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恐惧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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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是一个曾经令我恐惧的年龄。那时候只知道埋头读书学习，一点家务活也不会做。儿时的伙伴或小学或中学毕业后，就回家务农，做饭洗衣，下地劳动，尤其是她们会拧绳捺底做鞋子，常常受到大人们的夸耀。而此时也正是邻家女人笑话我的时候，她们总是对我母亲说：“你家小平老是念书有什么用，不赶紧学学做家务，将来到了婆家怎么办啊。”母亲淡淡一笑说：“由她去吧，她爱看书就让她看吧，将来再说。”我听到邻家女人对我的关心，不是感激而是愤恨。我愤恨她不理解我，甚至愤恨她在嘲笑我不会做家务。我在心里告诉我自己：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因为很多女孩子一过十八岁，就有人给找婆家了。那时，我惧怕十八岁，惧怕有人上门提亲。总想象着到了十八岁，可能一下子就成了大人了，再也不能无拘无束地说笑，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放飞自己的心灵了。不过还好，父母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我一直在上学。当过了十八岁，我回头一看，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啊，还是那么傻乎乎的，还是什么都不懂，还是那么任性地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孩子。望着翻过的十八岁的日历，我长吁一口气，像是翻越了一座大山一样的轻松和释然。又喜气洋洋地上学去了。

    二十岁，又是我心中恐惧的一个坎。很多女孩子一过二十岁就结婚了。我还是那么天真地想象着：过十八岁我没有变化，莫非过了二十岁我就成了大人了吗？就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吗？可是过了二十岁，却发现我还是和原来一样，每天还是上学读书，只是远在他乡；我还是那么单纯的像个孩子似的，还是没有像想象中的成人那样稳重深沉。我不觉笑了：二十岁，我还是原来的样子啊？那种高兴劲儿，就像天空里飞翔的小鸟一样，轻灵地哼着歌，蹦跳着从这一个枝头到那一个枝头。

    二十岁以后，我似乎不再恐惧年龄了。阳光般的恋爱、结婚、就业、生子等等。一切都在顺理成章的按部就班着。到了二十八岁时，突然惧怕过三十岁。总觉得女人一过三十，就韶华已不再，阳光会黯然。以至于过了三十岁时，别人问我多大了，我总说：二十八了。知道我年龄的人暗暗窃笑，不知道我年龄的人会说：你看着就还小了。心里暗喜。实实在在跨过三十岁的门槛后，竟有人称赞自己优雅、高傲，有种成熟女人的韵味。心里真是大喜！悄然问自己：我有那么好吗？看来女人三十是一种别样的美。一朋友说：女人二十是令人欣喜的含苞欲放的花儿，女人三十是完全盛开的丰腴的花儿，更让人欣赏和怜爱。

    那么，女人四十呢？女人四十该是什么花呢？是风吹日晒后强留残红的花吗？我不知道。不过，我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恐惧年龄了。四十岁，该来就来吧，一切该来的你挡也挡不住，随它去吧。只要，只要有一颗坦然的心，有一份真挚的情，有一腔浓浓的爱，去坦坦荡荡地面对一切，接受一切，关爱一切，何惧年龄的增长与花儿的失色呢？

    我曾想：当我白发苍苍，当我满脸皱纹，老的掉光了牙齿，当我佝偻着背，当我拄着拐杖蹒跚行走时，只要那一个人，他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和我牵着手相扶相持着走过春夏秋冬，他还依然陪着我看日落日出，陪着我细数窗前的雨滴和飘逸的雪花，陪着我陶醉在“梁祝”凄美的音符里，此生足矣！哪管它时光的变迁，容貌的衰老呢？哪怕只是路边的狗尾草，又有何妨？

    恐惧年龄，好像是曾经的事了。而现在，我坦然了许多，不仅是对年龄增长的坦然，而且能够坦然地面对荣辱，坦然地面对身边的人和事，哪怕是丑陋的人和事。以前不是说过：不论万事怎样浑浊，只要我心清明，就行了吗？

    回想曾经的恐惧年龄，我笑了，浅浅地。

    200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