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红辣椒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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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花儿又开鸟儿又叫了,母亲也恢复了健康,我们的担心也都放下了。她又像原来那样屋里屋外,家里地里忙碌起来。但是当她将辣椒种又捂在怀里催芽的时候,遭到了全家的一致反对。父亲说要种就种新品种,不种就好好种庄稼,花心费力地浪费了做务庄稼的时间却没什么意义地种那些废品,多少年种辣椒的老人手却把个东西窝在家里,丢不起那人,如果不换品种,那就坚决不能再种了。姐妹们也反对,说与其那样,还不如省点力气好好养病。
母亲沉默了,脸上一片黯然,她掏出了怀里的辣椒种悄悄地放在碗里,出去了。但是等我们再发现,母亲的辣椒已经发芽了,并且她也已经忙着往地里下种,这让父亲大为恼火,母亲坚持说自己是不会耽误地里的活的,父亲虽还是生气,但也不能再阻拦。母亲是如此地执着,她的操劳继续着,为了不让父亲再说什么,她在庄稼地里绝不模糊,这的确使父亲不再好说什么,反倒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有时劝母亲说不要那么挣命,庄稼他一个人可以做务好,你要管辣子就去管吧。母亲却仍然只在空闲时间里侍弄她的辣椒,即使这样,母亲的辣椒仍然能长得繁盛,到夏末初秋,那艳红艳红的辣椒依旧要挂满墙。母亲将历年的辣椒都收起来,储藏在石板做的囤里,她的这种方法可以使辣椒储存几年都不起虫子。
村里那些好辣的人有时来和母亲要辣椒,他们说还是母亲的土辣椒算得是辣椒,他们自己的那种只能去卖,吃起来没什么味道。母亲便笑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指着满墙的辣椒让他们自己去取。每年收购商的汽车都在接近秋天时开进村里来,似乎来得人比以前还多了。村里人尝到了收益的甜头,好多人扩大了种植面积,而且他们也想了种种办法增加辣椒的产量,人们已不满足于三宝的肥料,他们自己买了成袋的化肥施进地里,他们的辣椒像疯了一样长得简直成了小树。这对于三宝来说实在是意外,人们渐渐不依赖他的肥料了,村民已发现施给庄稼的化肥比三宝的专用肥更容易催长辣椒。三宝警告说辣椒可不能这么种,种坏了没人收那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但是没人听他的,人们只关心产量有多少,至于别的,辣椒又不是自己吃,只要收购商不挑,三宝挑个啥呀。
收购商来的时候,仍然要经过母亲的辣椒地,几年里,那车轮的印痕年年加深,几乎碾出一条大路来。车子来的时候,母亲站在地里看,目光直把车送进村里深处;车子走的时候,她的眼神又将车送出村外。在这时,母亲的眼睛里仍然能看到孤单和困惑。我始终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把我家那满囤满仓的辣椒拿去卖,几年里,她似乎忘记自己收获的那么多辣椒了。我后来很担心,也迷惑,母亲所收下的那么多辣椒再放几年就要坏掉了,她却每年仍然要种,这么多的辣椒将来可怎么处理呀,总不成就那么白白扔掉吧。母亲自己却好象从不担心。我问起她的时候,她只是笑笑说好东西不怕没处要,总会有用的。话是如此说,但我知道母亲心里一定受了太多的困扰,几年来,母亲的白发渐渐多了,皱纹也日日加深,她虽还是如以前的忙碌勤劳,但在辣椒地里侍弄时,偶然抬头张望,我便看到了她的困惑与忧郁,母亲心里不像她的笑那么轻松。母亲说好东西总不会没用,可是有什么用呢?从村里大面积种辣椒起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母亲的辣椒也积攒了五年,数量已多得惊人了,这么多的辣椒现在完全没有迹象表明它们会有什么大作用,不过是村里人在需要的时候取走一少部分罢了。
九一年,我考上了重庆的一所大学,母亲很高兴。在我要走的时候,她对我说:“你到了大地方,千万要注意,大地方有大地方的好,大地方也有大地方的不好,千万不要着急,看清楚好与不好的东西再决定你要做什么,慢慢学,过几年回来,我要看到你比现在的你更像你。”我半明不白母亲的话,但又隐约觉得她话里的含义,大概就是她常常说的做人要纯正,就像她的辣椒那样。
到了重庆,我才知道辣椒原来有这么大作用,竟然可以这么盛行。重庆就是个辣世界,辣世界培养了辣妹子的性格也能做成一项大产业,重庆的辣味产品行销全国,也做出了不少的知名品牌,我算是开了眼界。上学期间,我结识了当地一个叫阿刚的学生,后来我们成了至好的朋友。有一天我说起自己母亲的时候就提到了母亲爱种辣椒,母亲的辣椒种是从外婆那得来的,据说是极好的品种。阿刚说如果确实是好品种,那一定会受辣味爱好者的欢迎。最近这些年,四川的辣椒不少都变味了,水分太大,肥料使用也太滥,导致品质下降,经营辣味的商家也很犯愁。他说他的叔叔就是做这个的,所以了解情况,然后阿刚要我把母亲的辣椒拿些去给他叔叔。我赶紧写了一信给邻村的同学,不久一包辣椒寄到了学校。阿刚拿去给他叔叔看后,那位商人大为赞赏,之后就要求与我签定合同,说我的辣椒全部卖给他。我说明了情况,他表示为难,因为重庆距我家乡的山村两千多公里,我家辣椒的数量还不足以用车去拉。我也很为难,想帮母亲做点什么却又想不出用什么办法能将那些辣椒运到重庆来。最后阿刚的叔叔说等他到西边做生意时去我家看看,我很高兴并感谢了他。但没过多久,阿刚的叔叔又找来了学校,他还领了另一个人,介绍说这是重庆饮食协会的什么领导,还是某大学的教授,叫柳易,是辣椒鉴别方面的专家,他已经看过我家的辣椒了,对这种品种很感兴趣。
接着那位专家用厚眼镜后面的眼光打量我,满是疑惑地问道:“这是你家自产的?”我点点头。
他显得更为诧异了,说道:“啊呀,真是难得呀,这种辣椒的原种叫‘特号一品红’,十几年前我在西北插队时吃过,当时并不知道它有专用名,但是那种纯正的味道确实令人难忘,返城时带了一小包给我的父亲,才知道那叫‘特号一品红’,我父亲说这是外来品种,加之我们本土特有的气候特点和杂交技术,发展成了辣椒里的一种极品。可惜当时政局很乱,大家都忙着搞政治运动,这东西就没能发展起来,我父亲在那场大动乱中早逝,这种辣椒也没能保留下来,实在遗憾。后来我继承了父亲的遗愿做了这行,但寻找多年再没找到‘特号一品红’的踪迹,我想它已经断绝了。其实种这种辣椒的人应该还有,可惜人们不懂得,大肥大水地催,结果品质慢慢地就差了,所以等于这东西绝种了。我不知道你家种辣椒的是什么人,竟然能把这罕见的品种保留下来,而且其色味醇厚程度还有所发展,这人一定是个行家,深谙其道呀!”接着是一串对‘特号一品红’的评价,可是那些专业术语我几乎听不懂,不过大致意思和母亲曾说的那些话差不多。
我深为震动,想不到母亲多年来一直努力的辣椒原来还有着这样不凡的经历和地位。当下向那专家大体介绍了母亲和她种辣椒的方法。他又感叹唏嘘一阵,说一定要亲自去看看,考察一下土地特征,如果合适的话一定要推广种植。他对阿刚的叔叔保证说这品种将来一定有大前途,会发展成大产业。那位商人很信任专家的判断,柳易是他聘请的顾问,两人合作多年,彼此非常默契和信任了。
得到默许的柳易立刻来了精神,即刻就要我请假带着他去见我的母亲。他说现在是暮春时节,虽然时间稍有点晚,但还是来得及做些补救的,如果够条件,就在我家乡推广种植,时机不等人啊。阿刚的叔叔则全权委托柳易去办,并且说来往的路费都由他包了,既然是个上好的品种就不该再耽搁。
我告了假和柳易搭车赶往家中,一路上柳易反复拿出那些辣椒样品来观察,好象那东西有多么抽象难解一样,他拿在手里摩挲一阵,又对着光线看一阵,或者搁在嘴里品一品,闭起眼品味着。我问他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吗,值得这么用心?他摇晃着脑袋,点一点头,极其陶醉的样子,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了。
“种植这行,需要的是耐心和坚持,而且往往要花很长的时间,最是急不得,各方面都需要细做调理,逐渐把品位调起来,考验的是人的一种品质,品质,你明白不?但是你知道好品种得到不容易,保持就更难了,物种是容易变异的,和水肥有关系,土地特征也重要,还与外界环境关系密切。我遇到过些好品种,可惜种几茬就变味了,需要重新育种,而且重新育的种不一定能达到最佳状态。人们太急了,这对我们是不利的呀。你的母亲能把‘一品红’保留下来并且有所发展,她一定是有诀窍的,她是一位高人,我很想向她请教。”我赶紧解释说母亲不过是一个普通农民,她是有与别人不一样的做法,但确实不敢担当高人这样的评价。
老教授却认真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七十二行,行行有能人,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得是高人?敢打敢杀?高官厚禄?明星贵族?年轻人我告诉你,人的高与低不在于看他做什么,也不在于所做的事情的大小,而是要看他做得怎么样。你的母亲看起来是个普通农民,但是她能把一种辣椒种到极致,那是需要很好的心理品质的,这就是高人。从某种意义上讲,物品既是人品,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表示了我的理解。想想教授的话也是,村里那些种辣椒的乡亲们确实是很着急的,母亲也说过和教授类似的话,只是从目前来看,村里那些辣椒种得也满好,给家家带来了不小的实际利益。到底他们的话是不是全对,当时我还缺乏社会经验,不能做出准确判断。直到后来的事实做了证明,我才信服了教授与母亲的观点。
我和教授回到了我安静的家乡小村,这里一切都在一如既往地进行着。各家已忙着移苗了,远远就可以看到地里人们的身影。母亲也下地去了,我到外地上学后母亲少了帮手,她比原来更忙。教授连水也不回去喝一口就要求我带他到地里看看。我们到了母亲的辣椒地里,教授很诧异,他反复问我这就是种植‘一品红’的土地?我回答后他还是不大相信,蹲下抓起一把土摸索着看了半天,仿佛那土里有非常复杂的令他看不懂的东西。在找到母亲苗地后,教授几乎是扑过去,蹲着抚摩着那些绿苗,嘴里不停地感叹着“难得,难得呀,这样的种植条件却养育了这么好的品种。”老教授的这种感情,当时令我很感意外,直到后来我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后才有了切实的体验,一个人执着于某项事业多年后,确实能生发出特殊的感情,大概用欣喜若狂来形容某种忽然所得也是准确的。
这一晚,母亲和教授进行了长谈,这是一场特别的会话。一个是教授,高级知识分子,一个是农民,大字不识的文盲,他们用不同的语言交流着相同的体会,竟然打破了界限找到了共识。在路上的时候,教授曾担心母亲会不会不愿透露种植的秘诀,对当今社会来说,母亲的经验应该算一项知识产权,如果拿商业行为的一般规律讲,也是一种商业秘密。我笑着对他说那就看你肯出什么价了,这可是我母亲花了大半辈子积累的经验,开不出满意的价你可能就什么都得不到。教授当时满眼着急,甚至有点忧心忡忡,看得我心里笑了一路。教授参与商界多年了,习惯于用他的经验来判断所有人,我的母亲是个地道的农民,她心里还没有他们的那些观念,母亲可能有隐私,但没有秘密。现在,他的担心完全被打消了,母亲详细谈了自己种辣椒的各个方面的要领,母亲的坦诚令教授大为感动,他想不到母亲会这么轻易就把秘密全盘告诉自己,不免又感叹唏嘘良久。
大概是受了母亲的感染,柳教授居然学着母亲的样子盘腿坐在炕头,拉开了话匣子:“大嫂,你知道你种辣椒成功的根本原因在什么地方吗?”
“你是大学问家,有知识的人,我哪知道那么深,我就知道要种好辣椒得实实在在来,心急是吃不到好东西的。”
教授眼镜后闪着光,又有点激动了:“多么朴素的话语,道出的却是至理。时代的发展速度确实是太快了,那些好的传统正遭受着冲击。糟粕是该丢掉,但美好的却一定要保留下来,否则我们要重做建设那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呀,我们都没有权力阻止历史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可是我们也绝不能为求得速度而变得狂热,违反了规律那是要遭报复的,可是你看,我们已经有多少千年养成的传统似乎在一夜间就被冲垮了,这到底是在进步还是退却,唉,可惜不明白的人太多”
母亲已不大听得懂教授的话,我却不由陷入深思。
第二天,教授说他要回去了,如果我要返校的话就跟他一起回去。我很意外,按计划,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为的是帮教授在村里做宣传,推广种植,现在他却要急着回去了。
我问柳教授:“是我们这里的土地不适合做推广吗?”
“不是,昨天我已经看过这里的土地特征了,虽然没有做详细的化验,但也能大体判断出这里是适合种植的,既然你母亲能在这里种好,其实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那为什么不做推广呢?”
“根据我和你母亲的交流来看,你们村现在还不适合大面积种植。”
“这是为什么?”
“唉,人们正处于利益的狂热中,恐怕还是要把这绝品种坏呀,还是让教训熄灭了他们的狂热心态后我们再来,那时他们能学会如何遵循规律的,不需要我们宣传就一定能顺利进行了。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再来。”
“你不打算说服他们?”
“这时候能有人信吗?有人早已讲过了啊。”
“哦,那阿刚叔叔那边怎么交代?”
“我会给他讲清楚,要想获得最好的,需要耐心。”
九四年,我们村的辣椒终于遭了厄运,收购商说去年他们拉回去的辣椒几乎赔尽,因为厂商不再要他们的辣椒了,理由是各方面的品质已下降严重,做出的产品销路不畅。多年来村民们种得很顺利,年初连合同都没和收购商签定,大家都来找三宝,三宝摊着手怪大家不听劝阻,都是大化肥坏了事。这次村民们的辣椒被串起来挂在了各家的墙上,但奇怪的是那些辣椒没有正常风干,不久都成堆的烂掉了。柳教授得知消息再次来到我们村,他是带着阿刚叔叔的使命开着车来的,他的轿车吸引了正在困惑无奈中的村民。柳教授并没有做什么宣传,他只是高价收购了母亲这些年来积攒下的所有辣椒,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大嫂的辣椒因为搁置了些时间,所以质量稍有下降,否则还可以卖更高的价,即使是质量下降,也还算是上品,这是用心种出来的。以后,你们谁的辣椒能达到大嫂家这样的水平,我将全部收购,如果达不到,我一颗都不要。
在众人的一片哗然声中,我看到母亲脸上悄悄地流下了泪,但她是笑着的。
此后的几年,母亲一直是村里种辣椒的技术指导,不管谁家的地里有了什么情况,母亲总是能热心去过问,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家地里也种着辣椒,她还带着三宝,她大概是怕我们姐妹有什么想法,解释说你们都当了干部,今后也不会种这东西了,就让三宝跟着学吧。我和姐妹们要她和我们去住,她说自己在村里住惯了,再说在村里她还有用,跟你们去城里只能给你们添麻烦又没什么作用,等我老了走不动了再跟你们去。但是,这点福她却没能享受。
我的母亲她太累了,从身到心都累。新世纪到来的那个春天,姐妹们打电话给我,要我火速赶回家。等我告了假回到家中时,看到的已是一片悲凄,我的母亲,她是在别人家地里做指导说着话的时候就忽然倒下的,抬回家不久就赫然长逝了。
办完母亲的丧事,父亲把一包东西交给我和姐妹们,那是一包辣椒种,亮晶晶黄澄澄的辣椒种,是那种最纯正的‘一品红’。同时父亲还交给我们一封信,父亲沉着嗓子说你妈没能等到你们回来,临终前叫根旺大小子根据意思记了这些给你们,唉,我们都辜负她了呀。
“儿子和女儿们:
妈本来觉得身子还硬朗,能再支撑几年,去你们各家转转看看,你们都有新家了,妈却连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妈对不起你们呀,更对不起孙子和外孙们。我这身子没想到说不行就不行了,你们别怪妈,活着的时候没能为你们留下更多的东西,这不是我的本意。现在,这些就不说她了,妈只想向你们解释一件事,免得你们误会。
我这么多年种辣椒,这是按你外婆的遗愿做的。
你的外公,他喜欢种辣椒,也喜欢吃辣椒。他的辣椒种的那是受人称赞的,人品也好,本分老实,心地公道,但是他在重要的时候却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你外公当年本来是向着咱共产党的,也一直给他们做事。有一年国民党军来了,占了村子,你外公一看国民党军势力这么大,就说共产党是打不过国民党的,所以就要投靠国民党。当时全家人都骂他,你外婆苦心劝说,做人不能这么没三没四的,墙头草软骨头那是要招人骂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共产党是为咱穷人的。但是你外公他到底也没听家人的劝,就投了国民党。后来共产党的红军打回来,你外公跟着国民党军跑了,但是再往后,国民党军说你外公是共产党的探子,是他给了共产党情报他们才失败的。我们家人都很清楚,这根本不可能。后来你外公被国民党军给吊死了,我们连个尸首都没见到。你外婆听到消息,哭得三天没进一颗米,睡了半月才爬起来,起来就天天对着你外公留下的那满墙的辣椒串发呆,嘴里总在念叨‘做人不正,自有天命’。再往后,她就种上了你外公留下的辣椒,她说要是你外公把人做纯了,是不会有那场灾难的,现在她要把辣椒种纯,告戒后人做人就得像她的辣椒那样,纯净平和。你外婆临去世时,把一包辣椒种交到我们手里,一再叮嘱说咱家是用人命换来的教训,你们得把这教训传下去,告诉我们的后人,做人不纯,那就是对祖先的不敬,我在地下也不能安心。
我来这里后,家里发生了许多事,你外公的问题在搞运动时又被搬出来,为此你大舅他们受了不少气,这更让我下了决心要把辣椒种好,将来传到你们手里,一直传下去,让你们记得一时的错误将会牵连多少代人。但是后来社会不一样了,在我看来不算纯正的做法好象都行得通了,我犯了愁,不愿意让你们的外婆在地下不安,又怕你们受了我的影响在新社会里吃亏,我花了十几年时间在看,越看越拿不准主意到底还要不要把这些传下去,我是眼看着村里那些人他们是怎么种辣椒卖辣椒的,那是不好的做法呀,可是他们就是比咱家过得好。你妈的辣椒是好的,可就是没人要,社会不一样了,万一要是你们受我教育跟不上新社会,那可咋办呢?好在后来终于不一样了,柳教授让我的心又安下来,看来无论什么时候做人纯正都是没错的。
现在我把辣椒种留给你们,不是让你们再去种它,是让你们记得这些,学会怎样去做人做事,你们都当了干部了,不能再继续种辣椒了,但是做人做事一定要像种辣椒那样,平平正正,塌塌实实,这是妈的一点希望”
在姐妹们抽泣声中,我小心收好了那包辣椒种
从那时起到现在,我的阳台上年年都种着一棵辣椒,初秋时节,那棵子上便挂满了深红如血的辣椒果,那不仅是辣椒,更有着一代人最宝贵的东西儿子懂事后就问我,爸你又不吃辣椒,为什么老要种?我站在那深熟的辣椒前,给他讲着母亲和外婆的故事,并且告诉他,你将来也一定要学会种辣椒。
儿子很懂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