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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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律师，就在我隔壁的办公室。椭圆脸，大眼睛，很灵动，却并不秀气。见人一脸笑，有点假。到处发名片，交熟人，揽生意，没日没夜地忙赚钱。我一直觉得她太钻营，心理上对她比较疏离。直到今天，一个自称是她亲戚的人找上门来，我才知道，她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经历。我分明看见，那一向热情洋溢的脸上竟挂着两行清泪

    从她和亲戚断断续续的交谈中得知：她和丈夫结婚没多久，就出了车祸，嘴里掉了十几颗牙，被送进南京的一家医院。医生要给她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电话里，她的丈夫说有事，第二天就赶到。可是，第二天，他并没有来。她一直等一直等，都没有他的消息。原来，他因债台高筑而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走时他们的女儿才两岁多。那天，她自己签了字，独自走上了手术台。手术后没多久，她便回家照顾女儿。十多年来，她一边挣钱还债，一边抚养女儿，一边等丈夫回家。母女俩相依为命。

    “造孽啊！”那位亲戚忍不住叹息着“现在生活怎么样？买房的钱还上了吗？”

    “唉！没有。我家姑娘又考上了重点中学，学费还没着落呢！”

    难怪！多年来，她一直很努力，读完中文本科，又自学心理学，取得心理医生资格后，又自学法律，成为律师。她为人热情，工作勤奋，成了我们这里有名的律师。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然而我们并不知道，每天，她忙完了工作，还要接女儿放学，然后忙家务，忙完了家务还要忙案件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她说，只要她一停止忙碌，就会想起那些辛酸的往事。

    “平时还好，一到过年过节，日子就更难过了。人家都是成双成对，只有我是一个人”她一边述说，一边潸然“不说了，不说了，我从来不跟别人说的，尤其不想让我家姑娘知道，她还在读书。”

    “是啊。不过，话说回头了，一个女人硬撑着多累呀！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呢？”

    “再找一个就能靠得住？我这种情况，还拖着个女儿”也许，她是对感情这东西太失望了吧。

    “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见过他吗？”亲戚问。“没有”她有些哽咽“假如有一天，我还能见他一面的话，我只想问他一句话，当初究竟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为什么”她用嘶哑的声音一口气问了很多个“为什么”我仿佛听见与“为什么”重叠着交织着的命运之神的狞笑，像从山谷里发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回声。

    h聊完故事，送走亲戚，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坐下，喝茶，继续忙她的案件。而我呆呆地坐着。阳光炙烈，焦灼着我的眼睛，很痛，睁不开。

    都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话不假！女人毕竟是女人，事业能给女人带来成就感，却带不来幸福感。这多么像h律师的遭遇啊。女人写满幸福的表情里，永远晃动着一个男人的影子；女人写满痛苦的表情里，也同样晃动着一个男人的影子。

    记得一位老太太曾苦口婆心地教育我：“女人的命是雪花命，落在哪里就在哪里了，所以，选丈夫的时候一定要睁大眼睛！”“是吗”我神色疑惑而黯然。老太太却两眼放光，我知道，她是眼光够辣，选了个温柔体贴的局长老公，头发花白了，还对她百依百顺。然而命运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对于有些女人而言，即便是最平凡的幸福，也是一种奢望。

    心理学家舒唱老师有篇题为在爱还是在乞讨爱的文章，每每读过，如醍醐灌顶。结尾处，她写道：“爱的尊严就意味着你必须先站着，而且站得亭亭玉立，让自己看着都觉着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这句话，倒让我想起另一句来，一句比“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更接近事实的话：女人，倚着活不如站着活！

    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掌控别人，也无法把握爱情，我们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不做软骨的雪花——最起码，当你不幸堕入泥潭的时候，还有走出泥潭的勇气和可能。

    我想，h律师是了不起的。她的自强值得学习，无关嫁得好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