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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等她说完,俞佩玉已窜过去拉起朱泪儿的小手,只见她白生生的手背上,果然已多了个鲜红的指甲印子。
俞佩玉变色道:“她指甲上有毒?”朱泪儿点了点,道:“嗯。”俞佩玉悄声道:“这毒不防事么?”
朱泪儿垂首道:“这点毒我若吃下去,一定没什么关系,但现在她划破了我皮肤,毒是由血里进来的,只怕只怕就”
俞佩玉长长吸了口气,转身面对着胡佬佬,一字字道:“你究竟要怎样?”
胡佬佬颤声道:“我老婆子实在不是故意的,实在该死,直在对不起你们,公子你你杀了我吧。”
俞佩玉道:“你知道我绝不会杀你的。”
胡佬佬忽然咯咯大笑起来,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敢杀我的,我老婆子反正半截已入了土,这小姑娘活的日子还长着哩,用她一条命,换我一条命实在划不来。”
俞佩玉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拿出解药来?”
胡佬佬悠然道:“这是我老婆子救命的绝招,我怎么会将解药放在身上,若在三十六个时辰里还拿不到解药,她这条小命就算完蛋了。”
俞佩玉擦了擦头上的汗,道:“解药在那里?”
胡佬佬笑道:“你若乖乖的听我老婆子的话,我老婆子自然会将解药拿给你。”
朱泪儿忽然大呼道:“四叔你千万莫被这老太婆要胁住,我”
她竟从怀里抽出一把小银刀,往自己臂上砍了下去。
俞佩玉一把拉住她的手,大骇道:“你想干什么?”
朱泪儿道:“现在毒性只怕还没有传上来,我只要将这条膀子砍断,就死不了的。”
俞佩玉顿足道:“傻孩子,她既然已肯拿出解药来,你何苦何苦再”
这小小的女孩子竟有“腹蛇噬手,壮士断腕”的勇气,他只觉热血上涌,喉头哽咽,连话都说不出了。
朱泪儿目中已流下泪来,垂首道:“她就算肯拿出解药来,但我又怎忍心让四叔你这样受她的气?我就算少了条膀子,又有什么关系。”
俞佩玉闻言扭转头,勉强笑道:“你不惜为四叔砍下一条手来,四叔就算为你受点气,又算得了什么?”
胡佬佬忽然拍起手来,咯咯笑道:“女的有情,男的有义,看来梁山伯和祝英台也不过如此,我老婆子实在已有几十年没瞧过如此缠绵悱恻的好戏了。”
朱泪儿涨红了脸,跺脚道:“你你不许对我四叔胡说八道。”
胡佬佬笑嘻嘻道:“你嘴里虽在骂我,心里却一定开心得很,我老婆子方才虽没有说你们是天生的一对,让你欢喜得什么都忘了,你这鬼灵精又怎会上当。”
朱泪儿“嘤咛”一声,扑入俞佩玉怀里,颤声道:“四叔,你千万莫听她的鬼话。”
俞佩玉乾咳了几声,板着脸道:“解药究竟在那里?”
胡佬佬道:“我老婆子也有个家的,你若能在三天三夜之内,将我老婆子送回家,她这条小命也就算捡回来了。”
俞佩玉道:“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胡佬佬道:“你赶紧去雇辆大车,从现在起就开始昼夜不停地往东面走,也许还可以赶得及,到了地方时,我自然会告诉你。”胡佬佬坐到车厢里,又像是快死了似的,闭起眼喘着气,口水不停地从嘴角往下面直流。
朱泪儿狠狠的瞪着她,忍不住道:“你躲在那稻田里,就为了是要等我们去上当么?”
胡佬佬乜着眼笑道:“我本来并没有这意思的,但送到嘴边的肥肉,我老婆子又怎会不吃。”
朱泪儿又瞪了她半晌,竟然笑了,微笑着道:“你这样对我,总有一天要后悔的。”
她这话若是恶狠狠的说出来,对胡佬佬这种人简直一点作用也没有,因为这种话胡佬佬听得实在太多了,现在已将它当耳边风,根本听不进耳朵去。
但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竟是那么甜蜜,那么可爱,胡佬佬反倒不禁觉得心里有些发冷,勉强笑道:“其实你非但不该恨我,而且还应该感激我才是。”
朱泪儿道:“感激你?”
胡佬佬笑道:“若不是我这么样一来,你又怎会知道他对你有多么关心呢?”
俞佩玉又大声咳嗽起来,忽然道:“你和那俞俞放鹤真的有什么仇恨?”
胡佬佬先不答话,盯着他瞧了几眼,反问道:“你也姓俞,听口音也是江浙一带的人,难道和他有什么关系?”
俞佩玉只觉心头一阵痛苦,大声道:“我怎会和那种人有丝毫关系。”
胡佬佬笑?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俞放鹤若非得了健忘病,就一定是已经换了个人,现在这俞放鹤说不定是别人冒充的。”
俞佩玉全身的血,一下子全都冲上了头顶。
这句话正是他时时刻刻,都想不顾一切放声呐喊出来的,想不到此刻竟从胡佬佬嘴里说了出来。
他紧握着双拳,指甲都刺入掌心,才算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淡淡道:“他怎会是别人冒充的?这句话说出来又有谁相信?”
胡佬佬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这话绝不会有人相信,但却实在不假。”
俞佩玉道:“哦?”胡佬佬缓缓道:“二十年前,我的确见过俞放鹤一面,但他非但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反而救了我一命。”
俞佩玉道:“救救了你一命?”
胡佬佬道:“他救我的时候,也许并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但等他知道我就是胡佬佬时,也没有后悔的意思,只是劝我以后少得罪些人。”
她摇着头叹了口气,道:“像他那样的好人,现在的确已不多?他若是提起这件事,我老婆子就算没良心,也不会对他为难的,谁知他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反而以为真的和我老婆子有什么仇恨,你们说,这是不是怪事?”
朱泪儿眨着眼道:“这俞放鹤若真是别人冒充的,那倒真有趣极了。”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偷偷去瞧俞佩玉,俞佩玉的脸上却像是已戴上个面具,完全没有表情。
朱泪儿眼珠子一转,又道:“你既已知道这秘密,为什么不想法子揭穿它呢?”
胡佬佬叹了口气,道:“你莫以为这俞放鹤是很好对付的人,他虽然是个冒牌货,但以我老婆子看来,武功比那真的俞放鹤还高得多。”
朱泪儿道:“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出过手呀。”
胡佬佬道:“就因为他从不出手,所以才可怕,我老婆子就一点毛病也没有的时候,也不敢和他这种人动手的。”
朱泪儿笑道:“难道他武功还能比你们十大高手还高么?”
胡佬佬道:“江湖中人瞧见那些大门大派的掌门,都很害怕吗?”
朱泪儿道:“嗯。”胡佬佬道:“但这些大掌门瞧见咱们十个老家伙,也害怕得很是吗?”
朱泪儿笑道:“就算不害怕,也一定头疼得很。”
胡佬佬叹道:“可是咱们这十人,也并不像别人想像中那么厉害,这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老婆子从来也不敢小贝了仕何人,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朱泪儿道:“那俞放鹤果也是个高人,为什么还要卑躬曲膝的将怒真人请来,受他的气呢?”
胡佬佬道:“这也许就因为他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生怕别人从他的武功中看破他的来历,像他这种要干大事的人,受点闲气又算得了什么?”
朱泪儿道:“难怪他只不过向那大胖子作了个手式,那大胖子立刻就放过了他。”
胡佬佬神色忽然紧张起来,道:“他比的是什么手式?”
朱泪儿苦笑道:“可惜我也没有瞧见。”
胡佬佬默然半晌,喃喃道:“最近莫非天气变了,所以那些久已不见天日的老怪物,也都想出来透透气了,看来以后的日子只怕要越来越不好混啦,我老婆子这次如果能够不死,还是躲在家里享几年清福吧”
她眼皮渐渐阖了起来,似已睡着。
朱泪儿目光移到俞佩玉身上,俞佩玉竟也闭起了眼睛,朱泪儿叹了口气,将车窗支开一线,往外面望了出去
天气实在好得很。
好天气总是令人觉得懒洋洋的,路上简直没什么行人,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只有那赶车的挥舞着马鞭,发出一连串很有节奏的“劈啪”声,两匹水油油看不到杂色的健马,也跑得正欢。
朱泪儿瞧着那不时舞起的丝鞭,瞧着那八只几乎已像腾空飞了起来的马蹄,瞧着瞧着,地面上忽然变了颜色。
李渡镇四周并没有什么繁荣的市镇,现在连李渡镇都已变成一片废墟,俞佩玉又怎能在仓猝之间,找来如此神骏的马,如此漂亮的马车?就连车厢里的坐垫,都是用缎子制成的。
这种马车就算在省城里,也只有豪富大户人家才坐得起,怎么可能跑到穷乡僻境中来拉生意。
朱泪儿立刻悄悄摇醒了俞佩玉,悄悄道:“这辆马车是那里找来的?”
她本以为俞佩玉是在装睡,谁知俞佩玉竟真的睡着了,她摇了半天,俞佩玉才睁开眼睛,眼睛里还是充满睡意。
朱泪儿更耆急,用力摇着他肩膀,道:“四叔,你醒醒,我看这辆马车一定很有问题。”
俞佩玉道:“问题?什么问题?”
他像是努力想将眼睛睁开,但眼皮却似乎比铁皮还重,刚张开一线又闭了起来,嘴里也含含糊糊,连话都说不清。
再看胡佬佬,竟已睡得打起鼾来。
朱泪儿全身都凉了,反身推开车窗,大声道:“赶车的大哥,我人有点不舒服,想吐,你停停车好么?”
那赶车的回过头来一笑,道:“你好生睡一觉,就会舒服了。”
他这张脸本来又黑又红,此刻一笑起来,红红的皮肤,忽然自嘴角裂开一条线,就像是用刀割的一般。
接着,他面上看起来很健钡的皮肤,竟一块块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青渗渗的、死人般的脸。
朱泪儿大惊之下,用力去推车门,谁知两只手竟已发软,只觉这扇车门像是铁铸的,用尽全力也推不开。
那赶车的咯咯一笑,又回过头赶马去了。
朱泪儿大呼道:“你们究竟是那条线上的?想将咱们怎么样?”
那赶车的不再理她,却将马鞭打得更响,马跑得更急,这时朱泪儿也已觉得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她倒在车座上,用力咬着嘴唇,想保持清醒,又自怀里抽出了那柄小银刀,紧紧捏在手里。
她现在自然已知道俞佩玉和胡佬佬都已被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所迷倒,而她自己却因为体质和别人不同,对各种药力的抵抗力都比较强些,是以直到此刻,还算能勉强保持清醒。
但清醒又有什么用呢?她非但救不了俞佩玉,连自己都救不?这样清醒,倒不如索性晕睡过去反倒好些。
她更猜不出这辆马车究竟是谁派出来的,莫非又是俞放鹤?但俞放鹤又怎会知道他们还留在李渡镇附近。
朱泪儿喃喃道:“一定是俞放鹤,因为除了俞放鹤外,更不会有别人。”
忽然闲,她又发现不时有一缕淡淡的白烟,自车顶上一条裂缝中飘下来,一飘下来,立刻就被风吹散。
朱泪儿屏住呼吸,站到车座上以掌中的银刀用力去拨那条裂缝,但她两条腿也已发软,手上一用力,再也站不稳“砰”的跌下。
谁知就在这时,车厢顶上的那块板子,竟也忽然滑开了一线,原来这车顶上竟还藏着复壁机关。
朱泪儿咬紧牙,再爬到车座上,伸着头往里面瞧。
只见那上面竟像是个小小的阁楼,里面像是塞满了东西,而且旁边还有一点火星在闪着光。
朱泪儿用银刀去拨了拨,火星就落了下来,竟是根银色的线香,这时只不过燃去了一小半。
就这么样小半截,竟已将胡佬佬和俞佩玉两个大入迷倒了,这迷香制作之妙,赏非江湖上一般下五门的绿林道所用之迷香可比。
朱泪儿弄熄了香头,将剩下来的半截香藏了起来,又将手伸进去,想看看上面塞满了什么东西。
只觉这东西软绵绵的,像是棉花,又像是肉。
朱泪儿长长吐出口气,用力将那板子一推,只听“砰”的一声,那东西已落了下来,竟是个活人。
她再也想不到这人竟是银花娘。
朱泪儿知道银花娘已落人俞放鹤手里,现在,她既然也在这马车上,这马车已无疑正是俞放鹤派来的。
看来俞放鹤实在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朱泪儿叹了口气,想问问银花娘是怎会被塞在这马车顶上的,但银花娘也已晕迷了很久,连呼吸都已变得很微弱。
适时马车却颠簸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已走上了山道,过了半晌,车厢里骤然黑暗了下来。
等到朱泪儿再推开车窗往外瞧时,已什么都瞧不见了。
只觉车声隆隆,回声震耳,车身像是已驰入一个很黑暗的山洞里,但转过一个弯后,前面忽又出现了点点火光。
朱泪儿眼珠一转,也倒在车座上。
马车骤然停下,一阵脚步声奔了过来,有人勒住了马,有人将赶车的那人扶下了车,还陪着笑道:“大师兄这趟辛苦了。”
赶车的人原来还是“大师兄”难道竟是俞放鹤的掌门弟子么,但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放鹤老人从来也没有收过徒弟。这大师兄只冷冷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态度显然十分倨傲,但别人却似已见惯了,还是陪着笑道:“不知大师兄可将二娘找回来了么?”
只听“吧”的一声,说话的人竟似挨了个耳光。
那大师兄冷笑道:“我是否将她找回来了,与你又有何干?”
那人挨了个耳光,竟还陪着笑道:“是是是,小弟下次再也不敢多嘴了。”
那大师兄“哼”了一声,道:“车里有三个人,是我带回来献给教主的祭礼,二娘也在车子里,将他们都抬下来绑到祭台上去,知道么?”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走了开去。
朱泪儿暗暗忖道:“这大师兄怎地对他的同门也如此凶恶,听他的口气,原来银花娘也是和他们一路的,却不知他们的教主又是谁呢?”
她并不知道银花娘本是天蚕教下,但却已知道这些人和俞放鹤并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心里不禁更是吃惊。
无论如何,俞放鹤做事总还有许多顾忌,落在俞放鹤手里,总还比落在这些人手里强得多。
这时车门已被打开,四五个人都挤到车门口来,身上还穿着银锻紧身衣,脸色看来却和常人有些不同。
其中一人又高又瘦,白里透青的一张脸,连一丝肉都没有,看来就像是一具活骷髅。
朱泪儿胆子虽大,瞧见这人也不禁打了个寒噤,瞧过一眼,就立刻闭起眼睛,只听这些人纷纷道:“二娘怎地也好像受了伤了?难道就是这三个人伤她的么?这三人又是什么来头呢?”
“你瞧这老太婆,连鼻子都没有了,怎能伤人?”
“但这小姑娘却长得真标致,只可惜小了两岁。”
一阵令人作呕的笑声中,朱泪儿只觉一只冷冷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她几乎忍不住要吐了出来。
只听一人道:“你们还不动手将他们抬走,若被大师兄知道,谁吃得消。”
这人说话的声音,正是方才挨耳光的,朱泪儿眯着眼偷偷瞧了瞧,才发现这人原来就是那活骷髅。
听到“大师兄”三个字,立刻就没有人笑得出了,一个人已将俞佩玉从车厢里往下拉。
另一人道“二师兄,咱们难道也要将二娘绑到祭台上去?”
那活骷髅竟是二师兄,冷冷道:“这是大师兄的吩咐。”
那人迟疑了半晌,叹道:“二娘平时最得教主的欢心?这次怎地也出了纰漏,像她这样的人,难道也会犯下什么不赦之罪么?”
只见这山洞四面都插着火把,闪动的火光,将山洞里各式各样的钟乳,映得五光十色,七彩艳丽。
山洞的中央,正生着四大堆火,火堆中有块很大的青石,想必就是他们说的“祭台”了。
外面已是深秋,但这山洞里却温暖如舂,朱泪儿已热得流汗,也弄不懂这些人为何要生这么多火,难道他们特别怕冷么?
到后来她才发现,每个火堆旁,都围着十来个雕刻得很精致的银匣子,匣子里不时传出一阵阵奇异的声音,宛如蚕食桑叶“沙沙”作响,开始听的时候还不觉怎样,听到后来,朱泪儿只觉毛骨怵然,全身发养,就好像有无数条小蛇在她身上爬来爬去一样。
但山洞里的人并不多,连那活骷髅二师兄,也不过只有六个。
这六人将朱泪儿他们抬到祭台上,用一根银色的绳子捆了起来,就垂手肃立在一旁,谁也不敢再说话。
过了半晌,只见那大师兄从一只七色的钟乳后走了出来,身上也换了件银光闪闪的长衫,手里还拿着柄摺扇,远远看过去,倒也风度翩翩,可是等他走到近前,等火光照上他的脸
莫说是人,就算是鬼魅也不会比他这张脸再可怕的了,他的脸本来不瘦,但脸上的肉却也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下了一大半,左边半个鼻子还是好好的,右边半个鼻子却已不见,上面一块肉还是好好的,下面却连皮都没有了,露出一块块灰中带青,青里带白的骨头。
他的一双手竟也已只剩下四根手指,右手三根,左手只有一根,其余的六根指头也已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光了。
这人看来就像是在一群饿狼的嘴里被救下来的。
但别人对他却似畏惧已极,一见他走过来,六个人都垂下头去,连看都不敢看他,陪笑道:“大师兄的吩咐,小弟们都已遵命办妥。”
这大师兄“哼”了一声,毒蛇般的目光,在祭台上四个人面上扫了一眼,忽然阴恻恻一笑,道:“这些人也该醒了。”
他嘴里说着话“刷”的打开了摺扇,在这四人的脸上各各了,朱泪儿只觉一股异味传来,令人作呕。
但她的头脑却立刻清醒,再看俞佩玉、胡佬佬也吃惊地睁开眼睛,只有银花娘还未回过神来。
这大师兄目光又是一扫,咯咯大笑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胡佬佬,今日竟也会落在我桑二郎的手里。”
他这句话刚说完,胡佬佬和俞佩玉的神情竟都已镇定下来,朱泪儿面上却故意作出惊吓之态,大声道:“你是什么人?咱们怎会到这里来的?”
桑二郎也不答话,却用摺扇指着她鼻子道:“你就是销魂宫主的女儿么?”
朱泪儿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赶快放了找,免得后悔。”
桑二郎冷冷一笑,道:“好个伶牙俐嘴的小姑娘,但你若再说一个字,我就敲下你一颗牙齿来。”
朱泪儿倒买真不敢再逞口舌之利了。
在怒真人、君海棠等人面前,她无妨气气他们,只因她知道这么人自持身份,心里纵然恼怒,也不会将她怎样。
可是这桑二郎却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在这些人面前,她就犯不上吃这眼前亏了。
桑二郎又用扇子指了指俞佩玉,道:“你就是俞佩玉?”
俞佩玉道:“正是。”
桑二郎盯了他半晌,狞笑道:“果然是个小白脸,难怪本教教下三位堂主都对你着了迷,少时我若不让你这张脸变得和戎一样,就算我对不起你。”
俞佩玉淡淡道:“阁下只望天下人的脸,都变得和阁下一样,是么?”
桑二郎目中立刻射出了凶光,忽然一个耳光掴在俞佩玉脸上,嘶声道:“你以为我这张脸天生就是这样子的么?告诉你我我本来”
他实在太激动,竟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胡佬佬叹了口气,道:“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受过了“天蚕噬体”之刑,才会变成这样子的是么?我老婆子可以想得出你以前一定俊俏得很。”
桑二郎喘息着冷笑道:“究竟还是胡佬佬见多识广,竟连本教的天蚕噬体大刑都知道。”
朱泪儿忍不住道:“什么叫天蚕噬体呀?你脸上的肉难道都是被天蚕啃光的么。”
桑二郎阴森森笑道:“你用不着问我,你自己立刻就要到这滋味了。”
胡佬佬大呼道:“这姓俞的和这小丫头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老婆子和天蚕教也没有什么过节,你要将他们两人弄死,可不能将我老婆子也算上。”
桑二郎两眼一翻,无论胡佬佬再说什么,他都只当没有听见。
胡佬佬长叹了口气,说道:“俞佩玉,俞公子,你不是很聪明的么,这次怎会叫了辆恶鬼拉的马车来。”
俞佩玉也只有在暗中叹息,那时他心里只惦念着朱泪儿的安危,竟没有留意到这马车很奇怪。
朱泪儿瞧着他这模样,眼睛也湿了,咬着嘴唇道:“我知道四叔这全是为了我,若不是我,四叔也不会上当的。”
俞佩玉勉强笑道:“这不关你的事,只怪我竟未想到天蚕教是绝不会放过银花娘的,她
突听银花娘大喊道:“桑二郎,你怎么将我也绑在这里了?快放我下去。”
她功力失去后,体力实已比一个全不会武功的人还要脆弱,别人都已醒了很久,她却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桑二郎背负着双手,冷笑道:“二姑娘,现在你还想对我发威么?”
银花娘怒道:“姓桑的,你莫忘了,你只剩下一口气时,是谁救了你的。”
桑二郎道:“不错,是你救了我的,但若非你在教主面前说我调戏你,教主又怎会令我受那天蚕噬体的苦刑?”
他目中又射出了凶光,冷冷道:“何况你这次背叛了教主,谁也无法再救你,但你若能和我一样,也能将天蚕大刑挨过去,我念在昔日之情,也会给你生路。”
银花娘一张脸早已吓得扭曲起来,颤声道:“你算了,教主就是我的爹爹,他怎会要我受那样的酷刑。”
桑二郎冷笑道:“不会么?”
银花娘嘶声道:“他自然不会的,你快放了我吧。”
桑二郎沉着脸,道:“你可知道,自从你瞒着教主,偷了销魂宫的藏宝,教主已令我在暗中盯着你了,在李渡镇外那坟场中,你若肯俯首认罪,束手就缚,也讦还会罪减三等
他顿了顿,接道:“只恨你竟仗着外人之力,来与本教对抗,由此可见,你实已早有了背叛本教之心,你此刻还有何话说?”
银花娘失声道:“在那坟场中,原来只不过是你在捣鬼?”
桑二郎道:“自然是我,若是教主自己,你还活得到现在么?”
银花娘恨恨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人,你果然是个畜牲。”
桑二郎狞笑道:“但现在你却已落在畜牲手里了,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本教的追踪,其实我一直在李渡镇外等着你,直到你在大火中被俞放鹤属下抓住,我将你救了来,为了就是要你也我身受的滋味。”
他得意地大笑着接道:“但是我却也未想到这三个人竟会自己送上门来,这姓俞的那时失魂落魄,瞧见我就像瞧见救星似的,却不知我正是他的催命鬼。”
朱泪儿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这只不过是你的运气不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