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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女欲拦不及,章士朋已把银箫凑在嘴边“呜律!呜律!”地吹奏起来。
萧声虽然不大,但清越异常,一个音符一个音符,都打进人心深处。低沉的地方如黎妇夜泣,呜咽凄迷,使人听了有魂销肠断之感,忍不住要坠下泪来。高亢处锐音扶摇直上,几可穿苍窜而破层云,又如壮士悲啸,风云失色,大有“风萧萧中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情怀,更是使人悲愁激荡,不能自己。
悲伤凄凉的箫声,正合了展白的心境,他想起被惨杀而死的父亲,茹苦含悲而死的母亲,以及自己悲凉凄苦受尽折磨屈辱的往事,不禁悲愁忧伤得出了神,竟忘了大敌当前,自己处身何地。
“呜律!呜律!”箫声愈来愈凄凉,展白面容悲苦,双眼呆呆地凝视着远方,谁也不知他把自己的心神引到了何处,不过,两行清泪已沿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
黑衣少女因知道银箫夺魂的箫声厉害,事先早已凝神戒备,内心抱元守一,未被箫声感染。但她看到展白忧伤凄苦泪流满面的情形,知道展白已经在无备中坠人术中,不由芳心大急,高声叫道:“章叔叔!这样不公平!”
原来名重武林的豹突山庄庄主、“摘星手”慕容涵,对重金札聘网罗在门下的武林高手,礼遇既隆,待之也甚恭,不但“摘星手”本人均与之称兄道弟,就是他亲生儿女,也均以叔伯呼之,所以“黑衣少女”慕容红对这些武林豪客,均以叔叔呼之,当然,这是“摘星手”笼络人心的另一手法。
银箫夺魂章士朋微微一笑,停住策声,说道:“红姑娘,又有什么高见?”
黑衣少女粉脸一红,她脸上虽有一方黑纱,齐鼻掩住脸孔一半,但仍能看出她眉目间娇羞无限。她处处庇护展白来与自己人作对,被银箫夺魂章士朋暗中一点,尤其章士朋含有深意的笑容,更使她觉得被人识破心事,感到一阵难为情。黑衣少女素性冷漠,轻易不动情感,如今,不知怎么竟对孤苦落拖的展白,动起情感来。所以,态度上也就有了很大的转变,把那种冷漠、衿持、高傲的心性,一下子转变成像一般青春少女一样的善羞善感了!
“章叔叔名重武林,”黑衣少女虽然含羞,但知展白已危在旦夕,便不顾一切地说道:“怎能对一个晚生后辈,骤施暗算!”
银箫夺魂一楞,胖团团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悦之色,问道:“红姑娘!此话怎讲?”
“章叔叔‘音魔夺魂箫法’,为天下驰名之绝技,事先不对人家说明白,便遽然施展,攻人无备,这不是等于暗算吗?”
“谁说没有说明白?”银箫夺魂章士朋被黑衣少女一口一个“暗算”说得动了真怒,面色一沉,说道:“老夫请他品箫,他亲口答应,十目所视,十耳所听,怎么说没有说明白?哼!真真岂有此理!”
“可是,”黑衣少女聪慧逾人,虽然银箫夺魂章士朋句句实言,但她为了救助展白,眼珠一转,早又计上心米,闻言忙道:“章叔叔并没有说明白,是以箫声与人家比武,当然人家不会有备!”
黑衣少女说至此处,又转脸对展白说道:“你说对不对?你知道章老前辈的‘音魔夺魂箫法’,是一门更厉害的武功吗?”
黑衣少女原是想点醒展白,叫他提高警觉,不要迷迷糊糊地便妄送了性命。
谁知展白迷离怅惘,呆呆地凝望着远方,竞如傻了一般,对黑衣少女的问话,恍如未闻,只任着两行热泪涔涔地滚落,把胸前青衫都湿了一大片。
黑衣少女心中一惊,知道展白为箫声所迷,但不知他内腑真元受了伤没有?当即推了痴呆的展白一把,高声说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展白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葛然清醒过来,收回眼光,但仍然征望着黑衣少女,竞不知方才出了何事。
原来,黑衣少女推了展白一把,并在暗中疲点了展白胸前“采台”、“气户”两大重穴一指,是以展白立时清醒过来。
“银箫夺魂章老前辈,”黑衣少女见展白清醒过来,又暗中提醒展白:“要以压倒武林的‘音魔夺魂箫法’和你比武,你估量着能接得下来吗?如果自认不行,最好还是别自找苦吃!”
黑衣少女一心维护展白,话中特别提出银箫夺魂章士朋“夺魂箫法”的厉害,是暗示展白不要逞强,如果不接受银箫夺魂的挑战,以章士朋在武林中的地位来讲,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对一个晚生后辈,骤施杀手。
可是,展白却完全错会了黑衣少女的好意。
他被箫声所惑,沉溺在悲痛哀伤的往事之中,过度的哀伤,使他灰心绝望,几乎内腑真元溃散,如果不是黑衣少女见机得快,及时阻止银箫夺魂章士朋继续吹奏,又在暗中点开展白穴道,使他内腑真元不致溃散。再迟一刻,展白恐怕已经伤在银辩夺魂的“音魔箫法”之下,这在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凶险,事实上展白已在生死边缘上兜一转回来了。
但展白清醒之后,听了黑衣少女的话,误以为黑衣少女也在瞧不起他,剑眉一挑,昂然说道:“章前辈‘夺魂箫法’威震武林,展白乃一后生晚学,得聆章前辈箫法,何幸如之!就请老前辈赐教吧,在下纵然不敌,就是死了也会深觉荣幸!”
原来展白误会了黑衣少女之意,他从哀伤沉痛之中,恢复了理智,心中暗暗责备自己:“展白呀展白!你纵然受尽痛苦,可也不能毁了门风,想当年父亲掌中一柄‘无情碧剑’,走剑南北,见义勇为,何等气概?自己纵不能学得父亲当年的英勇,也不能畏缩苟活,被别人这般瞧不起!”
银箫夺魂章士朋,甘年前凭一支银箫,在华山绝顶上“一箫会三老”独自一人,力敌甘年前领袖武林的“中原三老”声名之盛,可以说是压倒天下武林。这些武林遗事,稍为涉足武林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展白也不是不知道银箫夺魂章士朋的厉害,但他已抱定必死决心,觉得愈是死在名气大的武林高手手内,愈觉值得,因此,毫不考虑地接受了银箫夺魂的挑战。
“壮哉!壮哉!”银萧夺魂章士朋见黑衣少女道出了自己的名号,正以为面前少年,绝不敢接受自己的挑战,但出乎意外,展白竞豪气干云地接受了。章士朋连呼两声壮哉,满面欣然,说道:“那么,就请小哥儿聆听老夫一曲!”
说罢,竟自踱到一块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先望了望展白,抿了抿嘴唇,莞尔一笑,然后将那支赖以成名的烂银箫,凑在唇边
黑衣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于着急,见事已至此,却无法再加阻拦。
其余的人,早已退出老远,一齐张大眼睛,望着这难得一见的绝世武学——“音魔萧法”的表演。
“呜律!呜律!”
清越悠扬的策声,已从银箫夺魂章士朋的唇边响起。
这一次的箫声,却不似刚才吹奏的那般悲伤凄凉。
这是一种欢愉无比的情怀,好像春暖花开,百鸟喧鸣,大地充满了生命的欢欣,使人听了,只感到满眼青光,内心说不出的心旷神情。
又好像一个年轻的情人,知道那多情的爱侣,正在百花盛开的园地等着他,他载歌载舞,一路歌唱欢跃地跑着,去寻找他的爱侣,投在他爱侣的怀抱,只有幸福,只有爱,只有快乐,没有一丝儿悲伤与苦恼
展白这次有了准备,他澄清心志,抱元守一,并且也在草地上盘膝坐了下来,五心朝天,默涌锁骨销魂天佛卷练气秘诀:“气有清浊,清升浊降,道一法众”他竟练起正宗心法中的吐纳功夫来了。
锁骨销魂天佛卷不愧为天下第一奇书,展白按照其中秘诀练气,呼吸之间,已达灵台清明、浑然忘我之境,对那感金化石的箫声,充耳未闻!
退出老远的众人,尚且塞住耳朵,在如天籁似的箫声感染之下,几个功力较浅的劲装佩刀壮汉,已有点抵受不住,满脸向往欣热之情,身不由己地手舞足蹈起来
就连定力极强、且事前有备的黑衣少女,竟也眉飞色舞,跃跃欲动,有点把握不住的样子
欢愉的箫声继续下去,展白依然无动于衷
银箫夺魂章士朋一边吹箫,一边双目注定展白,见展白闭目垂眉,跌坐在草地上,丝毫不为箫声所动,不由心中大感诧异,暗道:“此于根骨虽佳,看样子武功并无多大根底,怎能具有如此高强的定力?竞不为我的箫声所动。”
银萧夺魂心中这样想着,吹奏的箫声一变:由欢愉之情,一变为悲伤愁苦之音。
欢愉的箫声,一变为悲愁凄苦之音,就好像由春暖花开之境,一下子掉进萧杀的寒冬:冰雪封冻了大地的生机,满眼繁花被狂暴的寒风吹残,欢乐已成过去,幸福变为悲伤,那同心连理的爱侣焕然丧失了,希望没有了,充塞在目前的一切,均是令人灰心的、绝望的,好像只是一片渺茫无底的深谷,只有黑暗与空展,凌风公子、眇目道人、秃顶老者等人,因功力深厚,距离较远,尚未为箫声所左右。但那跟在凌风公子身后的六名劲装佩刀大汉,却随着箫声的音律而变幻,箫声喜,他们也跟着欢欣鼓舞;箫声转悲,他们也随着悲伤希嘘起来。
就是定力极高的黑衣少女,因为就站在展白一侧,距离较近,竞也被箫声感染。先前箫声欢愉,她满脸欣喜之容,美得出奇的粉脸上,虽然被黑纱遮住一半,仍能见到她“眉如春山横,眼如秋水聚”眉眼盈盈,笑容如花,有掩不住的内心欣悦之情;如今,箫声转悲,她眉眼间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黛眉深锁,星目含悲,满脸的幽伤哀怨,待箫声咽鸣凄切达到高潮之际,竟尔掉下泪来。
展白依然不为所动,这就使银箫夺魂章士朋更感惊奇了。
“阳春蘸露”、“寒冬瑞雪”连演两大乐章,竟然没有感动一个少年!
“呜聿!呜聿!”
箫声又一变,由“寒冬瑞雪”转变为“秋风霜刀”
咽呜幽伤的箫声,顿时变为激昂萧杀之音。
清越激昂的箫声,愈来愈高亢,愈来愈激越,到后来竞如战马悲鸣,号角急欧,好像千军万马震天动地而来一般!
杀伐的金音,震耳惊心,使人犹如置身于惨烈的战场!
“呛!呛!”一片金铁交鸣之声,跟随凌风公子的六名劲装壮汉,竟然把持不住,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刀,互相砍杀起来。
箫鼓声中,刀崩血现,断肢与残刃齐飞,六名劲装大汉,状如疯状,互相砍杀之间,已有三四人负伤挂彩!
凌风公子急声喝止,竞不能阻住六名手下之疯狂砍杀,秃顶老者双眉一皱,出手如风,立刻点了六名牡汉的穴道,六名壮汉便像木雕泥塑地呆住,但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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