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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谭月华,想到了拜师以后,未及一日,便自分离的师傅东方白,想到了父母的血仇未报,也想到了中原武林之中,不知道已然被那琴魔,捣乱得成了什么情形。
也一想到这些事,不由得归心似箭,恨不得立时回到中原去。
那一天早上,他在一晚心绪不宁,未曾练功之后,怀着“金刚神指”祝本,出了石室,站在礁石之上,望着茫茫大海。
海水平静到了极点,一点波涛也没有,看来像是一块天然浑成,毫无瑕疵,其大无比的大碧玉。可是要渡过茫茫的大海,又是谈何容易的事?
那一艘沉船,尚在海边,吕麟心想,那沉船可以利用来作为木筏,而且,自已在船上所得,那柄锋锐无比的紫色单刀,也还留在船中,未及取出,就算已沈在海底,也可以取出应用。
造成了木筏,祗要等到天下雨,储上些淡水,虽然未必一定到达岸上,但是总可以离开这个墨礁岛了。他一想及自己回到中原,又已练成了一身武功,可以大展身手,不由得豪意顿生,发声长啸起来。
此际,他内功已臻一流境界,发声长啸,啸声绵绵不绝,翻翻滚滚,何等惊人,连他自己,也有点感到出乎意料之外。
啸了足有一盏茶时,突然听得,另有一阵异声,起自远处。
吕麟在这墨礁岛上两年,除了风涛声之外,从来也未曾听到过其他的声音。
此际,他突然听到了那阵异声,心中不禁为之一怔,侧耳细听时,祗觉得那声音,像是一个女子所发,曼声细吟,美妙之极!刚才自己,如此高亢的啸声,竟然不能将之盖过。
吕麟心中,不禁大奇,身形展动,纵跃如飞,来到了最高的一块礁石上。
四面临空,那曼吟之声,便听得更是真切,吕麟已然辨明,声音之来,是在石梁对面,那一堆礁石之上。吕麟在未曾发现“金刚神指”的秘本之前,曾经想到对面去看视一次。
就是那一晚上,他发现了“金刚神指”的秘本,因此便不曾过去。
两年多来,他勤于练功,虽然心中总想过去,但总未能成行。
他在这两年之中,也一直未曾发现“墨礁叁宝”中的第叁件。
他几乎已可断定,那第叁件宝吻,是藏在对面的那堆礁石之上。刚才,他在想及制筏离去之前,还曾想到,在离开之前,一定要到对面,去找一个究竟,方始行离去。
却不料就在此际,在对面的礁石之上,竟然有声音传了出来。
两堆礁石之间,相隔约有二十来丈,吕麟现在高处,向对面望去,听哪曼吟之声,已然停止,但是对面的礁石之上,却出现了一条人影,迅速已极,一幌眼间,也站到了高处。
吕麟做梦也未曾想到,在墨礁岛上的,竟不止是自己一个人。
他心中大奇之馀,极目望去。
两力面相隔得颇远,那人的面目,他也看不真切,祗见那人,长发披肩,分明是一个女子,身上的衣服,五花斑斓,令人目为之眩。
吕麟看了一会,看得出对方,也在打量自己,他此际内功已然极高,气沉丹田,将声音直逼了过去,问道:“你是谁?”
两年多来,也还是第一次,和另一个人讲话,竟显得极是生涩,而且,他由孩子,变成了少年,喉音也早已转变。
祗见对面那个女子,像是十分高兴的样子,同时她的声音,也远远地传了过来,道:
“你是什么时候在岛上的?我到这里,已然有两年了!”
吕麟一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心中便是猛地一怔!因为那声音听来极熟。
他心中略一思索间,已然猜到了对湎礁上的是什么人。
心中的怒气,陡地升起,当真未曾想到,两年来,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对面而居,相互之间,竟会绝不觉察。
对面那女子像是怔了一怔,语言中,也已然隐念怒意,道:“谁认得你?”
吕麟又是一声长笑,道:“韩姑娘,你当真贵人善忘了!”
原来刚才,在对面那女子,才一出声之际,吕麟一呆之后,便已然认出,那女子正是自己的死对头韩玉霞。
他一直以为,在大船撞向墨礁岛之际,自己被浪头卷上了礁石,韩玉霞一定已然葬身在大海之底,却未曾料到,两年之后,韩玉霞竟会在对面那堆礁石上出现,两年来,两人相隔不到一里远近!
吕麟在认出韩玉霞的声音之后,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高兴。
他高舆的是,在两年之中,自己武功,已然大非昔比,已然可以手刃仇人了。
当然,他也从韩玉霞的笑声,吟声之中,看出在这两年来,也有了非凡的际遇,可能武功也已然有了极大的进展。
但是他心忖,金刚神指,何等威力,总不成仍不能胜她。
对面的韩玉霞的,呆了半晌。
吕麟的声音,和两年之前,已经截然不同,而且他身子高了许多,身上又穿着一件用草编成,怪模怪样的衣服,就算对面相逢,也不易认出,何况是隔得那么远,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从语气之中,韩玉霞也已然认出,在对面礁石上的,乃是自己的死对头。
一时之间,她心情也是激动无匹,祗见她身形纵跃,已然来到了礁石的边上。
那一面,吕麟飞身拔起,接连叁个起伏,也已到了边上。
两人相隔,已近了许多,听得韩玉霞骂道:“臭小子!原来是你!”
吕麟哈哈大笑,道:“是我又怎么样?臭丫头,今日再叫你逃出我的手下,就算你有本事!”话一说完,真气运转,右手食指,倏地伸出,已然使出了“金刚神指”中的一式“一柱擎天”
这时候,他们两人,虽然各站在礁石的边上,相隔此刚才,已近了许多,但还是有十来二十丈距离,吕麟心知“金刚神指”虽然是旷世神功,但是要隔那么远,凌空袭中对方,也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情,因此他一指使出,并不向韩玉霞袭到,而是指向身前的海面。
祗听得“嗤”地一声,随着他手指指处,一缕指风,疾袭而出。
平静的海面之上,立时冒起了一股水柱,高达丈许,细才如指,竟像是突然而生的一股喷泉一样,水花爆散,好看好极。
吕麟心中得意,哈哈一笑,道:“臭丫头,你可曾看见了?”
对面的韩玉霞,像是怔了一怔,可是,立即见她,手腕一翻,对着海面,虚按了一按,手臂立即向上一挥,立即有一股水柱“轰”地被她掌力,吸了起来,竟然像怪龙也似,直被她吸到了礁石之上,才一声“轰”地散了开来。
吕麟在对面,看得清楚,心中也不禁暗自大大地吃了一惊。
本为,从韩玉霞所露的这一手功夫来看,她内家功力,也已然到了极高的境界。
祗听得韩玉霞厉声道:“臭小子,你看清楚了没有?”
吕麟心中勃然大怒,暗忖自己未曾料到她功力也会如此之高,因之刚才那一式“一柱擎天”祗不过用了四成功力。
相形之下,反倒被她比了下去。
立即一声冷笑,道:“臭丫头,再让你开开眼界也罢!”身形一俯,拾起了一块礁石在手,向上一抛,抛起两尺,右手食中二指,一齐伸出,向前一挟,已然使出了一式“双峰插云”祗听得“格”地一声,那一块石头,竟被他指力,硬生生的齐中挟开。
吕麟又一探手间,中指连弹两下“拍拍”两声,弹在石上。
那两枚石子,电射而出,直向韩玉霞存身之处,飞了过去。
飞出了十来丈远,竟然直达对面的瞧石。
虽然,当那两块小石子,到达了对面的礁石之上,力道已然大弱,就算韩玉霞被石子弹中,也不会受什么伤害。
但是,吕麟竟能将小石子弹出那么远,指力之惊人,实是惊世骇俗。
如果敌人是五六丈之内,被他弹出的小石子弹中?怕不穿体而过,立受重创。
吕麟将两块小石子,一齐弹到了对面岸上,哈哈笑道:“臭丫头,天下武学之无止境,今日你总该知道了罢!”
言下之意,分明是嘲笑韩玉霞刚才那一手,自以为是,乃是井蛙之见。
韩玉霞心中怒极,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炫人!”
吕麟也自大怒,道:“臭丫头,你有何能?”
韩玉霞冷笑道:“我的本领,像你这种人,岂能知道?说也是白说!”
吕麟怪啸一声,道:“臭丫头,你可敢与裁动手么?”韩玉霞道:“有什么不敢?”
两人说至此处,一齐抬起头来,向上望去。
他们此际,相隔十来二十丈海水,想要动手,也是不能。
可是,在他们的顶上,那两个山峰之上,却是有石梁可通。
两人一望之下,俱已然到想,在那个竟不止一丈的石梁上,正是自己显露两年来所学武功的绝佳所在。韩玉霞首先道:“臭小子,咱们便在那石梁之上相会,你可敢去?”
吕麟心想,韩玉霞武功已然精进,大约是得了天孙上人所遗的另一部武功秘诀。当然那部武功秘诀,绝比不上金刚神指。
自己和她在那石梁之上相会,足可将她击下海去,以了此一段深仇。
吕麟在急切之间,却未曾想到,韩玉霞身上所穿的那一身衣服?五色斑斓,绝不会是天孙上人所穿,当然有来历!
当下他一声长啸,道:“好哇!臭丫头死期到了!”
身形一转,幌眼之间,便已然来到了石峰的下面,真气一提,便向上窜去,那一面,韩玉霞的身法,也是极快。
转眼之间,两人已然一齐来到了峰顶。
两年来,吕麟还是第一次上石峰之顶,一来到顶上,向那石梁看了一眼,心中也不禁一寒。
原来那道石梁,在下面看来,竟不过尺许,在上面来看,因为是圆形的缘故,更要窄上半尺。
居高临下,向下望去,海面虽是平静,心中也不免骇然。
吕麟定了定神,向对面看去:祗见韩玉霞也已然到了峰顶。
两人一个对望间,皆不愿示弱对方,一步一步,向前走出。
没有多久,两人已然相隔有丈许。
各自抬头,向对方一打量,两人的心中,俱皆为之一怔。
两年不见,他们两人,各自有了极大的改变,吕麟伺韩玉霞一望间,祗她虽然满面怒容,但是柳眉弯弯,凤眼生辉,面如白王,嘴若红樱,还是掩饰不了她那股美丽。
韩玉霞本就生得极美,但两年前?吕麟年纪远小,媸妍难辨。
两年以来,韩玉霞更加成熟,少女的美丽,完全显露无遗,而吕麟也长大了,一看清了韩玉霞的容颜的心中不禁怦然而动。
而韩玉霞的芳心之中,也是一样。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两年之后,自己的死对头,竟会变成了如此挺拔,如此英俊,风度翩翩的一个美少年。
一时之间,两人呆在石梁之上,望住了对方,谁也不动手,竟像是呆住了一样。
好一会,韩玉霞心中,才暗骂自己:“怎么啦?还不动手作甚?”
一想及此,面上不禁一红,后退一步,叱道:“臭小子看什么?”
吕麟俊脸之上,也不禁一红,道:“你不看住了我,焉知我在看你?”
韩玉霞被吕麟反唇相讥,更是娇羞无限,又呆了一会,才喝道:“看招!”玉腕翻处,已然攻出了一掌,那石梁只不过尺许宽窄,除了后退以外,稍踏差一点,整个人便会向下跌去。
吕麟一见韩玉霞抢先出招,连忙后退了两步,手臂扬起,正待以“金刚神指”迎敌时,一瞥之间,忽然看到石梁中心,在自己前面,五六尺处,有着十几个深陷石中的足印。
那些足印,有大有小,分明是两个人所留了下来的,而那两人能在石上留下足印,其功力之高,自然可想而知。
刹那之间,吕麟心念电转,已然想起了在“墨礁仙府”石壁之上,天孙上人,在练成了金刚神指之后所留的字来。
天孙上人字里行间,表示他练成了金刚指力之后,要与一个人去争强斗胜。
那另一人,是什么人,吕麟一直不知道,此际,他也是一样不知。
可是此际,吕麟却知道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天孙上人和那另一个人,一定也是在这个石梁之上,互争高下的。
他一想及此,蓄力不发,喝道:“且住!”
韩玉霞那一掌,掌势瓢忽无比,随着手掌向外一翻,一股阴柔无比的力道,早已随之而发,直向巳麟了过去。
吕辚发指在后,又因为见到了那些足印,而呆上了一呆。
高手过招,岂能相差那一呆的电光石之火间?他“且住”两字,刚一出口,韩玉霞的掌力,已然袭到,吕麟一凛之下,心中勃然大怒,真气下沉,稳住了下盘,手指连伸,接连两式“一柱擎天”“叁环套月”两缕劲疾无比的指风,带起“嗤嗤”的破空之声,直向对方的掌力迎去。
两股大力,凌空相交,韩玉霞和吕麟的身子,尽皆一幌。
尚幸他们,早已稳住了下盘,虽然幌了一幌,却不致于跌下海去。
吕麟“哼”地一声,向前跨出了一步。
两人交手,虽只一招,但是就在那一招中,两人心中,已然各自明白,在这两年中,对方和自己一样,全都在武学上,有了惊人的进步,双方的功力,仍然是难分轩轾。,韩玉霞掌势略收,也向前跨出了一步,喝道:“臭小子,你可是心中害怕,想要临阵退缩,甘心服输了么?”
吕麟“哈哈”一笑,道:“好不知羞耻的丫头,我已然练成了旷世异功,金刚神指,难道还会怕你不成?”
韩玉霞闻言,像是一怔,随即道:“金刚神指算得什么,难道还能与我太阴掌相提并论么?”吕麟听了,心中也是一呆。
暗忖难怪她的掌法,如此出奇,掌力又是是如此阴柔无比。
原来,在这两年之中,她竟然将最是难练,而且只有女子方始能练的太阴掌法练成!据说那太阴掌法的纯阴掌力之强,绝不在佛门般若神掌之下,自已的金刚神指,至多也不过与之打成一个平手而已,想要胜她,却是颇难。
而且,和她在这种地方动手,其结果,只怕多半是同归于尽。
因此,他呆了一呆之后,韩玉霞却已然又道:“若是害怕了,就在这石梁之上,向我叩上叁个响头,我便饶了你!”
吕麟“哼”地一声,道:“你向我叩上叁个响头,我一样可以饶你!”
两人仍然是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谁。
韩玉霞柳眉轩动,身形一展,向前窜了过来,吕麟也向前迎去。
两人的身法,俱都快疾到了极点,电光石火之间,相距已不到五尺。
韩玉霞手臂“呼”地划了一个半圈,一掌向前推出。
吕麟既然已经知道,在这两年之中,韩玉霞已然将太阴掌法练成,想要立分胜负,仍是不能,当然不会用普通的打法去应付,而要奇兵突出,在险中求胜。
因之,一见韩玉霞出掌,他并不退避,也不还手,故意慢了一步。
那太阴掌力,乃是各种以阴力为主的掌法之中,最为厉害的一种。
吕麟在故意慢上一步之间,虽然已作了极大的准备,将双足牢牢地钉在石梁之上,稳如泰山,可是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只觉得韩玉霞的掌力刚一袭到,力道便自迥旋而至,竟想将自己,向四面八方,拉了开去一样,略一松神,自己将从哪一个方向跌下石梁去,也不可测知。
吕麟心中暗叫厉害,他身子四面摇幌,双足却仍然钉在石梁之上。
韩玉霞见他并不出手,不明白他在弄一些什么玄虚,踏步进身,那一掌,竟向吕麟的身上,掌势飘忽,直击了过来。
吕麟就她手掌,再向前一探,招式将要使老,手掌也将要推到他身上的那一瞬间,陡地手臂一缩,已然使出了一招“叁环套月”叁缕指风,直大半韩玉霞手腕间的“阳溪”“阳池”“阳谷”叁个穴道而去。
吕麟的“金刚神指”既然练成,指力何等强劲,隔空封穴,若是对方武功稍差,在五尺之内,便可以一发见功。
韩玉霞此际的功力,和他虽然不相上下,可是吕麟那一招发出时,指尖距离韩玉霞的腕间,已然只不过半尺来远近。
叁股强劲已极的指风,疾袭而出,韩玉霞只觉得腕间突然一麻。
她本来只当自己练的太阴掌力,盖世无双,内功凝练,掌力一发,已然凝同实质,可以以掌风来挡格对方的兵刃。
她那一掌,才一发出,掌力先为之开路,手掌实在没有击不中对方之理。
但是她却不知道,太阴掌力,和金刚神指这两门武功,所发的方道,截然相反,一为阳刚,一为阴柔,相生相克,变化无穷。
天下能以和太阴掌相抗的,也只有两种武功,一种是佛门般若神掌,另一种便是金刚神指。
而反过来,也是一样,能与般若神掌,和金刚神指相抗的,也只有“太阴掌”
韩玉霞趁势一掌击出,却不料吕麟走了险着,指风袭到,乃是指向她腕间的穴道,是以韩玉霞立即觉出,腕间一麻。
一麻之后,右腕便不自由主,向下一垂。
韩玉霞性烈无比,荒岛独居两年,并未能改变她的性格。
她一见交上了手,便已然着了对方的道儿,心中不由得大怒,左手倏地扬立,尽力一掌攻出,打向吕麟左肩,那一招,在太阴掌法之中,唤着“玉兔捣药”太阴掌,一共九招,九招之中,只有那一招“玉免捣药”乃是以左手出掌的。
因为太阴掌法,以阴力为主,也以左为贵,因此,那一招“王兔捣药”实是太阴掌法之中,最为厉害的绝招。
两人此际,相隔得何等之近,韩玉霞掌才发,一股阴力,已然冲向吕麟的肩头。
这时候,两人相隔得近了,那太阴掌力,实是非同小可。
吕麟虽然早有准备,稳住了下盘,来硬接她的太阴掌力的,但是那股阴力一冲之下,他也不禁“腾”地向后,退出了一步。
而就在此际,吕麟第叁招也已发出,一式“十面埋伏”指风如电,也已点中了韩玉霞小腿弯中的“阴谷穴”
那一下,虽然两人,谁也不曾占了谁的便宜,但是因为他们的动手之处,是在宽不过尺许的石梁之上,相形之下,却是韩玉霞吃了大亏。
因为吕麟退后,乃是向后退出,身子仍然留在石梁之上。
但是,韩玉霞的右腿“阴谷穴”一被金刚神指的指力射中,那“阴谷穴”乃属于“手足阴经”整倏右眯,立时一麻,身不由主,便向右面,跌了开去。
如果在陆地上,她至多不过向右跌出两步开外而已。
但是在石梁上,她右腿向外一移,一个踏空,整个身子,便向外跌出。
韩玉霞的身子,向外跌出,和吕麟的后退,乃是同时发生的事情。
吕麟一见韩玉霞向外跌了开去,心中猛地一动。本来,韩玉霞只要下跌了下去,万难活命,正应该遂了吕麟的心意才是。
可是,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连吕麟自己,也不知为了什么缘因,他竟然不顾一切地,向韩玉霞扑了过去,恰好在韩玉霞左足,也已然将要踏出石梁之际,将韩玉霞一把拉住。
他出手将韩玉霞拉住,当然是为了避免韩玉霞跌下海去。
可是,一则他们两人之间,仇恨之深,不共戴天,不要说韩玉霞绝不会想到,吕麟会出手相救自己,就是吕麟本身,在出手的前一刻,也不会想到,在韩玉霞将死之际,自己竟会出手救她。
二则,韩玉霞此际,身临险境,心中既惊且怒,早已失了理智,一觉出吕麟,疾向自己仆来,急切之间,还只当吕麟唯恐自己,不从石梁之中跌了下去,赶过来推下去。
因此她竟毫不考虑,一掌“碧海青天”横拍而出。
她那一掌拍出,才觉出吕麟伸手,拉住了自己,心中猛第一惊,可是,那倾全力拍出的一掌,已然来不及收回来了。
只听得吕麟,一声长啸,手一松,身子反向外跌了出去。
而韩玉霞给他一拉,身子已然回到了石梁上,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心中对方刚才所拍出的一掌,懊悔莫名!
连忙低头,向海面上看去,却又不见吕麟下堕的踪迹,她心中,暗忖,难道吕麟就在那一瞬间,已葬身在碧波之中?
她一想及这一点,心中更是难过,同时,对吕麟的恨意,不知积了多少年月的恨意,也在片刻之间,一股脑儿的去了个乾乾净净。
就在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之际,突然一瞥间,只见石梁之上,攀着两只手。
韩玉霞心中猛地一喜,连忙俯身去看,只见吕麟的手,攀住了石梁,人却悬空而挂,在下面,便是有十丈空间,再下面,便是礁石嶙峋的大海。
原来吕麟刚才,被韩玉霞那一掌之力,推得向外跌了出去。
吕麟仗着内功深湛,在几乎是万万不可能的情况之下,硬提一口真气,身子凌空拔高了,几尺,但是,他终于未能回到石梁之上,只来得及用手一探,抓住了石梁,悬空而挂。
也在那一瞬间,心中着实悔恨,何必去救韩玉霞,可是,他听见石梁之上,韩玉霞惊呼了一声,而又半晌未见韩玉霞有什么动静,地也知道,韩玉霞刚才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冲向前去,是再想去加害于她。
吕麟一想及此,心中也便原谅了韩玉霞,而正在此际,韩玉霞已然俯下身来看他,两人四目交投,心中俱皆不知是什么滋味,各自定定地望住了对方,好半晌,韩玉霞才道:“臭小子,你为什么要救我?”
吕麟立即答道:“臭丫头,你为什么不将我击下海去?”
以吕麟此际的处境而言,韩玉霞若是要将他击下海去,实是易如反掌。
可是韩玉霞却突然眼圈一红,道:“我凭什么要将你击下海去?刚才我当你跌下海去心中不知多么难过?”
吕麟一笑,道:“臭丫头,是么?”
韩玉霞嗔道:“臭小子,你远是这样叫我么?还不快些上来,难道贪挂在梁上凉快么?”吕麟道:“你不让开,我怎么上来?”
两人在说话间,虽然依旧是各不相让,但是却已然了无敌意。
而且,这时候,韩玉霞俯首看着吕麟,吕麟仰头看着韩玉霞,两人相隔极近,已是气息可闻,两人也不感到有什么不自然。
一听吕麟如此说法,韩玉霞不禁“噗哧”一笑,笑容甜蜜无比,更显出她少女的美丽,吕麟不禁为之目炫!韩玉霞站起身来,向外退了开去,吕麟指上一用力,腾身而起,来到了石梁之上,向着韩玉霞一笑,韩玉霞红着脸,转过了头去。
这时候,他们两人的心中,实际上已然有了几分情意。
他们之间,从不共戴天的仇人,变得双方都含情脉脉,虽然说,最主要的是,还是向前跃去,相救韩玉霞的这一行动。
但是,却早在他们,在石梁之上,互相对望之际,便已然种下了根。
可是他们相互之间,虽已化敌为友,同时,他们却还分别记挂着他们原来的情侣。韩玉霞想念着谭翼飞,而吕麟则想念着谭月华。
因此,他们两人,也不欲彼此之间,另生情意,以致情海之中,生出波澜。
吕麟正色道:“韩姑娘,咱们还比试不?”
韩玉霞低着头,低声道:“你武功在我之上,不必再比了!”
吕麟一听韩玉霞讲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不禁大为感动。
韩玉霞的脾气,吕麟可谓知道得再清楚也没有,她性烈如火,要想她在人前服低,简直是不可想像的事,但如今她竟然做到了。
刹那之间,吕麟只觉得自己过去,如她争死争活,实在一点意思也没有。
以前,她以为金鞭韩逊,是死在自己的父亲之手,而自己则以为母亲死在她师傅火凤仙姑的手中,所以才成了深仇。
虽然,自己心中,早已明白,母亲是先中了鬼圣盛灵的一掌,才致于伤重而死的,但是既已成仇,却又绝不想化解。
直到此际,韩玉霞首先认了她不如自己,吕麟的心中,也感到了自己的不是。
呆了一呆之后,忙道:“韩姑娘说哪里话来,实是我不如你?”
韩玉霞望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道:“你早肯说这句话时,何致于差点丧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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