特殊的部队,不设番号,不打旗帜,甚至在大军的花名册上都找不到每个战士的姓名。在必要的情况下,侦骑营可以作为先锋佯攻敌阵试探敌军军力,也会深入敌后进行暗杀、绑架、刺探军情等谍报活动。在任务的执行过程中,讲究机动灵活,有着普通部队绝不具备的自主权。
所以,能够进入侦骑营的士兵都是从各个军营中精挑细选而来,是最出色、最优秀的战士。他们不但需要高强的武功、耐心细致的观察力,更需要有坚韧的意志、赴死的决心、无畏的勇气!
许惊弦听得津津有味,他虽是为了刺明计划才投入军中,但此刻却不由对军旅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暗暗希望穆鉴轲果真如秦勇刚所言,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如果他真要让自己去做个马夫,岂不是冤枉透顶?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已到了傍晚。
许惊弦与秦勇刚正在营房前用饭,忽然被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把,他踉跄几步方才站稳身形,回过头来,只见一位二十三四岁的汉子正用挑衅的目光望着自己,上身赤裸,露出高高隆起的肌肉,右颊上有块红色的胎记。
秦勇刚喝道:“赤虎,你想干什么?”此人本名胡大力,因性情暴烈,力大无穷,对战杀敌时状如疯虎,再加上那个赤红色的胎记,便得了这绰号。
赤虎双手抱胸,望着许惊弦冷笑:“听说侦骑营来了个公子哥,一定不习惯军中的粗茶淡饭吧,我来给他加点小菜。”事实上侦骑营集中了全军的精英,伙食极好,有鱼有肉,他如此说只是借机寻事罢了。
许惊弦心知这必是秦勇刚所说的“麻烦”暗暗提醒自己不可莽撞,故作不闻,低头吃饭。
“喂,你小子聋了么?”赤虎张开大手往许惊弦的饭碗抓去,指缝中竟飕飕飘下许多泥土来,大概这就是他要给许惊弦加的“小菜”
许惊弦不避不让,眼看那一把泥土即将飘入碗中。说时迟那时快,许惊弦蓦然一翻手腕,碗底朝天,承住落下的泥土,旋即手腕一转,饭碗复又正面,大半碗的食物竟然半点也未洒出。
许惊弦淡淡道一声:“多谢。”继续埋头吃饭。
赤虎怔了下,哈哈大笑:“原来这公子哥是变戏法的,且再让我瞧瞧。”说话间又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来。
许惊弦满以为露了这一手高明武功后,对方就应该知难而退,谁知赤虎不知好歹故伎重演,心里也不免有些动怒。
秦勇刚抢身隔在两人之间:“赤虎,够了吧。”赤虎嘿嘿一笑:“秦勇刚你少管闲事,这小崽子又不是你儿子。”许惊弦听他出言不逊辱及父母,抬头与之对视:“你嘴里放干净些。”赤虎眼中凶光一闪:“怎么,想打架?爷爷我奉陪。”一旁观看的士兵齐声起哄,虽有些劝解之声,但大多数都是给赤虎打气鼓劲,由此也可看出穆鉴轲确是极得手下爱戴。
许惊弦亦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暗暗咬牙正要好好教训一下赤虎,忽听到一个声音喝斥道:“都回到自己的位罝上去,赤虎、秦勇刚、吴言,罚你三人去举半个时辰石锁。下次有力气没处使留着打敌人,别找自家兄弟撒野。”
许惊弦循声望去,却见穆鉴轲端立在不远处,目光炯然正盯着自己,眼神中讥诮之意不减半分。不禁心头有气,明明是赤虎挑起事端,穆鉴轲却不分彼此一并责罚,表面上看似公平,内里却显然包庇赤虎,何况还要连累秦秦勇刚一并受罚。他正要开口分辩,却被秦勇刚暗地拉了一把,才想起这是军营,统领的话就是命令,不然只怕受罚更重,只得强咽下这口气。
三人来到操场上,许惊弦与秦勇刚并肩站立,兀自与对面十步外的赤虎瞪目相视。虽不敢开口说话,但却从眼神中传达着彼此的愤怒与鄙夷。
那石锁重达近百斤,乃是平日士卒操练时所用。只见赤虎嘿嘿一笑,也不见吐气开声,轻轻松松地把石锁举过头顶,还有意挺起胸膛,显示出强健的肌肉。许惊弦心头不忿,依样将石锁举过头顶,脸上则摆出更加轻松的笑容,一旁的秦勇刚却是愁眉苦脸,如荷千钧。
赤虎将石锁放至胸前,再度高高举起,龇牙一笑,脸上那道胎记亦随之而动,许惊弦哪肯服输,亦如法炮制,顺便还送他一个鬼脸。赤虎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快速放下又举起,许惊弦奋力跟上他的节奏,半点也不落后。
两人四目对望,暗中拼上了劲,石锁此起彼伏,越举越快,眨眼间已各举了数十下。只苦了在一旁的秦勇刚,这举石锁凭的是臂、肘、腕、腰上的硬功夫,原本就并非他所长。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直拼得青筋暴起,额汗如雨,也无法跟上许惊弦与赤虎的节奏。
又举了半柱香的时间,赤虎与许惊弦皆额头渗出汗来,却仍然拼着一口硬气,决不肯比对方少举一下。
只听秦勇刚大叫—声:“我的妈呀”将石锁扔在地上,连连甩手。他明知此举必会加重惩罚,但实在支撑不下去,满以为会等到穆鉴轲一声怒吼,谁知周围却是一片寂静,包括穆鉴轲在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许惊弦与赤虎身上,对他全未留意。秦勇刚暗呼侥幸,趁机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观看好戏。
一般士兵练习举石锁,少则十余下,多则七八十下,赤虎一向以侦骑营的大力士自居,最高记录亦只有—百挂零。但此刻两人较上了劲,不知不觉举了半个多时辰,都已接近百下。虽然惩罚的时间已过,仍然不肯停手,只是速度都放慢了许多。
等两人都举过一百五十下后,赤虎面目狰狞,喘气如牛,体力已接近极限;许惊弦自然也好不了多少,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臂上如坠千斤,脚下虚浮无根,恨不能一跤坐倒。他可不似赤虎一身蛮力,又有外门硬功的根基,若不是体内存着蒙泊国师七十年的内力,只怕早就不支。
观战的士卒们早就沸腾起来,给两人大声助威。之前谁也不相信许惊弦这样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会是赤虎的对手但随着这一场赌气的争斗进行到白热化,再也没人敢小觑他。或许每个人都乐于见到以弱胜强的局面,给许惊弦打气加油的人数远远超过赤虎。
等举到二百下时,两人皆已是强弩之末,每呼吸数息,方能再举起石锁。到了这个时候,力量的大小皆不足道,双方比拼的就是意志。
许惊弦心无杂念,将什么家仇国恨、刺明计划皆抛到脑后,只是死死盯住赤虎,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再举一下,再举一下。他已经撑不住了,只要我能再举一下,他就会倒下去
赤虎狂吼一声,石锁从手中掉落,记录定格在二百二十一下。而在士兵们狂喊“二百二十二”之中,许惊弦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举。然后,他抛下石锁,仰面倒在地上,耳中听着周围的欢呼声,却根本不明白其意义。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没有输给那个长着赤色胎记、辱骂自己父母的家伙!
“啪啪”两记清脆的击掌声打断了欢呼的士兵,穆鉴轲将一切瞧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啦,两个小子出够了风头,现在留下两个人给他们舒活一下筋骨,其他人都给我回去睡觉。”
士兵们渐渐散去,有人过来拍拍许惊弦的肩膀,对他竖起大拇指。或许许惊弦与赤虎不惜自残的赌气之举近于孩童玩闹,甚至显得有些愚蠢,却足以打动这些不重私怨、只尊强者的军人。
秦勇刚一面替许惊弦按摩,一面兴奋地道:“真有你的,赤虎那家伙整日趾高气扬,扬言自己力大无穷,今天算是栽到你手里了。”
许惊弦精疲力竭,全身乏力,级能对着秦勇刚无声地一笑。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想到了狮子楼中的明将军,或许只有在这个身体非常虚弱的时候,明将军的那番话才会更加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内心。他清楚地知道泰亲主及其联合势力起兵叛乱对于国家、对于无辜百姓的伤害,也清楚地知道明将军的话语代表着天下更多人的态度
那么,他是否还应该为一己私怨,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执意刺杀明将军呢?如果朝廷大军因主帅之死而溃败,他是否就会成为国家的罪人?九泉之下的林青、许漠洋又会怎样着待他?
他闭上了眼睛,无法给自明确的答案,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侦骑营旳士兵们就开始了操练。
当许惊弦揉搓着酸麻的双臂来到训练场,正准备加入到训练队伍中时,却被告之速去马厩报到。
许惊弦想不到穆鉴轲果真派自己去做马夫,顿觉一股怒气直冲心头,幸好尚存理智,没有当场闹将起来。他站立原地,眼望二十步外指挥士兵训练的穆鉴轲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士兵吴言,请见穆统领。”
许惊弦心头火起,意在发泄,这一噪子吼得惊天动地,所有士兵都讶然望着他。穆鉴轲缓缓走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你有何事?”
许惊弦一字一句道:“请统领收回命令。”
穆鉴轲眼中的讥诮之色更浓:“说出你的理由。”
“厲下从军为国效忠,不是为了做马夫。”
“按你的意思,马夫就不需要有人做了?”
许惊弦挺起胸膛:“为将者,应该充分了解手下士兵的能力,设其职而尽其用。孙子曰:夫用兵之法”
穆鉴轲不耐烦地一摆手:“见鬼,我可没读过什么兵书,不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许惊弦昔日在京师清秋院磨性堂中熟读百家兵书,本可引经据典反驳对方,丧何穆鉴轲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只好悻然住口。
穆鉴轲冷然问道:“你觉得在侦骑营中受了委屈?”
“我并不觉得在侦骑营中受委屈,但我希遒做―些值得去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只想着立战功,做英雄!”穆鉴辆摇头失笑“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值得做的事情。”他蓦然转身,大喝道:“全体集合!”所有的士兵立即停止操练,迅速集中到他面前,显示了极強的纪律。
穆鉴轲巡视手下,声若洪钟:“小伙刊门,告诉我:一个侦骑营的战士在一场战争中应该做什么?”
除了许惊弦,所有的人齐声答道:“察敌情,利三军。”
“说得好!”穆鉴轲抚掌,用近于咆哮的声音嘶声狂喝“记住!侦骑营的任务不是冲锋陷阵,不是奋勇杀敌,而是探路、查哨、排险、诱敌,甚至可以潜伏敌后、暗杀敌将、烧敌辎重、离间敌军,去做那些并不光明磊落的事情,这―切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保证全军的胜利。我们不可能留名青宋,不会有显赫战功,甚至没有机会去亲手杀死一名敌人。但是,每一份正确的情报都会给敌人致命的打击,都会挽救成千上万的三军将士,在每—次胜利的背后,都有我们无可磨灭的功劳!我们是隐身幕后的无名英雄!”
二百双眼睛燃烧着火焰,二百个声音一齐重复:“无名英雄!”
穆鉴轲转过头,盯住许惊弦的双眼:“现在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值得不值得你去做?如果这里没有你想要得到的荣耀,你还愿意不愿意留下?”
“我愿意,我愿意留下!”一股热血在许惊弦胸中来回冲撞,他不假思索地嘶声大叫。或许穆鉴轲对他有成见,但无法否认他是一名出色的将官。
“那么,回到你的位置。”
许惊弦愤然道:“属下不去马厩!”
穆鉴轲怒喝一声∶“恥心自问,像你这样违抗军令的士兵,是否还有资格留在侦骑营中!”
“属下要做侦骑营的战士,而不是—个马夫。”
穆鉴轲大笑,转头面对一众士兵,朗声发问:“来到侦骑营的每一名新兵,首先要去什么地方?”
众人齐声回答:“马厩!”
许惊弦征住了,从战友们射来的目光里,他只看到了幸灾乐祸、同情与嬉笑的眼神,却没有看到一丝鼓励,连秦勇刚也对他微微摇着头。直到此刻,他才隐隐觉得自己判断有误,怕是误解了穆鉴轲的意思。
“马匹就是每个侦骑营战士的战友,你必须和战马成为最好的兄弟,在危险时侯才能够得到它无私的帮助。你听清楚了吗?”
许惊弦方知究竟,垂头丧气地道:“厲下听清楚了。”
“目无军纪,违抗将令,念你是初犯,权且从轻发落。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惩罚后立刻去马厩,要么主动提出申请,从此离开侦骑营!”
许惊弦岂肯灰头土脸地离开,一咬牙:“属下愿意接受责罚。”
穆鉴柯似笑非笑地望一眼训练场上的石锁:“见鬼。你还举得动么?”众兵士一齐大笑起来。穆鉴轲面容一整:“吴言听令,罚你去马厩中清洗全营的马匹,计么时候完成了,才可以重新回到训练场!”
大军在成都休整了两天后开拔起程,沿岷江而下,经眉州、夹江等地,四日后在乐山驻扎,预计五天后将在宜宾府与泰亲王叛军遭遇,从而拉开这一场战争的序幕。
因多年没有大规模战事,军中多是新丁,所以明将军把搏虎团亲信与随他南征北战的老兵化整为零安插于全军之中,以老带新,而且沿途每至一地,皆驻留加紧整顿操练。何况叛军在金沙江南岸严阵以待,并无奇兵突袭之可能,行军速度虽然缓慢,却可尽量避免伤亡,乃是最善之策。但如此一来,便有朝中政敌谏言圣上,责其暗通叛军,京师连发数道金牌催战,明将军却依然如故,缓兵而进。
许惊弦做了数天的马夫,幸好他天性随遇而安,虽受惩罚亦能自得其乐,闲来无事,就将全营数百匹马分为数队,又给几匹头马起个威风凜凜的绰号,元帅、将军、统领一应俱全,由头马分别率领马群练习排兵布阵,至于自己胯下的坐骑则起名为“木头”聊以泄愤。
他虽在清秋院中记了一脑子的兵法策略,但皆是强记硬背,仅限于纸上谈兵。随着大军开拔,暗中观察明将军安营扎寨、调动兵马之法,再与胸中所学一一对照,有会于心,亦算是不虚此行。
与赤虎那一场比拼倒也不无好处,许惊弦在营中已颇得人望,秦勇刚与一些士兵空暇时常与之交谈,不乏敬重之意,比起初入侦骑营时所受冷遇判若云泥。他从小便幻想自己能成为军中重将,保家卫国,奋勇杀敌,此刻得偿夙愿,虽不受重用亦感欣然,短短几天的军旅生活令他受益匪浅,大觉留恋。
但他心头始终挂念着刺明计划,眼看战事将起,自己却是全无进展,毎日仅与战马,连重要的军情都打探不到,更遑论去明将军身边盗取那关键的物品,不免有些着急。
许惊弦也曾考虑过利用凭天行的关系混入中军之中,但凭天行事务繁忙,自从那日分别后再未在侦骑营中露面。而他身为普通士卒,全无机会见到凭天行,何况穆鉴轲认定他是靠着裙带关系入的侦骑营,自然不能落下口实。每每想到穆鉴轲那充满讥讽的眼神,许惊弦就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努力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这日午后,许惊弦总算将全营的马匹都清洗了一遍,骑着“木头”兴冲冲地去找穆鉴柯复命。不料随着战事渐近,负责开路探哨的侦骑营自然难得清闲,穆鉴轲一早就领令外出,至今未归。
许惊弦未得军令,不敢擅自入阵。看着战友们或比拳脚刀枪,或较骑术弓箭,大是羡慕,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靠近训练场边。
赤虎自恃力大,站好马步立桩于场中,由秦勇刚等几人合力推动。他眼角余光瞅见许惊弦过来,乍然收劲,几位士兵立足不稳,赤虎顺势抓住秦勇刚的胳膊,借劲猛然一推,秦勇刚踉踉跄跄地朝许惊弦撞来。
许惊弦正看得入神,冷不防被秦勇刚撞个满怀。赤虎哈哈大笑:“喂,训练场可不是你小子随便闲逛的地方,还是快回去洗马吧。”
许惊弦当然知道赤虎故意找茬儿,虽不疼痛,却咽不下这口气,瞪着他道:“瞧你那天拼得脱力,活像掉了半条命,恢复得铤快啊。”
赤虎那天举石锁输给了许惊弦,被同伴好—番嘲笑,引为奇耻大辱,所以才千方百计要找回面子,听他揭短,恶狠狠地道:“小子,有种再比一场么?”
许惊弦笑道:“还是免了吧,我怕你举不起石锁反被碰死了。”
赤虎勃然大怒:“石锁是死的,举得再多有个屁用。敢与我比拳脚么?”
秦勇刚还算稳重,低声道:“军中有令,严禁私斗。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一旁的军士亦纷纷相劝,那日举石锁许惊弦虽然占了上风,但只看外形,谁也不相信身体单薄的他会是膀阔腰圆的赤虎的对手。
许惊弦不愿生亊,强压满腔怒火,缓缓转身离开。
赤虎只道许惊弦害怕,大笑着在场上耀武扬威地来回地踱步∶“嘿嘿,若不敢就滚远些,掐死你事小,害得我受军棍可不划算。”
许惊弦听他口出狂言,哪还按捺得住:“比就比,不要以为我怕你。”
赤虎眼睛一亮:“若是被我打残可别去告状。”
“呸,你留神自个儿的胳膊腿儿吧。”
见两人各不相让,众人便起哄道:“趁着穆头不在,那就依着江湖规矩比一场,谁输了都自认倒霉,不可再纠缠。”
赤虎嘿嘿一笑:“那就麻烦众位兄弟给我作证,这小子是自个儿洗马时被踢伤了,可不怨我。”听他口气,像是已稳操胜券。
两人入得场中,对视一番,赤虎狂吼一声,跨步前冲,朝着许惊弦当胸就是一拳。
甫一出手,许惊弦便知他仅习过些军中擒拿格斗之术,强冲硬打,并无高深的武功根基,只是仗着力沉劲猛,强冲硬打,绝非自己的对手。
许惊弦并不反击,让过赤虎的拳头。轻巧地从他身边掠过。赤虎反应倒快,猛一回身,右脚反踢,双拳倒击而出,许惊弦再度避开。
几个照面下来,许惊弦凭着小巧功夫贴身游走,赤虎拳脚齐施,却连对方的衣衫都沾不到,大骂道:“小兔崽子只会耍滑头。”话音未落,却见许惊弦眼中怒色乍现,右掌蓦然击出。
赤虎大吼一声:“来得好。”沉腰坐马,亦是一拳掏出。
许惊弦气愤赤虎出语伤人,明知他臂力过人,却偏偏不避不让,硬接他一拳,借以削弱对方气势。这—下两人皆尽全力,拳掌相交,齐齐一震,同时大叫‘哎哟’,各自退开几步,揉着自己的胳膊。
原来两人几日前力举石锁耗尽臂力,皆拉伤了肌肉,这一下以硬碰硬,引发伤势,顿觉双臂酸胀难忍。
许惊弦道:“既然不分胜负,就不用再比了吧。”
赤虎怒喝道:“你给我住嘴!”他使着蛮劲,忍着臂痛再度一拳击出。他向来自恃力大,又极为争强好胜,许惊弦能安然接他一拳实是大出意料,若是就此袖手罢斗,在旁人眼里与认输何异?
许惊弦见赤虎执意纠缠,皱着眉头闪过。此刻若要伤他,原是轻而易举,但他终究是自己战友,如下手重了,被穆鉴轲问起来可不好交代,须得想个法子让他知难而退,灵机一动,已有了对策。
再斗了几招,许惊弦故意卖个破绽,动作略一迟滞,胸口门户大开。赤虎哪会放过如此良机,全力一拳击来。但就在拳头堪堪及身的刹那,许惊弦猛然转身滑步,同时脚尖微微一勾
赤虎眼前一花,满以为必中的一记重拳全然击在空处,收劲不住,再被许惊弦借力一勾,再也站不住脚,重重摔在地上。
许惊弦笑道:“如此总可以收手了吧”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赤虎在地上打个滚,十指箕张如爪,朝着自己双腿合抱而来。他见这蛮汉如此不知进退,亦有些着恼,原地不动轻轻—个旋身,避过赤虎双手。赤虎收势不住,鼻子正撞在许惊弦的右脚足跟上,登时血流如注。
这一下看似赤虎自己收势不住,其实全凭许惊弦料敌机先,算好他撞来的方向与角度,才能提前作出判断,手足不动却令对方受到重挫。
赤虎大叫一声,爬起身来还要再打,忽听一声怒吼传来:“都给我住手!”却是穆鉴轲恰好赶了回来。
众军士暗暗咂舌,穆鉴轲平日虽是爱兵如子,与手下称兄道弟毫无顾忌,可一旦遇上违反军纪之事,皆是严惩不贷,许惊弦与赤虎只怕难逃重责。
穆鉴轲飞身下马,怒视众人,目光停在赤虎的鼻子上:“怎么回事?”
赤虎抹一把鼻血,满不在乎地道:“我与吴言对练,自己不小心撞了一下。”
众士兵也帮腔道∶“是啊,他两人只是普通练习,并不是打架。”
“穆头你刚才也看到了,是赤虎自个儿收不住势撞在了吴言的脚上,只是训练中的误伤,不必大惊小怪。”
穆鉴轲冷冷望着许惊弦,一字一句地问:“告诉我,是误伤么?”
许惊弦知道穆鉴轲眼光高明,自己方才那一招怕是瞒不过他。但若是承认自己有意借力伤人,不但与赤虎之间的梁子再难解开,只怕全营将士都会视己为敌。他略一犹豫,终于还是咬紧牙关道:“报告统领,属下确是误伤。”
穆鉴轲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冷笑道:“你很能打么?”
许惊弦身体挺得笔直:“报告统领,属下自幼习武,决不会给侦骑营丢脸。”
“那就来和我打一场!”穆鉴轲咆哮如雷“你若是输了就滚出侦骑营。”
许惊弦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如果我羸了呢?”
“我来给你洗马!”
众军士面面相觑,不知穆鉴轲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倒像是有意和许惊弦过不去,绝非他平日为人。
内中原因仅两位当事者心知肚明。方才那一幕穆鉴轲明明看得真切,许惊弦却坚决否认有意伤人,不啻于当面挑战统领的判断力与权威,这才引来穆鉴柯的怒火。而许惊弦屡次受他排挤,自然也不肯退让半步。
赤虎上前一步:“报告穆统领。在属下一再要求下,吴言才答应和我比斗,若要惩罚,属下也难辞其咎。”
许惊弦未想到赤虎竟会替自己说情,不由一怔。此人虽然蛮不讲理一再挑衅,却也是个磊落坦荡的汉子,望着他鼻上长长的伤口,颇觉内疚。
穆鉴轲并不理会赤虎的求情,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木刀,回头漠然望着许惊弦:“你平日惯用什么兵刃?”
许惊弦情知这一战难以避免,取了一把木剑。他自从经过斗千金点拨在山洞中胜过香公子后,对自己武功极具信心,加上这段时间用心研习用兵神录,对天下各式兵器的特性了如指掌,料想穆鉴轲虽曾是搏虎团的勇士,但亦不过精于马术骑射、冲锋陷阵,武功上未必能胜过自己。可穆鉴轲毕竟是侦骑营统领,深得手下士卒敬重,自己万一赢了一招半式,只怕日后也难以在侦骑营中立足,不由大感踌躇。
穆鉴轲横刀于胸,稳立场中,沉声道:“来吧。”
这一刻,许惊弦忽然想到当年暗器王林青在君山栈道上与湘西鬼王厉轻笙动手过招的一幕,心中已有了主意,提剑来到场中,与穆鉴柯对面而立。
穆鉴轲喝道:“还等什么?出手吧。”
许惊弦恭敬道:“属下不敢先发招。”
穆鉴轲不屑道:“若在战场之上,你也与敌人这般客气么?”话音乍落,猛吸一口气,已准备出手。
许惊弦见他左肩微晃,已判断出这一刀将劈往自己的中路,蓦然抢身上前,落脚处不偏不倚,正踏在穆鉴轲必经之路上。
穆鉴轲一怔,许惊弦虽未出剑,却端端卡住自己的身位,无法发挥战刀的威力,只得中途变招,将要迈出的步履收回,改而斜进。
许惊弦以阴阳推骨术料敌机先,身形急转,又踩在穆鉴轲将要落足之处。穆鉴轲两度出手被封,只好再行变化,侧身抬掌击向许惊弦面门,木刀往他下三路削去。谁知许惊弦不等他掌动,看似脚下一滑,却径直迫入他身前两尺处。相距如此之近,彼此都无法施展出完全的剑招与刀路,但木剑尚可以使出点、剌、挑、勾等诀制敌,木刀的砍、劈、挥、撩之能却是全然无法发挥,穆鉴轲迫于无奈,只得疾速往右方闪开,同时一脚踢向许惊弦右腿,这一腿已无意伤敌,唯求许惊弦稍作闪让,便可腾出适合攻击的距离。
许惊弦随之跟进,根本不给穆鉴轲反击的空间,浑如自戕般倒提着掌中木剑,但剑柄却有意无意地撞向穆鉴轲腰侧。穆鉴轲见他这剑虽似不成招式,所攻之处却务须照应,腿踢到中途又只好变作梅花步,斜踩而回。
如此连续数招,许惊弦并不出剑,却每每抢先一步占住穆鉴轲的出手方位,迫得他数度变招,却始终无法形成像样的攻势。若是穆鉴轲武功稍差一些,必会不顾一切与许惊弦抢攻硬拼,偏偏他曾在搏虎团中受过明将军的指点,稍解武道,亦可算是江湖二流好手,明知不可为便自然改招换式,因而被逼得束手束脚,游斗良久竟然找不到机会攻出一招。
当年暗器王林青在君山栈道上与厉轻笙相遇,厉轻笙占据天时地利,在栈道上以逸待劳守候林青,本是隐占上风。但林青借偷天弓远攻之利,凭着微妙的步法始终保持着最适合发挥弓箭攻击力的距离,最终未发一招一箭,就已慑退蓄势待发的历轻笙。
许惊弦武功虽不及林青,但他身怀阴阳推骨术能够提前察知穆鉴轲的行动,再加上深谙用兵神录知晓对方木刀的性能与刀路,逆用弈天诀迫敌露出破绽,将这种借势摄敌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其实许惊弦亦是迫于无奈,他看到穆鉴轲体形魁梧,料他必也是出招快捷,招疾力劲,自己手臂尚未痊愈,与之硬碰全无把握,又不愿当众令他失了统领的颜面,不得已方采用如此战术。
众军士武功不济,只看到两人兔起鹘落,身法飘忽,眼花缭乱之余,却浑不解两人为何只是一味移形换位,在场中大兜圈子。有人曾见过穆鉴轲出手,知他刚猛勇决,气势慑人,往往数刀间便分出胜负,而今日对许惊弦久战无功,恐怕是遇见了对手。唯有穆鉴轲心头自明:许惊弦年纪虽轻,但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不见丝毫勉强,武功无疑已趋大成,若非他有意手下容情,自己早就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再斗了几招,穆鉴轲蟇然大叫一声,跳出圈外刀朝训练场边的箭靶上劈去,只听一声炸响,箭靶被他拼尽全力的一刀劈得粉碎,木屑散落一地。穆鉴轲这一刀蓄势良久却始终无法击出,心头憋闷至极,此刻总算一舒胸臆。
众士兵不明就理,还道穆鉴轲不愿对许惊弦下狠手,故意以此示威,齐声喝彩。穆鉴轲怒骂道:“你们胡吼什么?这小子武功高我太多,再打下去亦是自取其辱。既然技不如人,不如趁早罢手。”诸人听他如此说,皆暗吃一惊。
许惊弦原是要给穆鉴轲留些面子,所以才故意保持不胜不败之局,想不到他直承不敌,倒是不失磊落。
那日在山洞中击败香公子尚是出于侥幸,亦得益于香公子轻敌,但此次与穆鉴轲对敌,许惊弦已将阴阳推骨术、用兵神录、弈天诀融会贯通,加以御泠堂的屈人剑法与忘忧步法,方才兵不血刃赢得此仗。
这一战,可谓是许惊弦由剑法与战略上真正结入一流高手境界的分水岭!从此之后,他欠缺的就只是对敌经验与充沛内力。
穆鉴轲瞪着许惊弦,喃喃道:“见鬼,凭天行果然给我带来个高手啊”咬牙切齿地大喝一声“牵马来。”
旁边有人牵来坐骑,穆鉴轲一掌拍去:“牵我的马做什么?你这是故意羞臊我么?快去牵那小子的马过来。”原来果然是愿赌服输,要替许惊弦洗马。
有人低声道:“嘿嘿,穆头今日才算是真的见鬼了。”众人齐声大笑,望向许惊弦的眼光中夹杂着惊讶与钦佩,再无敌意。
许惊弦终于放下心中大石。这些单纯的军人根本不会忌人贤能,在他们眼中,士兵击败统领不但不是冒犯,反而是一种荣耀。他已经用自己的能力得到了战友们的认可,他是侦骑营的战士,也是侦骑营的光荣!
许惊弦心情大好,脱口道:“穆统领不用费事了,属下已将营中所有马匹清洗干净,包括木头在内”一言出口,众人才知道他给自己的坐骑起名为“木头”越发笑得前仰后合。
穆鉴轲瞪着许惊弦,满脸哭笑不得,低声道:“随我来。”
许惊弦不知他对自己如此“不敬”的行为要如何处置,心头忐忑不安。随他来到僻静处,却听他沉声道:“我穆鉴轲是个固执的人,第一次见你留下的印象始终不会更改。作为军人,最忌同室操戈,而你刚才有意伤了赤虎,更加深了我的判断——你是爱出风头、行事轻浮之人。”
许惊弦不料他旧事重提,无语望天,实在是百口莫辩。
穆鉴轲继续道:“但你知我为何容你留下么?那是因为你方才明明是故意伤人,却还当面否认。虽然是对我不尊重,但我权且认为你是为了维护侦骑营的团结,所以才执意不肯承认”
许惊弦一愣,从未想到穆鉴轲心思如此细密。或许他对自己有误解,但无可置疑他绝对是一位优秀的统领,所以才能得到全体侦骑营士兵的衷心爱戴。这一刻他对穆鉴轲的印象全面改观,心怀感激:“穆头”
“只有侦骑营的兄弟才能够这样叫我,你还不够资格。”穆鉴轲一摆手打断许惊弦的话“你武功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明许多,或许你可以做一位及其出色的战士,但是我依然不认为你合适侦骑营。”
许惊弦不服:“为什么?”
“作为一名合格的侦骑营战士,当你潜伏敌后,获得了需要的情报后,你首先考虑的不应该是杀死多少敌人,而是如何活着回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情报送交上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必须忍辱负重,甚至苟且偷生所以,侦骑营要求的素质不是武功高强,而是有服务全军的大局观,更需要有一种坚韧的忍耐力。而你明知赤虎有意挑衅,却还沉不住气与他斗气,好勇斗狠,意气用事。”穆鉴轲摇摇头,满脸不屑“在你的身上,我根本看不到这种必需的忍耐力。我不会耽误你的前程,如果你要离开侦骑营,我会客观地汇报你的能力,相信在其他部队,你会得到更好的发展。”
许惊弦倔强地一甩头:“不!我要留在侦骑营。我一定要给你证明,我决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穆鉴轲冷笑:“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许惊弦气极:“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更改对我的判断?”
穆鉴轲点头:“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到目前为止,你的所作所为对我没有说服力。”
许惊弦几乎是吼了出来:“下一次行动,请统领批准属下参加!”穆鉴轲毫不掩饰的轻蔑让他愤怒若狂,他只想证明自己。
泰亲王叛军集结于金沙江南岸,严阵以待朝廷大军。沿江一线都被封锁起来,桥梁尽毁,船只调于南岸,凭天堑而立。交战双方皆默认了焰天涯附近百里为停战的中立地带,因此滇、贵两地的难民大量涌入。平心而论,此举对叛军更为有利,一来可避免明将军派出的探哨细作混杂于难民之中;二来亦是泰亲王收买民心之举。
随着明将军率兵马推进川南,能否安然渡过金沙江,已成为了左右这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而宜宾府,就是这场渡江战役的焦点。
这两天许惊弦始终处于矛盾之中。经过与穆鉴轲一战,他已隐成为侦骑营的第一高手,同营士兵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感情渐笃,就连赤虎亦不再来找他麻烦,他终于感受到军旅生涯中最真挚的战友之情,但在他内心深处,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所肩负的秘密任务。而剌明计划一旦成功,杀死明将军替林青报仇雪恨的同时,是否也间接地把身边的战友送上绝路?
如果有选择,他宁可投身叛军之中,与明将军决一胜负;或是为国效命,在战场上与敌人真刀真枪地大战一场。不像现在,他只能做一名不可见光的卧底,小心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与真实意图。
而扶摇,一直没有出现。
五日后,明将军大军抵达宜宾,在金沙江北岸驻营。筑石成堡,垒土为城,并在沿岸多处战略要点设立大型抛石机,以防叛军战船突袭。同时派兵砍木伐林,准备造船渡江。
在穆鉴轲的安排下,许惊弦很快就得到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日清晨,江面上浓雾四起。穆鉴轲率领许惊弦、赤虎、秦勇刚以及另四名侦骑营战士,一行八人悄悄离开侦骑营,沿江东下,直到了下游二十里处,才见到两名化装成当地百姓的士卒前来接应。
此刻穆鉴柯才宣布此行的任务。在大军南渡之前,侦骑营将要潜入南岸侦察地形,查知敌军军力调动、火力配置,并绘下敌军布防图。
当下八人将马匹拴在林中,合力将一根早就准备好的巨木拖入水中,那巨木粗达丈许,不修枝叶,外表看似无奇,其实树内已被掏空,由军中能工巧匠安设木轮桨叶,乃是一只经过巧妙伪装的独木舟。
几人换上水靠,四人藏于巨木中,另两人在巨木枝叶间负责警戒,还有两位水性精熟的士兵则潜入水下,开动机关,往南岸缓缓行去。这一带离主战场距离较远,方便避开敌军的巡逻舰只。再加上有那巨木的掩护,远望去就如一根顺流冲下的断树。
半个时辰后,来到北岸,将巨木藏于港湾深处。又脱下湿衣,换上当地百姓的装束,将兵器贴身暗藏。穆鉴轲留下秦勇刚与一名战士在江边守卫巨木,率领着许惊弦、赤虎与另三名士兵小心离开江岸,攀上附近一座小山峰,由高处远远眺望着敌军营寨,记下重要的战略要点,并绘成图形。
山道上时常出现小股叛军,六人或费于密林深处,或乔装为砍柴的樵夫,偶有敌军询问,穆鉴柯则以当地口音回答,并未露出破绽。
此刻许惊弦才真正理解应该如何做一名优秀的侦骑营战士,正如穆鉴轲所说,武功高强仅在其次,敏锐的观察力、坚韧的意志、谨慎的行动以及随机应变能力才是最重要的素质。
等到任务龛成,已将至中午。六人下山往江边赶去,眼看离那藏巨木处只有百步远的距离,忽听到身后蹄声雷动,回头望去,却见一队叛军正朝他们飞驰而来,粗粗估计应有五百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