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眼泪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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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冬日的早晨，很冷。馨月从睡梦中醒来，看着一旁熟睡的女儿，女儿稚嫩的小脸，发出轻轻的呼吸声，真不忍心叫起“再睡一会吧，宝贝。”馨月蹑手蹑脚地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餐。

    送女儿上学、上班、下班、辅导女儿功课，每天重复着，馨月生活得很平静。这天的风很大，是江南冬天少有的风。办公室暖气很足，窗外寒风呼啸着，梧桐树上稀稀落落几片枯黄的树叶，在风中摇摇欲坠。

    “铃铃铃”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馨月，我是涛的妈妈，涛病了，你能来看看吗？”电话里传来一位老人苍老而又压抑的声音。

    “涛怎么了？”馨月一愣。涛，八年没见了吧。曾经迷茫过、困惑过、怨恨过，一切都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想起来已恍如隔世。

    大概是八年前吧，馨月给家住市郊的一个同事做伴娘，从市区到市郊要一个小时，馨月提前一天去认路。两个女孩一路说说笑笑，馨月穿一件米色大衣，漆黑的长发瀑布般洒在肩头，干净的脸没有一丝化妆的痕迹。

    “馨月！”馨月正侧着脸，听同伴说结婚的趣闻，突然听到有人叫她。迎面一个高大的男孩，挺直的鼻梁，略略凹陷的眼睛，淡淡地微笑着，挑着一担肥料，旁边站着一位中年妇女，沧桑的面容十分憔悴。

    “涛！”馨月想起来了，一个高级程序员，曾经给馨月的单位编过程序，共事过一段时间，涛对工作的专注曾给馨月留下很深的印象。“好久不见，听说你读研究生去了？”馨月问。

    “嗯，放假了，陪我妈去浇菜园。”涛的脸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竟有一丝苍白。“我家就在旁边，去坐坐吧。”

    涛的家位于一排平房的尽头，院子里一只小狗躺在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高大的枣数在风中轻轻地摇摆，涛的母亲端来几杯茶，摆上几样点心，慈祥地笑笑，进屋去了。

    同事兴致很高，谈起婚礼的准备过程，一脸的幸福，涛只是淡淡的笑。

    许多天以后，馨月问涛：”那一天，我是不是很傻？”

    “不是，是单纯得让人羡慕。”涛凝视着馨月清澈的眼睛，由衷地说。

    二、

    春节快来临了，周末，馨月经常去看涛。涛的胃不太好，畏寒。冬天的时候经常穿着厚厚的棉衣“我看起来是不是很没精神？”涛自嘲“哪里，我不也象个棕子。”馨月拽拽自己大衣的衣角，爽朗地笑，涛也笑。涛谈起北方的冬天，漫天的大雪，飘飘洒洒，大地一片洁白，如同仙境，唤起了许多馨月对大学生活的回忆。

    天气暖和的时候，涛会带着馨月到附近的树林散步，涛用平淡的语气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家中长子，拼命地读书。出色的学业、沉稳的性格，得到某领导的赏识，欲招为乘龙快婿。领导夫人却嫌弃涛的家境，经常言语讽刺，涛每次欲愤怒还击，但看到女孩央求的目光，又竭力忍住。这是个温柔恬静的女孩，涛爱她。一年后，涛白天上班，晚上准备研究生考试，劳累加压力，被查出肝炎，女孩恬静的目光日渐忧郁。

    在涛迷茫的眼神中，馨月仿佛看见涛撑着一把油布伞，伴着一个长发长裙的女孩，在雨中，缓缓而行，女孩大大的眼睛，象蒙了一层雾，涛轻轻地搂着女孩的腰，正欲低下头轻吻女孩迷蒙的双眼，忽然女孩母亲气急败坏地大声训斥：“跟你讲多少遍，跟他断绝来往！”女孩沉默不语，忧伤地离去。

    “涛，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们，好吗？”很苍白的一句话，馨月突然觉得说这句话很多余。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能过去吗？冬天的季节，一阵凉风吹来，梧桐枯叶轻轻地晃动，究竟是冬天，太阳也是冷的，馨看着沉默的涛，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沉默着。

    远处几个孩子在树林中兴奋地跑动，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生命原来是可以这样美好的，是不是？”馨月注视着欢快的孩子，对涛说。

    春节临近，家家户户都在备年货，打扫卫生、贴对联，市郊过年的气氛十分浓郁。有时候孩子们偷偷着放着小鞭炮“叭”的一声，在旁边响起，吓得馨月一激呤，涛会十分自然地扶住馨月，笑起来竟然也是那么灿烂。

    两个月过去，涛苍白的脸渐渐有了红晕。三月底，涛去北方继续学业，在南京转车。车站附近是一个公园，等车的人们优闲地躺在草地上，享受着春天温暖的阳光。一阵微风吹来，水面泛起粼粼微波，柳枝在风中轻轻颤动，空气中渗透着青草的芳香，馨月的脸在阳光照射下，呈现两片腓红，散发着健康的光泽。“馨月，你真是个好女孩。”馨月一笑。“给我写信，好吗？”涛说着，在馨月的额角轻轻吻了一下，馨月点点头。

    三、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馨月到同学家去，回来母亲告诉她，一个男孩打来电话，好象是涛，你不在，没说什么，就礼貌地挂机了。“为什么不留言呢？”馨月有点疑惑。

    涛的电话是分机，馨月打过几次，不是总机占线，就是好不容易接通，涛不在。也许是涛在机房编程，太忙了吧，馨月安慰自己。可是再忙，打电话的时间总有吧！寄出去的信也如石沉大海，一个星期、二个星期、三个星期涛仿佛失踪了。

    这一年的春天，特别多雨，淅淅沥沥，仿佛下不完似的，整座城市终日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馨月的心也灰蒙蒙的。

    馨月一天天的憔悴，依旧是个爱笑的女孩，但笑声中已有了苦涩。

    很多晚上，馨月呆呆的坐着，一声不吭，面前的书半天不翻一页。母亲在房外注视片刻，无声地叹口气，默默地离开。

    “孩子，多出去走走，脸色那么苍白。”母亲掩饰不住的担心。

    “妈妈，我到同学家去。”

    “嗯。”母亲的脸露出一丝笑容，馨月一阵心酸。去哪儿呢，馨月不想把自己的悲伤带给别人，于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五月，浪漫的季节，商店的拐角处，一个男孩低下头，轻吻着身旁的女孩，女孩平凡的脸刹时象盛开了一朵花，馨月一阵酸楚，扭过头去。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闹钟滴答滴答有节奏的声音，越发突出夜的清冷。清晨，望着镜中无神的眼睛，从未有过的黑眼圈，馨月轻轻叹口气。上班路上，匆匆赶路的人们，一张张目无表情的脸，每个人都在为生活而疲于奔命，可是生活又是为了什么呢，馨月问自己，觉着一丝被人遗忘的难受。

    五月的一个周末，馨月去看望涛的母亲，老人依旧是慈祥的笑容，头上的白发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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