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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为这层关系,她的父母对我变得格外热情。我也才知道,f是一直在家乡读书,直到高中毕业后才来到父母身边的。
后来在家信中向父亲提及此事,父亲说和f的父母确曾是同事。但文革期间,他们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受牵连,举家迁往上海了。父亲还说,f的母亲当时喜欢绘画和文学,曾写过一部长篇叫做悲欢离合,在当时我们乡镇的教育界很有名的。确实,知道我也喜欢书画后,有一次,f的母亲还取出她的绘画作品给我看过呢,蛮好的工笔。
下午,f请我参观她爸爸的种植园。园子很大,大片大片的葡萄藤沐在江南初春下午的阳光里,焕发出盎然生机。我们在园中走着,说起一些读初中时的趣事,好多往事在此时那么鲜活地显现在脑海里了。
园子的旁边有一条不宽的小河,清风徐来,吹皱碧绿的春水,青青的水藻在水底轻轻移动,偶有小鸟儿落在河边夹竹桃的枝丛间,发出啁啾的鸣叫声许多年过去,我还能清晰地记起这样的画面。
后来我应邀又去过几次。也许是因为知道了f的父母曾是父亲的同事,心里面觉得他们很亲切。f有时会把电话打到学校男生宿舍的管理员办公室,胖胖的管理员老陈会用很浓重的上海腔喊我的名字,同室的几个同学往往会打趣我:你那个青梅竹马又来电话啦!我懒得跟他们辩白,跑了去接电话。但f在电话里话并不多,大多时候是听我说一些学校里的事。管理员胖陈脾气很好,会耐心等我用他听不懂的乡音打完电话,然后慈祥地对我笑笑。我约略记得,他家是住在上海有名的四马路附近呢。
最后一次去是离毕业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是去向他们告别的。那天清晨下着雨,到园子的时候,已经雨过天晴。f照例是在车站等我,然后一起走回到园中,我帮她推着单车,她走在一边。看得出来那天她的神情有些忧郁。我也有一些被她感染了。那天她的话很少,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她。雨过后清新的空气里,却仿佛仍有什么压抑着。仍旧在园子里走了走。这时节葡萄已缀了满园,才如青色的毛豆大小,一串一串透着青涩。那天我早早地就回校了,很奇怪,离开园子的时候,我竟突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我在心中隐隐地觉得,我们之间好象有些什么隔着,却是我们都无法消除的。
毕业之后还通过几次信,f在信中诉说身在异乡的孤独和重回故乡的渴望。有一次信中说,你写幅字送我吧。我想了想,便写了一张小条幅“小园香径”四个字,寄了给她。她很快回了信,说很喜欢我送她的“墨宝”又开玩笑说,这四个字很有些适合她的情境“小园香径独徘徊”呢读信默然。
再后来,联系渐少直至断了音信。我毕业回到家乡工作,先是在企业,企业不景气,又南下深圳打工,再后来,碰巧家乡小县城招考国家公务员,考取了。几经漂泊,生活逐渐稳定下来。这期间,我从毛头小伙,到为人夫,为人父,也经历了许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不知道,远在异乡的f,生活的一切可好?
这样想着时,不由对着这张贺年卡有些走神。妻刚巧走过来,看了看我手中的贺卡,笑道:“哟,你还想着去作人家的枝头啊?”我讪讪笑道:“我都快被你压弯了,哪有力气再去作人家的枝头?”——卡片从手中轻轻滑落,如一片凋零的秋叶。我知道,随之滑落的,是一种怀旧的心情。
(记于2005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