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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抱住了。“隆基,隆基,隆基。”

    隆基哥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姑妈真的原谅我了吗?”

    我记得这是姑妈抱着隆基哥的倒数第二次,可在这以前,他们的感情其实早已破裂了。

    姑妈在独自哭的时候,我闯进去她那儿,我说:“姑妈,别哭。”

    然后她说了让我难忘的话:“重茂,你的死对我而言跟你父亲的死对你而言一样让人欣喜。这给我很多有利因素。当然,你的理想单纯,而我的复杂,甚至比你隆基哥更复杂。”

    我就觉得我死也挺不错的。可以听别人最隐秘的秘密。

    姑妈这么一说啊,全都暴露了,全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的野心,我没想到啊,她竟然这样儿。我也想恨她了,可她很漂亮,我尚不能恨她。等我找到一个更漂亮的,恨她也就无所谓。可大唐的美女,我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

    “李隆基,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你告诉我,你不要骗我。”姑妈的声音变得强硬而有力。

    隆基哥冷笑道:“姑妈笨了,这还用问吗?啊?你认为这还用问吗?能主宰天下的颜色,当然,就是黄色了。大唐皇帝,高高在上,穿着各色衣服的人都得山呼万岁。你以为红色能提升到哪种地位,它永远没有黄色刺眼。”

    “隆基,你怎么了?我只是问你喜欢什么”

    “我”隆基哥觉得委屈说不出话,姑妈在一旁冷冷微笑。

    “那么姑妈,你喜欢哪种颜色。”

    “你看姑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知道了。”

    “我劝姑妈不要虚伪。你喜欢黄色。”

    “不!”她知道不能用“不”来解释或掩饰什么,但也只能说这个字。

    我发现他们时好时坏的,这已完完全全表现出他们是在明争暗斗。然而他们还是爱对方的。

    “隆基,你背叛了清高,你知道你将得到的是什么?!除了失败还有什么?”

    “哦?”他轻蔑地说。

    “隆基!”

    “什么事,姑妈?”

    “隆基,显,重茂。”然后她激动地叫着:“旦。”

    隆基哥也说:“旦。”

    叔叔就这样被人山呼万岁,他是李旦。我爹的弟弟,隆基哥他爹,姑妈她哥哥,我自然叫叔叔。

    相王殿下已经当了皇帝了,隆基哥和姑妈就这样在争斗中被人趁虚而入。

    奇怪的是,有了皇帝之后,隆基哥和姑妈又变和睦了。姑妈和蔼地说:“你父亲送给你一把宝剑,它还在吗?”

    隆基哥说在。两个人就着月光说话。

    “我上次在姑妈房间里看见一条好长的白绫。”

    “你是在担心我会死吗?”

    “错,我是担心你神经有问题。白绫是用来自杀的,一条薄薄的绳子卡的一下就卡死你了,但你的白绫很长,比一条顶梁柱都长,你怎么自杀。说明你不想死,只是装饰一下而已,而用白绫当装饰品的倒是少见。”

    姑妈说,好象在很久以前,她跟隆基哥的对话已不让人感到亲切了。

    “隆基,你果然聪明。隆基,他们都说你象我,你果然象我。隆基,我想看看那宝剑。”

    隆基哥拿出宝剑。

    “它果然在。”姑妈说。

    “多美的宝剑,有绿有黄,分不清哪个是背景了。奇怪的是,没有黄色。”

    “我还没有拔开过。”

    姑妈感到吃惊。

    “我也当装饰品藏着。”

    姑妈好奇:“那你拔开看看。”

    没人相信它没被拔开过因为拔开的时候是那么流畅,尽管它真的没被拔开过。那种独特的白光在黑夜就显得刺骨的明亮,它划过的空气都象破开了,伴随着声音,这种音乐让音乐家李隆基一辈子都难忘,并且不得不认为它是最美的音乐。金属的味道四溢,神秘而不可亵玩,而正在亵玩它的那个人如同下凡的神仙。

    隆基哥把剑竖在鼻子前面,手很有型地握着剑柄在胸前,寒光四射的剑与隆基哥胸部以上的那条中线重合了,还超过了头部一截儿。隆基哥守卫在剑两旁的眼睛,很恐怖但也光明正大,直刺姑妈的眼睛。

    姑妈一身惶恐。

    “隆基,那天晚上,你想杀了我吗?”

    “隆基,我是爱你的。”

    “姑妈姑妈,我病了。姑妈,你来啊。姑妈,我需要你。姑妈,我是那么的爱您。姑妈姑妈,你不在吗?姑妈,我病了。姑妈,你来啊。姑妈,我需要你。姑妈,我知道您多么爱我。姑妈姑妈,我们要成为这个天下感情最好的亲人,姑妈,我爱绿色,也爱红色,就是不爱黄色。您相信我吗?我知道您爱我,但您不相信我,那就相信一次吧。姑妈,大明宫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明宫之外的东西。大明宫其实是长安乃至天下最落后的景观,可是还要一些先进的人来崇拜,姑妈,我们真是可耻。姑妈,我想出去了。”

    隆基哥的额头感觉有点滋润,被软绵绵的嘴唇触到了,还有留下的口水。

    “姑妈,你在,原来你在。姑妈,我真希望我一直病,你说,病多好,可以让您爱我。姑妈,我想结婚。姑妈,我跟您结婚。姑妈,我生个傻瓜儿子跟重茂似的,然后让他登基,弥补我的过失。姑妈,我向你说一句实话,重茂不是我杀的,他爹也不是。我只是想杀,但我想,你也想杀她。”

    隆基哥感到一阵空虚。说实话总让虚伪的人感到空虚。

    “姑妈别走我不说这些了。姑妈我要跟你在一起。

    “姑妈姑妈,我病了。姑妈,你来啊。姑妈,我需要你。姑妈,我是那么的爱您。姑妈姑妈,你不在吗?姑妈,我病了。姑妈,你来啊。姑妈,我需要你。姑妈,我知道您多么爱我。姑妈姑妈”

    他们又变得那么亲密了。

    经过好一阵子的重病呻吟,隆基哥突然象咽喉哽塞似的,说不出话。

    我就想,隆基哥要咳嗽了,我去给他端个盆子。

    我又想,我上哪去找盆子,我是鬼魂,盆子会从我身体穿过,我端不了。

    我就想,那我去叫人端盆子,我去找姑妈。真不凑巧,姑妈刚走了。

    我又想,我上哪去叫人帮忙端盆子,我是鬼魂,说话的声音在真空上漂浮,别人听不见。

    我就哭了。我大喊:“姑妈姑妈姑妈,隆基哥病了,隆基哥要死啦”

    说到要死我就更加伤心了,我虽然不太喜欢我隆基哥,但我爹说了,他是你兄弟,他出事了你就得伤心,你不知道怎么伤心对吧,你就哭,一哭你就伤心了,然后你就会继续被眼泪渲染了,就继续哭

    我想,这是我爹的遗旨,我要听他的。

    我继续喊:'姑妈姑妈,隆基哥要死了。'

    '隆基哥要死了?'我想,他死了的话,姑妈会怎么样呢。姑妈会换上黄色的衣服,因为这世界再没有红绿之争。

    我这么想着,就看见床上的隆基哥突然抬起身子,而且起身的时候还蛮有力的,他问:

    '姑妈呢?'

    '姑妈走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时辰以前。'

    隆基哥轻侮地说:'半个时辰?你小子也知道半个时辰是什么东西?我问你,半个时辰有多久?'

    '这么久。'我两手一张开,比划着。

    隆基哥望了我一眼:'我竟然能听见你说话。'

    天那,他竟然能听见我说话,我少有对答如流竟然发生在我死后的一天。我感到欣喜。

    可是隆基哥却为他自己卖功劳:'我李隆基果真是上天的儿子。只有上天的儿子才能听见鬼魂说话。'然后她骂道:

    '臭娘们儿!'

    旦叔叔坐在龙椅上,听完了最后一声'临淄王康复了',就闭上眼睛睡了。

    我始终分不清一个人死了和睡了的模样,我甚至怀疑我李重茂是死了还是正在做一场恐怖的梦。我说旦叔叔是睡了,可他死了。

    他死了啊。

    隆基哥自从那天晚上就始终带着那把宝剑,这也让我感到了死的好处。我跟着他已经不怕那剑我死了,他剑法再好也杀不了我,虽然杀我用不着什么剑法。现在任何一样东西都形成不了对我的威胁。我成了最勇敢的人。

    他对着旦叔叔也就是他爹的坟墓拜了三拜。就起身了。

    最后好象还说了一句话:'父亲,不是我杀的你!'

    他就献出了那把宝剑。'你瞧瞧,挺干净的。我没有损害到我李家王朝的名声!'我想,真他妈的,一定是他杀的,不然他狡辩什么,他什么不说谁都知道不是他杀的,他说了那可能性就大了。清白的人用不着狡辩,他不是我杀的,你看我狡辩了没有;他不是王维杀的,你看王维狡辩了没有;他不是姑妈杀的,你看姑妈杀了没有

    想到姑妈我脚突然发软,然后牙齿也发软,咬下去很不平滑,嘎吱嘎吱的,酸得要命。'有可能是姑妈杀的'我想

    我不知道怎么就冲过去踢我隆基哥一脚:'你真笨!'

    隆基哥却被我踢哭了,我也是第一次发现我的脚有那么大的法力。看来天才分两种:一是死前才华横溢,二是死后才华竖溢。我属于后者。隆基哥开始嚎叫了:'父王!请原谅我的过错!'我看见他热泪盈眶。

    他的马车朴素得要命,就在满地石子的路上晃来晃去。

    我突然想唱歌。可是没唱,甚至没弄清楚我要唱的是喜的还是悲的,我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我跑啊跑,又跌倒又起身,每次起身都看见血,很快就变黑了,然后就化掉了,我想这就是我这个鬼魂的血。看到血我竟想到姑妈,那红色刺眼的衣服,跟这血的颜色真他妈象啊,那衣服的命运跟这血的命运会不会有相似之处。我想到投入之处又跌倒了爬起来,有时侯一连跌两跤,怕起来就困难了,我就哭,一哭又得跌倒。但这还是有一个好处的,我不疼,衣服也不脏。

    可是我很伤心。

    '姑妈!'隆基哥回头问一个姐姐,好象上次带我去找姑妈的姐姐:

    '公主呢?'

    '公主说叫你自己找她。'

    '你说不说!'隆基哥恐吓道。

    那姐姐都吓得要命:'饶命啊!'

    隆基哥右手用力甩开那姐姐,看完了她摔向一边的优美姿态之后,说:'我自己去找!'

    '公主就在那间有白绫的房间里!'

    我也走到了那房间里。突然想到那姐姐摔倒了,我摔倒没关系,我不疼,可她就不同了。那么纤细的姐姐。我就转身下楼去扶她。

    这时姑妈正在黑暗中抬起头。

    我下了楼,跑出去,那个姐姐果然还躺在那里,等着我去扶她。可是,我的肉体根本不能接触她。我们是两种人。我只能叫醒她了,'姐姐起来。'我连续叫了四声,我记得上次我叫了'姑妈,我爱你!'三声,这次是四声,可她还不起来。我就想,我忘了,你不是隆基哥。听不到我说话。

    我看见她脸上滴下一点泪,其它地方却没有动静。我把那泪弄到自己脸上,这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我说:'如果你是在睡觉的话,那么好好睡觉;如果你是死了,那么以后陪我做个伴儿。'

    '好,伴儿,我走了。'

    我笨重地跑上楼去。

    我越走近,那声音就越来越近了。

    '我发现你今天忘带宝剑了。那,那不是重茂吗?'

    '姑妈,你看得见我?'

    我看见姑妈笑了。

    '来,姑妈背你。'

    我看见隆基哥惶恐之后又丧气地摇头。

    姑妈逗完我,对隆基哥说:'你还没说呢。'

    '我把它落在父王的坟墓上了。'

    '你落的还真是地方。隆基,你这身衣服可真漂亮。'

    隆基哥紧盯着姑妈。想读出她说话的内在涵义。

    '小的时候啊,你就穿绿色的衣服。我穿的是这种肮脏的红色的衣服,我当然不服气,就跟母后说,凭什么让隆基穿绿色的衣服,我却穿着这肮脏的红色衣服。母后说,其实你的衣服也很漂亮啊。

    “我就很得意,但母后后来说了一句话影响了我一辈子,她说

    我就自作聪明地打断:“奶奶说了,黄色的衣服才是最美的。”

    我又让人尴尬了好一阵,我真失败,我极度后悔。后来

    姑妈震惊了一下就镇静下来。“我为权利而生。”

    隆基哥也震惊但永远镇静不下来。呼吸急促地说:

    “我想姑妈背我。”

    我就这样被人夺去被背的幸福。

    姑妈放下我背起他。我看见隆基哥的眼泪流在姑妈的衣服上,可能鬼魂的视觉问题。我还看见那衣服正在溶化,化成溶液,流动着。

    他们象一对热恋中的人。

    “你刚生出来的时候,第一个背你的也是我,那时候你的眼泪也流得那么猖狂。”

    “姑妈。”

    隆基哥一叫,我感觉好象一阵美丽的音乐刹地停下来了。“什么事?”

    “我要走了。我要洗澡。”

    我想看他洗澡,然后换上崭新的衣服。

    可是姑妈说:“重茂,你来陪我一会儿。”

    我走到姑妈身边,看她正在玩弄一条白绫。“来,帮忙一下,帮我剪一剪,它太长了,不像样儿”

    三

    隆基哥洗澡以后,果然换上了黄色的崭新的衣服。

    我觉得他很没意思,所有的人都死了。

    活着的人没意思。

    公元713年,太平公主逝世,李隆基登基,史称唐玄宗。

    我哼着歌,跟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走着。

    我到另一个地方玩儿了,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我的伴儿。我好象有点孤独。

    我到的地方都很不同,最后我跑到一个更肮脏的地方去了,那里的人开着汽车,但那些汽车长这么酷也没用,走到哪儿都得听一样东西指示。那东西悬在半空的,煞似后来我看到的那条白绫的样子。那东西,有红黄绿三种颜色,我就想起了姑妈,想起隆基哥,还想到我爹和隆基哥的爹,也想到那个姐姐。

    我就踢一辆汽车的门,问:“那东西叫什么名字,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

    我问了就后悔了我忘了他听不见我说话的。

    后来我终于知道,它叫交通灯。我想,他妈的交通灯,这败类就是权力的象征,弱智的是所有人都得听这灯走路,还以为自己安全。这种东西指挥着人们,人们都被它主宰了好几千年,似乎这是一种秩序似的。你们都是权力的哈巴狗。

    我姑妈,隆基哥,我爹,我叔叔,都是被权力害死的。他们不懂,坐在那金黄的龙椅上的人都是稍纵即逝的,它们做了权力的奴隶,拼死就为了上那地方去。后来它们都后悔了。我又重复了一句:你们都是权力的哈巴狗。

    说完我象马路中间走去,这时候亮起的是绿灯,汽车就动了,向我开来。看见绿灯,我又在想我隆基哥了。

    后记:

    我对这一段历史特别感兴趣。

    我把黄色象征皇位。那个时候,谁都为这个皇位疯狂,但最后一个一个地也因为死去。

    李隆基和太平公主都争夺着这个权力却分别用红色和绿色伪装着。他们希望属于自己的颜色能战胜另一种颜色,然后就可以登上黄色的龙椅。

    他们明争暗斗着,两个人愿望始终都是落空。最后,当一个个亲人因为权力死去以后,剩下他们两个人。

    太平公主绝望地无奈地退了一步。

    “我”是一个贯穿整个历史和未来的人物,我是鬼魂,我能看到所有的东西。后来,我看到一个交通灯,看到三种熟悉的颜色,突然联想起那一场可怖的斗争。交通灯和“权力”虽没什么直接的联系,但我还是骂道:这败类就是权力的象征。你们都是权力的哈巴狗。

    可能那三种颜色对我的刺激太大了,让我非常敏感。

    我想,在任何时候,人们何尝不是被权力而主宰着。即使在现在这个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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