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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流历九十二年十月初七,云荒战事依然频繁。云荒全境都陷入了战争,诸多势力纠缠斗争不休。龙神在白日里率领族人作战,真岚皇太子则在入夜后带领冥灵军团和征天军团周旋——而更多的时候,他们双方必须通力合作,才能应付那个操纵着伽楼罗翔于九天的破坏神。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虽然魔的力量在战乱中迅速提高,破军反而沉寂了下去。除了偶尔出来战斗,云焕越来越多地躲在伽楼罗里,高高居于帝都上空,不愿出来见他的下属——甚至最获重用的禁军总管季度航也经常看不到他一面。而他的举动也越来越反常,脾气反复多变,口谕朝令夕改,指挥战争也不如一开始那样条理明晰、井井有条,反而频频出现急进或者怠惰的情况。
原本该高歌猛进、一扫天下的沧流军团,也因此陷入了轻微的紊乱中。如果不是冥灵军团无法白日作战而鲛人复国军陆上战斗力有限,沧流的形势恐会更加不利。
“师父!师父!不是我不是我!”戎装的元帅从金座上醒来,右手尚自紧紧握着左手手腕,原本陈旧的烧伤痕迹上又被勒出了一道乌青的印记。“咔”的一声,他的左手腕骨居然被自己捏裂了!
“主人!”伽楼罗里,潇的声音担忧而惊慌“你醒醒,醒醒啊!”“潇,魔有没有又趁机出来?”这是他睁开眼后第一句话。
“没有。”潇轻声道“你死死压住了自己的左手。”
“那就好”云焕吐出一声叹息,疲惫的将身子靠回了金座——这几日,为了防止在昏睡时再度被魔控制,他几乎不休不眠的坚持着,直到最后无法控制的睡去“我这次睡了多久?为什么如此惊慌?”
“主人三天里只睡了一个时辰,”潇的声音痛心无比“可都在做噩梦。”
“是么?我做梦了么?”云焕抬起手覆在自己脸上——他的左手仿佛有极大的魔力,虽然腕骨被生生捏碎了,却已经在急速的自我痊愈,很快又能行动如常。他喃喃道:“做噩梦了么?为什么我醒来就记不得了?”
潇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主人的噩梦永远都是同一个。”
云焕怔了一下,忽地轻笑起来:“是么?潇,也只有你敢和我如此说话。”他忽然从金座上站起来,走到了另一侧,俯下身看着鲛人傀儡的脸——潇虽然不能睁开眼睛,但却能感知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当他的手落在肩头时,整个伽楼罗都发出轻微的战栗。
“潇,”帝国元帅看着自己的武器,叹息道“被那群家伙弄成了这个样子,很痛苦吧?这些日子以来,这样辛苦的战斗,为什么从来不见你抱怨过?”
潇怔了一下,低声道:“不,我不在意自己变成了什么摸样——只要对主人有帮助。”
云焕闭了一下眼睛,钢铁一样的心里也有了一丝震动。他在她的耳边轻轻道:“你的愿望是什么,潇——趁着我还有控制这个天下的力量,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实现。”
潇的唇角动了动,仿佛鼓足勇气才说出那个曾经被驳回的请求:“主人,求您放过我的族人——让冰族不要再杀戮奴隶了。”
云焕的手顿住了,这一瞬,那只凝聚了魔之力量的左手仿佛骤然变成了森冷的寒冰。他定定凝视着被金针固定在伽楼罗里的鲛人傀儡,眼神复杂的变化着,而每一种光芒的转换都仿佛是一柄利刃在缓缓翻转。
“呵,”他短促的冷笑一声“提一个和你自身相关的愿望吧,傻瓜!”
和自身相关?她的愿望?她的愿望其实是卑微而不足与外人道的——她希望被某个人需要,能被某个人珍视,即便天地都背弃了她,那个人也不会将她驱逐。
而这些,他都已经给予了她。惟独不能给予她的,大约便是真正的感情——那种东西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奢侈,心头的那一点点光和热,早已在那个人和长姐死后消耗殆尽了。
潇脸上浮起了微笑,低声道:“那么,潇的愿望,只不过是和您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同生共死。”
云焕低头看着她闭上的双眼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她的声音,即便是化为机械音传出,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暖意和依恋——他并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在拥有一双染满鲜血的手的同时,他也拥有一颗敏感而高傲的心。只可惜,他对此却无法回应。
如今他能给予她的,只不过是一个战士对于武器的珍视和爱护而已。
“好,”他低头吻了吻她冰冷的唇“那就如你所愿,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伽楼罗里发出柔软的叹息,仿佛从这短短两个字里预见到了某种终结,感伤无限。
云荒最西端,空寂之山静静伫立在夜色里。
“狼朗将军,飞廉少将有事找您,”大营里有传令兵奔出,对着驻守古墓的军人挥舞旗帜“速回空寂之城!”
狼朗愕然,只能暂时离开。
一队战士在西荒冰冷的夜里伫立,守卫着那座可以保住一方平安的古墓。然而,他们驻守了大半夜,却没有察觉这座守卫森严的古墓里已经有人潜入。
地下的沙子在不易察觉的波动,如果把盾牌平放在地上,就能发现盾牌上的沙砾在缓缓的滑动,显示出地面下方有什么正在潜行——有经验的牧民往往会就此判断,这是博古尔沙漠底下的沙魔正在苏醒。
然而奇异的是,这个举动太柔和了,不象是性格暴躁的沙魔的行为。
“到了。”沙漠深处,忽地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随即便是石块移动的声音。
“嚓”的一声,火光在黑暗的墓室里亮了又灭。
“太黑了简直封得一丝气都透不进来。”伴随着一个老者的喃喃声,地底的一行人依次冒出地面,为首的老人在空荡荡的墓室里点起了火把“这里好象没有什么珍宝啊,少主——到底为什么要在飞廉少将的眼皮底下做这种营生?让他知道了可是一场大麻烦。”
“九叔,不必多言。”随之出来的是音格尔,他拍了拍族里长者的肩膀,低声道“此次行为极为隐秘,只有您和莫离两个人知道——请不要问任何问题,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九叔点点头。
“您和莫离在这里守着,我们进去一下就出来。”音格尔见随行的人都已顺利到达,低声嘱咐同伴“千万小心,不要被外面的军队发现了。”
“少主放心。”九叔和莫离低声答道。
后面的几个人犹如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冒出了地面,他们一路跟随着音格尔等人潜进了这座空寂之山下的古墓,也不开口说话,点燃了火把,便向里走去。
西京走在这座封闭已久的古墓里,火把跳跃的光映照出冰冷的石壁。他回忆起数百年前和师父在一起的情形,相处的时光不过短短一年,记忆里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的面貌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会在某日回到她的面前。
“果然一点儿人的气息都没有。”音格尔叹道,神色肃穆的合掌祝颂,许久才睁开眼“大漠上传说这座墓里住的是女仙,所有的牧民都会来此朝拜——如果不是为了这件大事,我绝不敢贸然前来打扰女仙的安宁。”
西京在某处停下了脚步,长久的凝视。
火把映照和一个简陋的石室,一个石雕的莲花灯台撒谎能够缺了一个角。西京的神色严肃起来,看这断口缓缓点头——这是被剑削过的痕迹,已经很陈旧了,大概是十几年前,被某个新学剑术的人失手砍掉的。他侧过头,看着黑暗墓室的深处:“果然,这里是当年慕湮师父教云焕剑技的地方。”
慕容修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失声叫道:“血!”
火把的光芒赫然映照出了无数了无数淡红色的血迹——那些血呈喷洒状散落,一大片,一大片,似乎曾有无数人在这个宁静的古墓里死去。而后又仿佛曾有人来擦过,地上的血迹淡了一些,然而墓顶、四周依旧像被在血池里浸泡过,颜色浓烈许多。
“一年前,曼尔戈部的牧民曾在这里避难,”音格尔回过头,轻声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结果还是被破军少将屠戮殆尽——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出去,流落各方。此后破军就封印了这里,再也没有人可以接近。”“罪不可赦,”西京无声的吸了一口气“竟然在师父灵前大开杀戒。”
火把的光从室内一掠而过,西京被角落里的某物吸引住了。
那是一卷凋落在墙角的黄纸,上面凌乱的画满了各种图案——只有剑圣门下的人才能看懂,那是“击铗九问”里的剑招拆解。墨迹已经陈旧了,上面有着明显的两种笔迹:一种是柔和而洒脱的,而另一种则是倔强而强硬的。满满一卷纸上,全部都是这两种笔迹,仿佛一个耐心的教导者在对一个年轻无畏的弟子无声讲授着什么。
西京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他知道慕湮师父的身体一直不好,隐居大漠后更是极少露面。即便是教授课业,多半也是以纸笔为主,甚少亲自握剑。然而,她对于最后的一个弟子,却是呕心沥血到这般地步。师父,您是否知道,您教出了怎样一个魔鬼啊?他草草翻阅着那一卷纸,心里诸多感慨,慕容修不做声地在他身后站这。
“等一下,”慕容修忽然开口道“看最后一页。”
西京愕然,依言翻到最后一页,上面依旧是纵横凌乱的笔迹——然而仔细看去,这些笔迹却又比前头的新一些,仿佛是在一两年前才写上去的。而且不同于前面几爷,上面只有一种笔迹。刚硬凌厉的笔迹画满了整张纸,写下的却是与笔迹完全相反的婉约的诗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均以老。
西京猛的呆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上面潦草的笔迹,仿佛明白了什么。满纸只是重复这两句话,刚开始字迹是慎重而颤抖的,然而写到后来就渐渐失控了,纵横而凌厉,铺满了整张纸,仿佛写字的那个人陷入了某中入魔的境地,不可自拔。
“果然如此。”慕容修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带着莫测的笑意“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西京却霍然回身,厉喝“你知道什么!剑圣门下素来高洁坦荡,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息怒,息怒,我对剑圣一门并无不敬之意,”慕容修收敛了笑意,忙道“我知识验证了自己的某个猜测,对下面的计划更加有把握而已。”
西京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然而视线落到那张纸上,脸色还是沉了下去——这一瞬,他忽然想起了在桃源郡和那个同门的生死一战,想起那个年轻的沧流军人眼里的冷酷和执著,想起了白璎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他将手按在纸上,心绪纷乱。慕容修的的确是对的,这个聪明的商人在每哟看到这张纸前,就准确的猜中了答案。
如果真的要击败破军,封印魔之左手,的确只能惊动着里的长眠之人。
“别看了。”慕容修伸过手,扯下那几张纸“走吧。”
“快来,”走在前头的音格尔蓦地顿住了脚“这里!”
最后一道门通向墓室的最深处,里面有轻微的水流之声,似有冷泉从地底涌出。音格尔执着火把站在水畔,神色恭敬,看着水中央那个静静坐着的人。她仿佛只是靠在轮椅上睡去了,长发直垂到水面,面容宁静而安详,唇角依稀还有着淡淡的笑意,让人不敢仰视。
火光在水波上跳跃,宛如万点烟火,映照得冷泉中心的那个白衣女子宛如梦幻一般——即便是满心权欲的慕容修也被这样的景象震住了,一瞬间居然不敢呼吸。
西京将光剑举起,用剑柄抵住眉心,缓缓跪下:“师父。”在他跪下的时候,音格尔举起右手按住胸口,也在水边单膝下跪,深深俯首。慕容修也不由自主的深深低下了头——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安静,那些缠绕着他的权谋利益、争夺报复都忽然远去了,在这样的景象前,他甚至不敢仰视。
“师父,弟子大不敬,今日竟然来惊动您的安眠。”西京跪到在水畔,低声祷告“您在天之灵一定明白弟子的苦衷,若您泉下有知,请原谅弟子。”
他跪了许久,终于缓缓起身,涉水而去。
在离轮椅一步之遥时,西京恭敬的行礼,然后俯下身,将师父的遗体连着轮椅一起抱起——入手沉重,竟不似血肉之躯,而似一座玉石雕像。
音格尔看着西京将前代剑圣的遗体抱过来,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展开了一张巨大而柔软的毯子,上面金色的驼绒竟长打一寸,为盗宝者用来收藏最珍贵的宝物所用。
“咦,这是什么?”慕容修一眼看到玉像上的某物,微微一惊。
那时一只蓝色的狐狸,毛色干枯,静静伏在玉像的膝盖上,已经死去多时。三人不知道这座被封死的古墓哪里来的狐狸,下意识的想拿走它,却发现那只蓝狐虽然枯死了,化为白骨的爪子却依然死死抱住了慕湮的手腕,竟然不能扯开。
“算了,”西京低叹道“就这样带走吧。”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古墓,想象着慕湮师父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是如何度过的,心里惊讶而震撼,竟是不能再深想,硬生生转开了头去。
在看到少主等人从古墓深处搬出裹着驼绒的东西时,九叔忍不住诧异起来,想起音格尔此前的叮嘱,终究没有发问。
“立刻从地道离开,我已另行安排人手在赤水旁接应。”音格尔转头看着莫离“莫离,你连夜回空寂大营,带领所有族人立刻离开!一刻也不能停留!”
“怎么了?”莫离大惊——几个月前盗宝者的部队入驻空寂之城,和飞廉领导的沧流军队一同对抗破军,一直相处还算融洽,没有道理忽然说撤就撤,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啊。
“不要问为什么!”音格尔语气严厉“立刻就去!否则来不及了!”
“是!”莫离一震,立刻低头领命,迅速离开。
“来不及了吧?”在那位高大的盗宝者离开后,慕容修微微叹了口气“飞廉那边应该也开始清剿空寂之城里的盗宝者了——没有人流血,不好对族人交代啊。”
狼朗来到空寂之城,发现飞廉夜里居然不曾回去休息。
“什么事这么急?”他踏入帐中,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卫默、青络等几个将领居然都到了,调侃道“我说飞廉,你怎么又半夜紧急召开会议呢?新婚没几天就冷落明茉,实在说不过去吧?”
“狼朗!”飞廉却霍然抬头,一脸严肃“我刚刚接到密报,那群西荒盗宝者并不是真心来帮助我们抗敌的!他们另有图谋,私下还和帝都叛军有联系。”
“什么?”狼朗吃了一惊“你说音格尔他们不怀好心?”
“是。”飞廉冷笑“那群惟利是图,又怎么可能不计较得失来帮我们对付破军?”
狼朗迟疑:“可是,他们图的是什么?”
“我也在想,”飞廉颦着眉“不知道是”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了外面一声巨响,似有无数人马在猛烈撞击着入夜后紧闭的城门。
“禀,禀告少将,”一名士兵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那群盗宝者们忽然间要离开!半夜城门不开,他们,他们居然疯了一样撞开了门!”
“禀告少将!”另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却是守在古墓前的那队士兵之一“盗宝者,盗宝者们偷偷挖掘了古墓!”
“什么!”帐中人大惊,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霍然起身,相顾失色——原来,这群盗宝者千里迢迢从乌兰沙海过来,并不是真的为了援助他们,而图的是这个!他们的真正目的竟然是那座古墓!
“该死的狗杂种!居然想拿这个去向破军换取荣华富贵!”飞廉铁青着脸,喝道“给我关上城门,全部击毙,将他们全部击毙!”
“是!”帐中众人哄然应道,领命退出。
飞廉呆坐在帐内,看着跳动的烛光,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外面人声鼎沸,刀兵交击声和嘶哑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空寂大营里的这一次动乱,恐怕要持续到天明。天明之后,那些盗宝者的尸体便会钉在高高的城墙上,空寂古墓被盗的事情将传便云荒。而那一群人将会带着从古墓里偷到的东西,远走高飞。
——余下的事,已经不再是他能够预料和控制的了。
“干吗叹气啊?”身后忽然传来温柔的语声,柔软的手按在他的肩头“飞廉,你在为那些盗宝者的事情担心么?”
明丽的女子站在灯下对着他微笑,手里端着熬好的汤。这是他的新婚妻子明茉——历经波折,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少女了,褪去了昔日那一层耀眼光芒,她反而显得更加沉静而端庄。入夜后,她端着熬好的汤到军中看望自己的丈夫,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的光。
“不,不是为了他们,”飞廉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汤碗,一饮而尽“是为了其他的事。”
“是么?可是,古墓被盗,空寂大营就会面临很大的危险——博古尔沙漠那边的帝都军队会大举进攻,我们能撑的住么?”
飞廉愕然抬头,看着自己年轻而美丽的妻子——这个门阀贵族出身的大小姐,居然还是这样一个聪颖的女子。“是的,失去古墓的庇佑的确是个很严峻的问题。”他点了点头“即便是得到了西荒几个部落的支持,我们的力量也无法和破军对抗如果不能按计划完成‘那件事’的话,空寂大营就会遭到灭亡。”
“什么事?”明茉瞪大了眼睛。
“不要再问了,这是我和破军之间的事。”飞廉摇摇头,对妻子微微笑了一下“你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在这里等最后的结果——这不是你应该参与的。你已经经历了太多,如今应该好好的休息。”
破军再度听到这个名字,她依然微微战栗了以下。
第二日,空寂大营发生动乱、盗宝者盗掘空寂古墓之事便传了出来。空寂城头血淋淋的钉满了未曾逃脱的盗宝者的尸体,一个个遍布刀痕、死态可怖,然而,他们的少主却已经带着从古墓里挖出来的珍宝顺利逃离了。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昨夜,一具鲛人尸体也静静葬入了赤水。
“湘,安息吧。”夜色里,复国军女战士对着冰冷水里的那一具无头尸体道“相信我,我们一定不会让你白死的!”
——那颗腐烂的头颅上独眼圆睁,犹自透出愤怒和不甘的神色。
“走吧。”身后的同伴低声劝道,按上碧剧烈颤抖的双肩“我们马上要去乌兰沙海的铜宫否则那个计划就要来不及了。”
“你应该知道,她是宁可这样死去,也不愿在余生里做一个废人的。”
远离云荒大陆万里的碧落海上,黑色的波涛在呼啸。
哀塔顶上站着的红衣女祭长袍飞扬,乱发舞动如蛇。她已经在这里对着天祈祷了七七四 十九天,祝颂声连绵不断的响起,知道声音嘶哑嘴角流血,却都不敢停下来。这是一个可怕的法术,包括了"斩血"和"裂天"两步----而每一步,都是惊天动地的骇人之术。
在第四十九天时,她返回了黑暗的塔室,凝望着那个被钉在符咒中心的人。地上纵横着他的血,渐渐干涸。那些从他身体里涌出的血液,无声无息的从哀塔四周漫出,渗入了广袤无垠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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