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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因也在手法上,在缝的过程中,手没有固牢布头,移位了。
学校里有劳动课,也教针黹,女孩们比着做针线包。记得我的针线包是浅绿色的底子,用深绿的线扎边,再缝(没有讲究针法,只能叫缝)上自己的名字。还想装饰点什么,却是不能了。外婆瞥了一眼,说:三三,绣东西讲究针法,你这乱七八糟的针脚像个啥?真有点丢人。绣东西?针法?我压不住好奇心,央外婆教我绣花。外婆疑我坐不住,不肯教,推说自己的眼不好,看不清针脚。后来母亲央她,才点了头。
然后么,红红绿绿的各色丝线买了十几支,细纱白布也扯了几尺。
绣花需样品照着绣。在民间,创作性的绣品较少,一般是照着样品绣。至于样品的初创者是谁,却无法追溯。东北的花样儿可以流入四川,四川的又可能流到海南。便是家传的,往往也要上溯到外婆的外婆的外婆,或者更远。那年头,虽然流行“铁姑娘”但巷隅间能绣花的姑娘大嫂还有,样品很快借来了。不是当时流行的红太阳、红五星,在绿色的柳树下,一对花鸭子(那时不知道是鸳鸯)在游泳,还有几个水圈儿。外婆教我绣柳树。原来绣花很是机械死板,基本针法就两种,十字针和x字针,按着纱线数样品的针脚,数到某处有多少某颜色的某针法,照样抬过来,不能有半点走样。既要眼尖心细,还要耐心,结果柳树还没有长到一厘米高,我已经哈欠连天。于是绣花这事,我只能说不能做,谁若能绣出件象样的绣品,自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十八、九岁时,姑娘们的女红是织毛衣。
市面上有纯羊毛线和化纤线买。记得我每月工资三十六元,纯羊毛线十八元一斤,化纤线八、九元一斤。而那时的大米凭票卖一毛八一斤,猪肉大约六、七毛一斤。编织算是一件奢侈事。用棒针可以织御寒品,如帽子、围巾、手套、袜子、衣服、裤子等。棒针有两种:一是竹制品,一是不锈钢制品。我学编织时,用的是竹制品,自己制作。四川富产竹子,品种很多,做棒针的用是斑竹,这种竹子质硬且节长,做出的棒针没有节疤又不易弯曲。先把竹子剖成小细条,再把小细条修成圆柱体,用沙布打磨光滑,棒针便成了。
编织毛衣是泊来品,老辈人多半不会,但书店有编织的书卖,女伴们也相互传经送宝。至于怎么织毛衣,足以开培训班传授。常用的是平针,把针起好后,一根针从另一根下面穿过去,在上面绕线,再把线带过来,就算织出了一针。针法很多,若是色彩配得恰当,仅用平针也能织出漂亮的衣服。
刚开始织毛衣时闹很多笑话,主要是不会分领窝、腋窝,织出的衣服无法上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别人拿着东西织时,我常去讨教,很快得到了真经,织出了象样的毛衣。逐渐地还能织出些花样,比如麻花、心字花等等。谈恋爱时给男友织过一件毛衣,那时城镇的姑娘一般要给恋人织毛衣,农村里的姑娘则给情人纳袜垫子。到孩子出世时,所有的针织衣物均是我一手织出。
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家庭工作日趋社会化,女红渐渐退出了女性的生活。
家里没有破衣服要补,孩子的衣服没有穿旧,已经小了。要锁锁裤脚什么的,街边有缝纫摊子,一、两元钱就搞定了。绣花就甭提了,绣品差不多退出了日常生活,便是家里有一两件,也是工艺品。机织羊毛衫很漂亮,大多数人买着穿。姑娘们也不用再织毛衣送恋人,定情的信物大约变成了手机一类的电子产品。偶尔还能在街边看到织毛衣的女性,年龄多半在三十五岁以上,估计二十年以后,手织毛衣也将进入工艺品行业。
裁剪刺绣针黹,能让人心静心细。在中国女性几千年的发展史中,不仅仅满足了生活所需,也影响着女性的性格。随着女红退出日常生活,中国女性的温良贤淑会不会也随着女红一起成为生活的工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