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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楚留香已退至妆台。已退无可退,这一招横扫过来,他根本不能向左右闪避,再向后退,便要撞上妆台。而金弓夫人这一招却显然还留有后着,就等着他撞上妆台之后再变招制敌,反点穴道。
谁知楚图香身子又一缩,竟轻飘飘的飘到妆台的铜镜上,忽然间又贴着墙壁向旁边滑了出去。
他身子就仿佛流云一般,可以在空中流动自如。
花金弓脸色这才变了变,顿道:“好小子,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
施少奶奶寒着脸道:“这种下五门的淫贼,偷鸡摸狗的小巧功夫当然会不错。”
她伸手一探,掌中忽然就多了两柄寒光闪闪的短剑,一句话未说,已向楚留香刺出七剑。
这种短剑就是古代女子的防身利器这位少奶奶更是家学渊源,一出手就用的是“公孙大娘”所创的“长歌飞虹剑”
鲍孙大娘乃初唐时之剑圣,剑法之高,据说已不在“索女”之下,此刻施少奶奶将这八八六十四手“长歌飞虹剑”施展开来,果然是刃似飞虹,人如游龙,矢矫变化,不可方物。
何况,这屋子不大,正适于这种匕首般的短剑施展,她的对手若不是楚留香,人既已被逼到墙角,是再也避不开她这七剑的了。
只可借她遇着的是楚留香。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就算我是叶盛兰,两位也不必非杀了我不可呀!”
他一共只说了两句话,但这句话说完时,他的人已滑上屋顶,又自屋顶滑了下来,滑到门口。
花金弓顿道:“好小子,你想走,施家庄难道是你来去自如的么?”
她出手也不慢,这两句话还未说完,但闻弓弦如连珠琵琶般一阵急调,金弓银弹已暴雨般向楚留香打了过去。
银弹的去势有急有缓,后发的反而先至,有的还在空中互撞,骤然改变方向,有的却似乎射失手了,射在门框上,但在门框上一弹之后,立刻又反激而起,斜斜的打向楚留香前面。
金弓夫人的“银弹金弓”端的不同凡响,不愧为江南武林的一绝,但楚留香身子也不知怎么样一转,已自暴雨般的银弹中飞了出去,身子再一闪,就已远在十丈外。
金弓夫人怔了怔,一步窜到门口,大声道:“喂,小子,我问你,你难道真是楚留香?”
楚留香身子落在竹梢,轻轻一弹又飞身而起,只见他挥了挥手,但却看不出是在招手,还是在摇手。
施少奶奶咬着牙道:“楚留香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会到这里来?”
金弓夫人出了会儿神,忽然一笑,道:“无论他是否是楚留香,反正都跑不了的。”
施少奶奶道:“哦?”金弓夫人目光遥控那边的一座亭子,道:“你那宝贝二叔既然送了我们回来,没有吃宵夜的点心他怎么肯走呢?我算准他现在一定还在亭子里等着。”
施少奶奶嘴角也泛起一丝恶意的微笑,道,:“不错,只要宝二叔在亭子里,无论是谁都走不了的。”
亭子里果然有个人,正坐在石级上,仰面望着天,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仔细一看,他原来在数天上的辰星。
“—千三百二十七,一千三百二十八”
他年纪最少也有四十多了,胡子已有些花白,身上却穿着件大红绣花的衣服,绣的是刘海洒金钱,脚上还穿着双虎头红绒链,星光下看来,他脸色似乎十分红润,仔细一看,原来竟涂着胭脂。
他一心一意的数着,一面用手指指点点,手上也“叮叮当当”的直响,原来他手腕上还戴着几只接着铃锁的金圈子。
楚留香一心想快离开这地方,本来也没有法意到亭子里还有个人,听到亭里“叮叮当当”的声音,才往那边瞧了一眼。
只瞧了一眼,他已忍不住要笑了出来,若是换在平时,他一定忍不住饼去确瞧这活宝是何许人也,但现在他却已没有这样好的心情,脚尖微微点地,人已自亭子上掠了过去,只要再两个起落,便可出这片庭园。
谁知就在这时突听“飕”的声,一条人影清般自亭子里窜了出来,挡在楚留香前面。
楚留香掠上亭子再掠下,这人却自亭子里直接溜出,距离虽比楚留香短了些,但这种身手却还是惊人的很。楚留香再也想不到会在这用遇见轻功如此精绝的高手,再一看,这“高手”居然就是那忙着数星星的活宝。
他站起来后,就可看出他身上的衣服又短又小,就像是偷来的,头发和胡子梳得很亮,上面还像是涂了刨花油,再加上股花粉姻脂,看来真有几分像是彩衣娱亲的老莱子。
楚留香也不禁怔住了,他看不出这么一个活宝竟会有如此惊人的身手。
这活宝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忽然嘻的一笑,道:“这位大叔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我怎么从来也没有见过你呢?”
这老头子居然明他“大叔”楚留香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幸好花金弓她们还没有追过来,楚留香眼珠一转,也笑道:“老先生不必客气,大叔这两字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谁知他话刚说完,这活宝已大笑起来道:“原来你是个呆子,我明明只有十二岁,你却叫我老先生,我大哥听到了,定要笑破肚子。”
楚留香又怔住了,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道:“你你只有十二岁?”
这活宝扳着手指数了数,道:“今天刚满十二岁,一天也不多,一天也不少。”
楚留香道:“那么你大哥呢?”
这活宝笑道:“我大哥年纪可大得多了。怕比大叔还大几岁。”
楚留香道:“他是谁?”
这活宝道:“他叫做薛衣人,我叫做薛笑人,但是别人都叫我薛宝宝薛宝宝薛宝宝。你说这名字好听不好听?”
这白痴竟是一代剑豪薛衣人的弟弟,这才叫做:“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实在不愿和这人多说,笑道:“这名字好听极了,但你既然叫宝宝,就应该做个乖宝宝,快让我走吧,下次我一定带糖给你吃。”
他居然将这四五十岁的人叫做“乖宝宝”连他自己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面拣着手,一面已飞身掠起。
谁知这薛宝宝竟也突然飞身而起,顺手就自腰带上抽出毒蛇般的软剑“删蹦,忽”一连三剑刺了出来这三剑当真是又快,又准。又狠剑法之迅速精确,就连中原一点红,黄鲁直这些人都要乎其后。
楚留香虽然避开了这三剑却己被逼落了下来。
只见薛宝宝一只脚站在对面的假山上,笑嘻嘻的嚷着道:“大叔你坏了我的大事,还没有赔找怎么能走呢?”
楚留香望着他已弄不清这人究竟是不是白痴了。
看他的模样打扮,听他的说话,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但白痴又怎会使得出如此辛辣迅急的剑法?
楚留香只有苦笑道:“我坏了你的大事?什么大事?”
薛宝宝瞬起了嘴道:“方我正在数天上的星星,好容易已将月亮那边的星星都数清了,可是你一来,就吵得我全忘得干干净净,你非赔我不可。”
楚留香道:“好好好,我赔你,但怎么样赔法呢?”
他嘴里说着话身形已斜窜了出去。
这一掠他已尽了力,以楚香帅轻功之妙,天下有谁能追得上。
谁知薛宝宝竟像早己知道他要溜了,楚留香身形刚动,他手上套着的金圈已飞了出来。
只听“叮铃铃”一连串声音四只金调子在晚空中划起四道金弧,拐着弯儿到楚留香前面。
楚留香只见眼前金花一闪“叮当,叮当”两声响。四只金锁在半空相击,突然迎面向他撞了过来。
这“白痴”不但轻功高,剑法高,发暗器的手法更是妙到极点,花金弓的银弹和他—比,简直就像是小孩予在耍泥丸。
楚留香的去势既也急如流矢眼看他险些就要撞上金钥子了,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闹,他别无选择,身形斗然一弓,向后退了回去两只手“分光捉影”抄往了三只金锁子,剩下的一只也被他用接在手里的三只打飞。
这身子一缩,伸手一捉,说来虽容易,其实却难极了,无论身、眼、时间、部位都要拿捏得恰到好处,错不得半分,若没有极快的出手,固然抄不到这四只金锁,若没有绝顶的轻功,也无法将金锁的力道消减,那样纵能勉强抄着金锁虎口怕也要被震裂。
只不过等他抄住金锁,他的人已退回原处。
只见薛宝宝跺着胸道:“大叔你明明说好要赔我,怎么又溜了,大人怎么能骗小孩子?”
楚留香忽然发现这白痴竟是他生平罕见的难缠对手,他虽然身经百战,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对付才好。
薛宝宝还在跺着脚道:“大叔你说你究竟是赔,还是不赔?”
楚留香笑道:“自然要赔的但怎么赔法呢?”
薛宝宝立刻展额笑道:“那容易得很,只要你将月亮那边的星星替我数清楚就行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哪一边?”
薛宝宝伸手指了指,道:“就是那边。”
其实这时天上根本没有月亮,却有繁星满天,一个人就算生了二百双眼睛,一百只手,也没有法子将这满天繁屋数清楚的。
楚留香笑道:“哦,你说的是这边么?那真好极了。”
薛宝宝眨着眼睛道:“为什么好极了?”
楚留香道;“这边的星星我刚就已数过,一共是两万八千四百三十七个。”
薛宝宝道:“真的?”
楚留香道:“自然是真的,大人怎么会骗小孩子,你不信就自己数数看。”
他心里早已打好主意,这“白痴”若是不上当,那么他这痴呆就必是装出来的,楚留香虽不愿和真的白痴打架,但对假自痴可就不同。
谁知碎宝宝已笑道:“你说是两万八千四百三十七个,好,我数数。”他竟真的仰着头数了起来。
楚留香暗中松了口气,身子如箭一般窜了出去,这时薛宝宝竟似已数得出神,完全没有留意到他。
楚留香这才知道真的遇见一个武功高得吓人的白痴,他只觉有些好笑,又有些讶异。
这件事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决定暂时绝不想这件事,因为还有件更不可思议的事还未解决。
借尸还魂
施茵的魂魄似真的借了左明珠的体而复活了。
左二爷看到他拿回来的花粉时,也不禁为之目定口呆,汗流澳背;足足有盏茶时分说不出话来。
张简斋皱着眉问道:“那屋于是否真和她所说的完全一样?”
楚留香道:“完全一样。”
张简斋道:“那位施姑娘真是今天死的?”
楚留香道:“不错,她体还未收,我还看到那身衣服也”
左二爷忽然跳起来,大吼道:“我不管那是什么衣服,也不管姓施的女儿死了没有,我只知道明珠是我的女儿,谁也抢不走。”
张简斋道:“可是,她若不承认你是她父亲呢?”
左二爷怒吼道;“她若敢不认我为父,我就我就杀了她。”
张简斋道:“你真的忍心下得了手?”
左二爷怔了怔,道:“我为何下不了手?我我我”廷
说到第三个“我”字,眼泪不禁已夺眶而出,魁伟的身子倒在椅上,仿佛再也无力站起来了。
张简斋摇头叹息道:“造化弄人造化弄人竟一至于斯,你我夫复何言?”
左二爷双手府着头,沧然道:“可是可是你们难道要我承认明珠是那泼妇的女儿?你们难道要我活生生的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别人?”
张简斋用手摸着自己的胡子,来去的踏着方步,这江湖名医虽有妙手成春的本事,对这件事却也束手无策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她还在睡么?”
左二爷躇然疆道:“还睡得狠沉。”
楚留香站了起来,道:“二哥你若相信我,就将这件事交给我办吧。”
张简斋长叹道:“世上若还有一个人能解决这件事,那必定就是楚香帅了,左二爷着不相信你,他还能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