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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红了,愤怒难抑的挥着刀道:“谁打死那采花盗,黄金百两,千万莫让他逃走”
楚留香虽被他当做采花贼,似也并不怪他。
因为这人的确很可怜,不但娶错了媳妇,也娶澄了老婆,家里存下这样两个女子,居然还未被气死已很不容易了。但他却怎会知道这里有中“采花贼”呢?难道是那“白痴”去告诉他的?楚留香越来越觉得那“白痴”危险,也越来越觉得他有意思了”
松江府楚留香虽已来过许多次,但路还是不熟白绕了个圈子,才总算找到那条“青衣巷”
只见小秃子正蹲在一根系马石旁啃烧饼,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滴溜乱转。楚留香一眼就瞧见了他。
但他却等到楚留香已来到他身旁,才瞧见楚留香,他吓了一跳,连手里的半个烧饼都吓飞了。
楚留香一伸手就将小秃子吓飞掉的烧饼接住,还给了他,道:“今天你定连饭都没空吃,后天我一定好好请你大吃它一顿,你愿吃什么?”
小秃子望着他,满脸都是倾慕之色,道:“我什么都不想吃,想学会大叔你一身本事,就心满意足了。”
楚留香拍了拍他肩头笑道“本事要学,饭也要吃,无论本事多大的人,也都要吃饭。”
他目光一转,又问道:“你找着了没有?”
小秃子拍了拍胸膛,道:“当然找着了,就是前面那个接着盏小灯笼的门。”
他将烧饼吞下去后,话才说得清楚了些,接着又道:“这条弄子里只他们一家是刚搬来的,而且只有小夫妻两个,连丫头都没有,太太好像是本地人,男的说话却是北方口音。”
楚留香道:“他们在不在家?”
小秃子道:“听说这夫妻两人也是整天都关在家里的,连菜都不出去买,更不和别人打交道,可是刚却有人在找他们。”
楚留香道;“哦?是什么样的人?”
小表予道:“是个老太婆,连头发都白了,但精神很好,只不过看来很紧张。一路不停的向后面望,生怕后面有鬼似的。”
楚留香眼睛亮了:“老太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秃子道:“她来的时候我正在开始吃烧饼,到现在八个烧饼还没有吃完。”
他抹了抹嘴,自言自语地道:“我吃起烧过来就好像吃蚕豆一样,快得很。”
楚留香道:“她还在里面?”
小秃子道:“还没有出来。”
他这句刚说完。楚留香已飞身掠入了那间屋子。
小秃子吐了吐舌头,随叹道:“我若非早就看清了他是个人,只怕真要以为他是只鸟”
这是间很普通的屋子,小小的院子里种着两株桂树,秋己深了,桂花开得正盛,髓发着一阵阵清香。
屋子里还亮着灯光,门窗是关着的。
窗上有个女人的影子,摘着很老派的发髻,正坐在桌旁,低着头,像是在写字,又像是在绣花。
到了这时,楚留香也顾不得是否无礼了,用力推开了门,屋内的人原来正在吃稀饭,一惊之下,碗也碎了,这人青衣布裙,白发苍苍,竟是梁妈。
楚留香笑了,道:“果然是你?”
梁妈拍着心口,喘着气道:“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是强盗,想不到原来是公子,公子你今天怎么会有空到这里来?”
楚留香道:“我正要问你,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他眼睛一扫,就瞧见桌上是三副碗筷。
梁妈赔笑道:“我本来是没空的,可是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们,就忍不住想来看看。”
楚留香目光灼灼,盯着她道:“他们是?”
梁妈道:“我女儿,还有我女婿”
楚留香冷笑道:“真的,我也想见见他们。”
梁妈居然没有拒绝,立刻就喊道:“大中,小珠,快出来,有客人来屋子里。”果然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走出来,两人都是满脸的不高兴,嘴里还在嘀咕着:“三更半夜的,连觉都不让人睡吗?”
楚留香怔住了。这两人虽然年纪都很轻,但女的又高又胖,就像是条牛,男的也是憨头憨脑,哪里像是个唱花旦的,倒像是个唱黑头的。
梁妈笑道:“这位公子想见见你们,只怕是知道你们家穷,想来救济你们的,还不赶快过来磕头。”
那两口子果然跪了下去,居然还伸出了手来。
楚留香哭笑不得,只有往怀里掏银子,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话,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容易找了个机会,他才算脱了身,三脚两步就冲出了门。
梁妈将门缓缓掩上,一回到屋里就格格的笑了起来,道:“这下予楚留香总算栽了个大跟头。”
那女的一面数银子,面笑道:“一两一钱的银子,一共有十三个,想不到这位盗帅的也会有偷鸡不着倒蚀把米的时候。”
梁妈却已爬上桌子,敲了敲屋顶,道:“少爷小姐下来吧,”他已走过了半晌,屋顶上的木板就忽然被掀起,两个人一先一后跳了下来,很漂亮,也很秀气。一看就知道是位养尊处优的小姐,男的却更漂亮,更秀气,简直比女人还要像女人。
他笑的也很温柔,跳下来就笑道:“今天可真多谢梁妈了,咱们真不知该怎么样谢你老人家。”
他一口京片子又甜又脆,就好像黄莺儿唱歌一样。
梁妈笑得连眼睛都瞧不见了,道:“只要少爷以后好好对我们小姐,我老婆子就比什么都受用了。”
这少年温柔的瞧了身旁的少妇一眼,柔声道:“你老人家就算要我对她坏些,我也是没法子做到。”
少妇红着脸,笑噶道:“你看他这张嘴有多甜。”
那憨头憨脑的傻小子忽也笑道:“少爷的嘴若不甜,只怕小姐也就不会非嫁他不可了。”
梁妈瞪了他一眼,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少年乾咳了两声道:“这一次难关虽然渡过。但这里却已非久留之地。”
少妇道:“不错,那位盗帅楚留香果然非同小可,难怪江湖中人都说什么事也休想瞒得过他。”
忽听一人笑道:“多谢姑娘的夸奖,在下有些不敢当”
屋子里的人脸色全都变了。
梁妈声道:“什什么人?”
其实她根本用不着问,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只见门又被推开,一个人笑呵呵站在门口,却不是楚留香是谁!那少年一跺脚,身子已凌空翻起,连环踢向楚留香的胸膛,用的居然是正宗北派潭腿的功夫。
楚留香道:“南拳北腿,北方武人,腿上的功夫多不弱,但能将腿凌空连环踢出的却也不多。”
只因腿上功夫讲究的是下盘稳固,沉稳有余,轻灵便不足,是以腿法中最难练的就是这种鸳鸯腿。
瞧这少年的功夫,显然已是北派武林中的健者。只可惜他遇见的是楚留香。
他两条腿方踢出,就觉得膀上“续鼻”穴一麻,身子已直落下去,竟未看清楚楚留香是如何出手的。
那少妇一个箭步,扑上去接住了他,颤声道:“他他伤了你么?”
少年咬着牙,摇了摇头,厉声道:“他既来了,就绝不能放他走。”
楚留香笑了笑,道:“在下找两位已找了很久,两位就是要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那少妇道:“我们根本不认得你,你找我们干什么?”
楚留香笑道:“两位虽不认得我,我却早已久仰两位的大名,尤其是这位叶相公,京城的王孙公子谁不知道叶盛兰叶相公文武全才,色艺双绝。”
他在“文武全才”下面居然用上“色艺双绝”四字,面且还是用在男人身上,当真是。
少年的脸立刻红了。
那少妇却冷笑道:“不错,他是个唱花旦的,但唱花旦的也是人。何况唱花旦至少总比做强盗要好些。”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一个人若是情有独钟,的确谁也不能干涉,姑娘你好好的人不做,为何要做鬼呢?”
那少妇面色变了变,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懂”
楚留香淡淡道:“事已至此,施姑娘只怕不懂也得懂了。”
那少妇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变色道:“施妨娘?谁是施姑娘?我不认得她”
楚留香道:“施始娘就是施举人的女人,姓施名茵,她爱上一位姓叶名盛兰的少年人,只可惜施举人夫妇却不懂女儿心事,定要将她许给薛家庄的二公子,这位施姑娘情根已深种,只有诈死逃诺,但人死了也要有个体,所以她就用一位石枫云石姑娘的体代替她。”
他微微一笑,悠然接着道:“施姑娘,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么?”
梁妈一直狠狠的瞪着他此时忽然大声道:“不错,你说的完全不错。她就是我的茵姑娘,你想怎么样?”
施茵紧紧握住叶盛兰的手,厉声道:“你若想要我回去,除非杀了我。”
叶盛兰道“你最好先杀了我。”
楚留香叹通:“我早已说过,一个人的情感谁也不能勉强”
施茵道:“那么你为何要来管我们的闲事?”
梁妈道:“她还不到两岁时就跟着我,比我的亲生女儿还亲,我绝不能让她嫁个她不喜欢的人,痛苦终生,无论谁若令她痛苦我都绝不饶他。”
她盯着楚留香,厉声道:“所以我劝你最好莫要再管这件事,否则”
楚留香打断了她的话。微笑着道:“我并没有要她回去,更没有要拆散他们的意思。我要找到她,只不过为了要证实她没有死。”
梁妈道:“你—。你没有别的意思?”
楚留香笑道:“除此之外,我想讨他们三杯喜酒吃。”
梁妈怔了半晌神情似乎有些愧疚。几次想说话,都没有说出口,也不知她究竟想说什么。
这时叶盛兰和施茵已双双拜倒,等他们始起头来时楚留香已不见,只听到他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明夜三更,但望在此相见”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到了小巷尽头。
梁妈这才吐出了一口气,道:“早知楚香帅是如此通情达理的人,我就不必将那位石油娘留下来作威胁他的人质了。”
叶盛兰眼珠子一转,笑道:“都已错了,为何不将错就错?”
梁妈道:“怎么样将错就错?”
叶盛兰笑道:“你老人家不如秘密将那石姑娘带到这里来,等着楚留香—。他既然成全了我们,我们为何不也成全他?”
施茵却叹了口气,道:“他成全了我们,但望他也能成全别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